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早该知道是这个结果了。
只会和稀泥的总务司。
事情被压得死死的,就连冒险家的委托都得低调行事。美名其曰,减少民众纷争。至于愚人众的一应损失,他们自会承担。
并且,果然如她所料那般,自己被盯上了。
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达芙妮装作没察觉的样子,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
而背后那道探究审视的目光,也没有再继续跟上来。
她眉头微舒,脚步不停,面色不改,只心里默默骂了句脏话。
“你好像看起来不太好。”
达芙妮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警觉抬头,只见钟离不知道从哪突然冒了出来,负手站在路旁。
“我要是心情好才奇怪吧。”虽然这么说,她脸上却笑盈盈的,完全看不出心情不好的样子,语气很有几分阴阳怪气。
钟离反倒愣了一下,道:“我从码头来,一艘去往至冬的船正停靠在岸边。”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达芙妮定定看着他,完全看不出心虚,道:“和你应该就更没关系了吧。”
“朋友一场,辞行送别理所应当。”他接着道:“胡桃虽然生气未来,但她心里也希望能为你践行。”
达芙妮抿唇,后退半步,站定道:“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临时兴起,匆忙间定的船票,别说其他人,就是愚人众她并未告知。
想起这段时间,躲不过去的视线,她心念一动,佯装生气,皱眉道:“你们是一伙的。”
钟离沉默不语,并未答话。像是默认,又仿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冷漠道:“你们璃月人这段时间防我跟防贼一般,走到哪都不消停,既然要赶我走,又何必装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
钟离叹气道:“即便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又何必如此匆忙。”
如果不是魈告知,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达芙妮要回至冬。胡桃更是生气她不把自己当朋友,直接不肯过来,但又央着钟离一定要赶过去,并且替她把达芙妮臭骂一顿。
至于达达利亚,想起那位仍在北国银行挑灯工作的执行官,钟离不由怀疑,他是否也丝毫不知情。
达芙妮瞥他一眼,面上完全看不出船立马就要开走,而自己还没上去的焦急情态,只道:“你明明知道原因,又何必多问。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抱歉。”
已经走出好几步,背后突然又传出一道陌生的声音。
危险的信号疯狂闪烁,达芙妮停下步子回头。只见一位只到钟离胸口半高少年,站在他身边,闷闷开口道:“这段时间给你造成了困扰,是我的不是。抱歉”
暮色中,达芙妮的嘴角悄悄勾起,钓到了。今晚这一出,不亏。
如果没来,她直接回至冬也不是不行。
但既然来了,就绝对没有放过的道理。
她倒要看看,最近阴魂不散跟在自己后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除了这位,达芙妮不动声色地扫过一旁站着的钟离,心里疑惑道,往生堂最近已经闲到这个地步了吗,怎么客卿到处乱跑。
她本来想说,你是璃月七星的人?但看这眼生少年如此古怪的模样,以及仿佛在哪里看到过,莫名眼熟的状态,她大胆推测道:“那些瘴气,和你有关系?”
魈点点头,惭愧道:“那些人的确是受我连累。”但也正如白术所说,并不严重,顶多两幅汤剂下去就能全好。唯一的受害者,恐怕就是那些不明真相,却又刚好在他神智最弱时,闯进的愚人众们。
达芙妮翻了个白眼,暗骂道:璃月百姓是无事,愚人众难道就要白死?
即便察觉到魈绝对不简单,甚至忍不住怀疑,他是否和自己要找的仙人有关系。
但达芙妮仍是毫不客气地直接问道:“水潭那晚,那些愚人众是你杀的?我只是让他们去找感染瘴气的人罢了,就算冒犯到了你,又何必出手就是杀招?”
这话很难答。
对他而言,清除行踪鬼祟的愚人众,和清除那些丘丘人,深渊法师并无不同。
但这话显然不能这么说。
他只得出口抱歉。
其实,就是此刻达芙妮在他眼中,也并不清白。只不过她目前所作所为并无十分不妥,甚至帝君也隐隐有所偏袒。他才作出如此表态。
“杀了人后,不能一句简单的抱歉就轻松带过吧。”
听出他语气中的勉强,达芙妮出声刺道:“甚至连名姓都不敢说出来,这就是你们璃月人的道歉?”
