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染红了一半天空，灰蓝色晕染了柠檬黄与橙红，流水潺潺穿过密林，冲刷着圆滑的石头，冲刷着战士粗糙的脚背。

371 号勾四握紧长矛，压低重心。

在他眼前，清澈溪流中有一点浅浅的阴影，正在越变越大……

几分钟内，阴影突破水面，直直升起个灰色脑袋，起伏嶙峋的脸颊像水鬼，细小的眼睛呆滞地注视着勾四。

集塔喇苦就这么直直的，出现在勾四的眼前。

集塔喇苦的目标，原来是 371 号！

与此同时，史跋的枪口，已然对准自己的目标。

“再见了。”

枪响声。

勾四面目狰狞，捂住腹部的伤口，缓缓跪倒。

集塔喇苦不知道做了什么事，也可能只是巧合，根本没有被射中！

史跋的枪法，可是百发百中的！

她皱紧眉头，狙击手的枪在一个方位只能射一次，因为这一次攻击，就会暴露位置。

师傅的嘱托回响在耳边。

史跋啐了一口。

集塔喇苦距离她几百米远，空手一动不动，仍然站在原地，像个木头人。

就在这一瞬间，史跋出于神射手的傲慢，再次对准集塔喇苦。

她贪枪了。

这一定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错误。

瞄准镜中，猫一般的黑色人影一跃袭来！

80 号史跋，卒！

人偶捂住嘴，凭借他的视力和优良的位置，集塔喇苦仍然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只见集塔喇苦从容弯下腰，翻动几下，收起号码牌。

距离还是太远了，人偶看不清楚。

集塔喇苦转身向勾四离开的地方而去。

人偶无声息地赶到史跋身边，搜寻几番，一无所获。

80 号在集塔喇苦手里。

他只得沿着集塔喇苦离开的方向，快步追去。

直到傍晚，晚霞染红另外半边天，风吹草动。

勾四在西索的警告中，站了出来，向西索，这个猎人考试的最强者，发起挑战。

这个战士无论是技艺，还是生命，都如残烛，日薄西山。

西索根本没有兴趣，索然无味地躲避着。

几根圆头钉从树丛后飞射而出，勾四含恨而死。

杀了他的集塔喇苦却只是走过去，和西索打招呼，那确实是伊路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快。

“抱歉。”

原来，集塔喇苦一直缀行在勾四后，耐心的观察着西索的反应。

西索始终捉摸不清，于是集塔喇苦走到西索面前。

“一不留神让他溜走了。”

“骗人。”

“但是，他真的很可怜。而且又是将死之人。”

两人的和谐对话还在继续。人偶悄然挪动，停在集塔喇苦待过的隐蔽处。

人偶一直缀行在集塔喇苦后。

集塔喇苦选的位置真的很隐蔽，蹲在后面透过树叶，空地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览无余，完全不会被发现。

勾四仰面朝天，张开双臂，死不瞑目。

勾四身体的伤口，停着许多蝴蝶，颜色血红，似乎嗜好鲜血。

同样的红蝴蝶也停在西索指尖。

西索坐着树桩，神色淡淡的，有几分厌倦似的。

“号码牌呢？”

“到手了，这样就有 6 分。东南方向有考生，距离很近哦。”集塔喇苦提供了一个情报。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呢。”

“那就祝你好运。”集塔喇苦平静地说。

人偶发觉西索受了伤。

集塔喇苦或许也发觉了，他并没有趁机攻击西索，原因不明。

反而一边和西索随**谈着，一边开始拔出脸上的针。

“噗噗！”“砰！”

骨骼移动，皮肉收缩或扩张，声音非常夸张，像变形的积木，又像可塑的橡皮泥，集塔喇苦的脸正在发生夸张的变化。

这个场面过于神奇，人偶捂住嘴巴，目光一动不动。

在对面，西索和集塔喇苦似乎都没发现，还有考生藏身灌木，也在为这一幕吃惊。

“啊——舒服多了。”

伊路米的脸终于恢复清秀的原貌。

西索因这奇特的表演，露出被取悦到的微笑。

接着，伊路米像土拨鼠一样，挖，挖，挖，面前的坑越来越大，身后的土堆越来越高。

他跳进去，埋住自己，留出一张小脸，对西索说：“我要休息了。晚安。”

