“趴下来!”
封阳熟悉的声音让他的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判断,伏在马背上躲掉了那道水箭,手腕一转挑飞匪徒的弯刀,再才起身,疑惑道:“刚刚发生了什——”
他被拉住手腕往后拽,整个人脱离那匹马儿,结结实实的砸进某个人的怀抱里。
哪怕是这么紧张的时刻,他都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兰花香。
封阳:“唉?”
回应他的不是人声,而是从脸颊擦过,没入前方倒地匪徒身上的水元素箭矢,水元素炸开,荧蓝丝线瞬间将人五花大绑。
水箭如雨落下,谢苗单手揽着人驾着马仓皇躲避逃窜。
年轻的富家少爷想探头去看到底是从哪个方向射的箭,谢苗不由分说的把那颗不安分的脑袋按住。
直到荻花洲的风吹来归离原,破空的风轮将攻击卷进风涡的中心搅碎,镶嵌翠绿玉石的长枪插进土地,镇收邪祟,荡尽魑魅魍魉。
一切攻击都在烈烈的破空风声中被撕裂损毁。
这时候封阳终于像株破土而出的蘑菇一样探头,还不忘拍拍紧绷全身肌肉的谢苗的背,安抚道:“安心安心,仙人来了。”
“魈上仙,魈上仙,晚上好啊,今天也在值守吗?”
翻身下马,在封阳的引荐下,谢苗才算正式认识了一位璃月的长生种,三眼五显仙人——魈。
那是个少年模样的仙人,青绿的发,金色的瞳,眉心菱形紫砂痣,穿着文武袖,拿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与那把镶嵌翠色玉石的长枪。
明明是少年体型,气势比两个成年人还足呢。
他似乎记得封阳,面上不明显的皱眉:“一介凡人,为何为招惹如此麻烦。”
封阳只当他是指这些盗宝团,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呢,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谢苗心说你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批人就不是冲你来的,真正的目的是逼我出手。包括后面的水元素箭雨,看着凶险,实际并不是冲着命门去的,只要谢苗想,他随时都能出手制止。
少年仙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审视的金色视线穿过挡在身前的封阳,笔直的看向铂金发的异乡人。
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背过身去戴上那青面獠牙如恶鬼般的面具,瞬间消失在原地,来去如风。
挡在身前的傻小子封阳还在感慨:“有神之眼真方便啊……谢苗,那就是庇护我们璃月几千年的仙人之一,护法夜叉魈。常年驻守在这一带,路遇劫难大声喊救命,这位魈上仙就会像风一样瞬间赶来的。真真是天降神兵,太帅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在把长枪拆回两把长剑,擦擦血装进袋子。
“确实很帅。”
“桥是走不过去了,看看能不能淌水吧……你快上马,我牵着你走。”
谢苗:“倒也不用……”
“我知道你会一些本事,但是来者即是客。我以前也常给阿姐牵马,你好好坐着。”
这人死犟。
谢苗只能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人牵着马淌过小腿深的流水,踢踢踏踏的走上桥后的宽广大路。
夜间的风儿静悄悄,客栈通火通明,传来客人的笑语。不知名的馥郁花香染上衣袖,封阳哼起轻快的小调——他是真来度假的,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
心理素质不可谓不强悍。
“霓裳花开了啊,算算时间,请仙典仪也快到了。”封阳看着客栈路边盛开的红白色花朵,兴致勃勃,“请仙典仪一般在玉京台举办,那可是一年一度能够面见帝君大人的最好时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日子,往年璃月港最热闹的两个时间,一个是海灯节,另一个就是请仙典仪了。”
谢苗翻身下马,望舒客栈的小厮过来牵入马厩,二人乘坐电梯继续上楼——当然是有电梯的,不过望舒客栈用的不是电力,是水力。
这么说来应该叫水梯?
“请仙典仪可以见到神明啊,真好呢。”谢苗透过电梯的雕花窗口看远方的景色,月色下一片粼粼波光,“女皇陛下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才能亲面。大多数时候,至冬都是执行官们管理的。”
谢苗有时也会谈起自己的家乡,算是人际往来的一种。
封阳对执行官还挺感兴趣的,带着谢苗走出电梯去办理住房相关事宜,随意聊着天:“我知道执行官,听说对外身份都是外交官?”
“是的。”
“真聪明啊。璃月有句古话叫:两国交战,不斩来使*①。这样的话,执行官出国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封阳想想都乐。
“这样约定俗成的规矩,其实想破坏起来也容易。”
“应该没人会这样做吧?那可是严重的外交危机。不管怎么说七国都是盟友国呢……”
“这谁知道……”
二人开了一件双人单床房,简单洗漱便歇下了。谢苗晚上睡觉惯来睡不死,闭着眼睛听外面的动静,算着有几个探子过来打先锋……
嗯?
青黑色的风席卷而来。
皎洁月光下,青发仙人金瞳愈发璀璨,翠玉枪尖直指几个夜行而来的情报暗探:“为何擅闯望舒客栈。”
说是询问,语气更像是平铺直叙,毫无波澜。
“……上仙,我等并无冒犯您的意思。但里面的人,是我们暗查快一个月的目标,他狡诈得很——”
“可有确凿证据?”