她要知道这人是否是自己要找的仙人。
钟离及时道:“魈上仙平日避世除魔,并不善言辞,但我等璃月人均得他庇护,方得一方安宁。达芙妮小姐如果一定要讨个公道说法,不如由我代为出面,且去总务司一一厘清,想必璃月七星必不会徇私偏袒。”
闻言,魈脸上红白交加,只是夜色愈沉,近处两人都未看清。
达芙妮心中一动,似有所思,面上却不显。
找到了。
魈?
她脑中迅速闪过一堆璃月仙人的信息,降魔大神四个字,浅浅在眼前停住。
达芙妮心中提起的气终于放了下去。面对钟离的建议,她只冷冷道:“不必了。总务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日前我已经体验够了。如果被害的愚人众,反倒要被迫噤声,处处小心,就是你口中的不会徇私,呵。”
最后的解决方案是,在钟离的牵头下,魈许诺了一次不危及璃月的无条件承诺。外加一张可以联系到他的一次性符咒。
达芙妮这才终于勉强满意。
即将分别时,钟离提醒道:“船恐怕已经走了。”
达芙妮嘴硬道:“不碍事,我等下一班。”
当然没有下一班了。至冬距离璃月又何止千里,两国商贸并不十分频繁,大型客船更是一个月仅有一次往返。
钟离也不戳穿她,只道:“我来时,托人给达达利亚带了口信。想必这时候他也已经收到了,既然不急着现在走,何妨再多等一会。”
达芙妮僵硬地扭过头,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这次心血来潮,甚至想过干脆一口气跑回至冬的行动,除了想要抓住背后之人,自然还有别的原因。
比如——某位越来越黏糊,脑子可能已经被史莱姆吃掉了的执行官。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给了他如此严重的错觉。以至于这人完全不讲道理地,自顾自开始了奇奇怪怪的准备和筹划。
比如,一场海上婚礼。
甚至为了赶工期,他自觉开始了加班。
虽然一天能有二十三个小时看不见领导,确实也算得上好事一桩。但是,一旦想到这段时间过去,她即将面临的东西。
只想逃。
见她满脸不可置信,钟离于是好心地重复道:“达达利亚应该快过来了,相信不会等太久。”
达芙妮艰难地咽下即将出口的脏话,瞪他一眼就要往码头赶。
船开了又怎么样,她今天游也得游上去。
只可惜,在运气这方面,达芙妮向来是拗不过命运的那一方。
还未闻人声,风已经被带了起来。
万般喧嚣皆不入耳,达芙妮一心往前奔去,才迈出两步,便一头撞进了一个冰冷坚硬的怀抱中。
她伸手去摸自己晕乎乎的脑袋,这一下,额头仿佛被撞肿了。
一只大手接着覆了上来,连同她的手一起,在她额前轻轻揉了揉。
“对不起,是不是撞疼你了。”哑哑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能听出声音的主人已经尽力控制了,但不平稳的呼吸声,还是揭示了他的内心和身体有多不平静。
被风带走的温度,很快又在两人相拥的怀抱中,迅速升温起来。
达芙妮听着耳侧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心跳声,被带着自己的心跳也一同加速起来。
她用力撑开他,两人维持着半臂的距离,他的手依旧没有拿开,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
感谢夜晚,感谢挡住月亮和星星的云层,让她不必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达芙妮勉强道:“你怎么来了。”
“我,”达达利亚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措辞,半晌后,道:“有人告诉我,你要回至冬。”
女朋友要回家,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合理吗。
他当然知道今晚有一艘船要回至冬,甚至他的家书也在上面。而当钟离好心送来的口信,终于传到他手里时,早过了船开的点。
他知道赶不上了,甚至没空想达芙妮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便一路飞奔了过来。
这一路,漫长到他的心脏连同血液,都被风吹得逐渐冷了下来。
达芙妮很想低头逃避,又强迫自己看着他:“抱歉,我只是……”算了,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又何必非要骗他。
“我只是觉得应该要回家一趟。还有,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发展得有点太快了吗。”
达芙妮最终还是选择了委婉一点的说辞。
她真的不打算要一场海上婚礼啊喂!
达达利亚松了口气,道:“下一次休沐,我陪你一起回去。我托人也给伯父伯母带了信,想必他们也很高兴见到你回去。”
达芙妮眼前一黑,不知该从何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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