仙人眉眼间的冷漠不改,见几人答不上来,也不想追究是没有证据还是不方便说:“如果没有,疑罪从无。近来夜里并不安宁,若他真是贼人,我会亲一并手处置。”
赶客意味很明显了。
目前的璃月仍是神与仙人为主控的国度,人类的势力与权利无法越过仙人。纵使再不甘,也只能退去。
几人走后还在嘀咕。
“那家伙难不成是狐狸成精?狡猾得一点尾巴都抓不住,连仙人都被蒙骗了过去……”
“至冬人真是狡诈奸滑!”
“他们总归是要离开望舒客栈的,等进入荻花洲……”
风声将情报送达仙人耳畔。
少年仙人抱臂,那把翠玉长枪和璞鸢却未曾收起——他仍在警惕。
人类短视,只晓得里面那个披着人皮的家伙善于伪装。但仙人视物目光不一样,他能够察觉到对方身上带着一股奇异的冰雪气息,人与魔物的力量诡异的融为一体,但都藏在人皮之下,被遮掩得很好。
魈一时半会也拿不准那究竟是不是人类。
人类过于脆弱,这些事还是不要卷进来最好。
这也是他赶走那些探子的原因。
看在他身边那个人类小子的份上,魈选择静观其变。
魈站在客栈扶栏上,垂下目光感受夜间风儿传来的讯息。
房间内,本该睡着的人却突然睁眼,露出那双美丽得如同水畔鸢尾的蓝紫色眼睛。
封阳和他睡在同一间房里,两张床中间只有一道屏风象征性隔开。就在那扇屏风后,窗户半掩,夜晚的风儿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撩拨室内酣睡青年的额发。
谢苗翻了个身,对着屏风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他的心脏寒凉如冰,有规律的模仿正常人类那样跳动着,和邻床的封阳心跳共振的频率越来越近,呼吸起伏也重叠在一起。
直到最后连风也无法分辨到底谁是谁。
仙人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
【伪装潜伏的最好方式就是像一滴水融入江海那样,让自身的频率和周围的一切共振。无论是环境还是人。】
【你的武器学习你、模仿你,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你也可以融入环境,融入人群,即使是最高明的观测者,也无法立即抓住你的把柄揪出来。】
这是教官们最常说的话,谢苗从未遗忘。
第二日清早,窗外鸟啼清脆,扑棱棱拍打着翅膀飞过窗檐。封阳经历了长途奔波加傍晚逃难,仍旧没事人一般伸懒腰:“啊~睡得好舒服——我昨晚没说梦话,也没打呼噜吧?”
谢苗已经穿好了上衣长裤,正在拿风衣往身上披:“没有,你的睡相很好,安安静静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这件风衣哪里定做的?版型款式真不错,我也想来一件,感觉春秋都能穿。”
谢苗随口报了个店铺名称,那是至冬市一家老牌手工制衣铺,他经济自由后仿照着以前富人老爷家管家先生制衣的风格找到了这家铺子,手艺确实很好。长途奔波衣服也不带褶皱——甚至不需要精细的熨帖。
作为薄款风衣,很难得了。
又扯了些家常,两人出门吃早饭。坐在客栈大堂一处小桌边,洁白汤匙搅动碗中蔬菜鲜肉粥,包子馒头花卷这些不必说,虾饺烧卖(用璃月是明月蛋)更是上了两大笼。
“昨天晚上我跟掌柜的说了,咱们这桌饭量都大,让她叮嘱后厨上顶饱抗饿的小食。你看看这些,如何?”
“好吃,细心妥帖,没有一处不满意。选你做向导真是我做过最明智的决定了。”谢苗依旧夸夸夸,他这些天在对方的带领下吃得别提多舒心了。
但是语言的艺术可不仅仅在于夸夸,还要挑具体点切入。
“还有这个明月蛋,取名真有意思。是鱼虾剁成泥做内馅的吗?我以前吃的是糯米做的馅,两种都很好吃。”
封阳一愣,随即笑起来:“是在沉玉谷那边的酒楼吃的吗?香菇酱肉糯米馅的明月蛋是他家首推,以前阿公做寿,我在酒席上吃过,确实好吃呢。只是吃多了不好消化,回家自己做多半都是选鱼虾。”
封阳又讲起烹饪心得,打开了话匣子,聊天气氛更热烈。
站在客栈顶端,隐于树荫间的仙人正双手抱臂,通过风观察客栈内的一切。
听两人讲话的仙人实在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对糯米吃法这么能说会道,一口气讲了十八种都不带歇气。另外一个居然听得津津有味,十分捧场。
我以为人类长大了就会聊些成年人的话题,看来还是我想多了。
魈只觉得那个打小就爱吃,宁可自己摔倒也要把装着糕点的盒子高高举起的小男孩一点没变过。
封阳:“阿嚏———谁在想我?”
*①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句最早源于春秋时期,属于约定俗成后的俗语一种。
封阳老家在沉玉谷,因为家族产业和个人体质原因,属于有仙缘但是一心向凡尘的那种。其实真的认得几个仙人(仙人也记得他,很难讨厌这样的孩子)
他是热爱生活的,享受吃享受玩享受甚至享受工作,因为这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普通人也是会闪闪发光的呀[狗头]平凡而幸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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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荻花洲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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