话毕，伊路米一矮身，松软的土彻底埋住了他。

……

天上星子点点，红蝴蝶从西索的指尖翩翩飞走。

“寻找猎物吧。”

西索起身，走了。

隐藏的考生跟随西索而去。

人偶惦记伊路米手里的 80 号牌，留在原地。

空地毫无动静。

五分钟……

十分钟……

西索还会返回吗？

其他人口中，西索是个风评不太好的人，即使人偶自己没有资格去说，也不想和他撞上。

二十分钟。

无人返回。

对了，人偶坐下想，伊路米要在这里休息。

那么，等他醒来好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

一夜过去。

天色渐渐亮了，空地没有动静。

嗜血的蝴蝶离开勾四，空地依旧没有动静。

如果伊路米不需要吃饭喝水，人偶就认输，可目前看，伊路米至少还是人类。

人偶从藏身处走出来，一脚一脚，试探着土地。

硬……

硬……

潮，软……找到了！

人偶弯下身，毫不犹豫地开始挖掘。

突然，他感到脚腕一紧！

“啊！唔……”

人偶一头栽倒，泥土淹没了他的口鼻，四肢被扯到背后，那力道大得恐怖！

伊路米从土中迅速跳出，像埋伏的岩石蜘蛛一样，

重重压制住人偶！十足警惕。

“求和求和！”

这痛楚就连人偶也耐不住，连连求饶！

伊路米微微一笑，这才停下，对人偶的服软十分满意似的。

“还认得我吗？人偶。”

因为使了力，他的呼吸微微急促。

“认识！伊路米！”

人偶呜呜吸气，疼得满脸眼泪，“目标 80 号！”

伊路米翻出他怀里的目标牌，80 号，笑了。

人偶看不到表情，强烈的视线已经让他不敢动作，像被拎住后颈的小猫。

“你一直看我，我以为你的过关目标是我。太好了，人偶。”

伊路米居然反过来，用微带责怪的语气说。

骗人！人偶想。

伊路米明明被史跋袭击，不可能不知道，史跋的目标才是 301 号。

伊路米终于放开人偶，人偶的四肢重重落下，没有一点力气，也没有一点指责的勇气。

“80 号在我手里，你用什么交换呢？”

伊路米的嘴角依旧勾着，眉弓下一双睁大的眼单薄利落，藏在淡淡的阴影中。

“我，找其他目标牌……”

人偶胆怯了，伊路米变得十分陌生，他不敢再与他对视。

这次重逢过于刻骨，人偶怕是好长一段时间不敢直视伊路米了。

“放轻松，我过关了。只要你不伤害我，我就不会伤害你，做个约定，怎么样？我还挺喜欢你的。”

伊路米柔滑的声音像他的长发，扫过人偶绀蓝色的杏眼。

人偶闭上眼睛，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伊路米的手落在他的头顶。

他睁圆眼睛抬头，无意间用鼻子顶到了伊路米的手，动作停住了。

……奇怪。

伊路米把他的头发揉揉乱，一点不为刚才过分的袭击愧疚，早已经转进下个话题：

“想拿到我手里的80号吗？条件很简单。人偶，杀一个考生，没有号码牌也可以，作为交换，我把 80 号给你。”

人偶瞳孔剧震，脑海中闪回着苍白的几张脸：

“我，不想杀人……”

“是吗？你知道我是杀手吧，人偶，靠近我之前就知道吧。你觉得我很坏吗？”

“我……不知道。”

我想你愿意救我，你是唯一可能接近我而不被牵连的好人。

蓝眼睛颤抖着，人偶止住了话，垂下眼睛。

可是你和我想象中的好人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呢？”伊路米逼近道，目光带着探究。

人偶随着伊路米的动作微微后退，然后僵住。

他意识到伊路米不喜欢自己后退：

“我，我知道，你救过我，我想报答你……”

“知恩图报呢，你是个乖孩子！”伊路米的语气加重，强调了“乖”这个字眼，

“人类为了捉到你这个异类，做出来的事情很可怕吧。比起他们，你觉得我坏吗？我不会伤害你呦。”

“……你，不会伤害我。”人偶咀嚼着伊路米的话。

伊路米的视线刺在他的脸上。

“没错，我不会伤害你，其他人都会伤害你。第一场考试的东巴你记得吗？他给的饮料下了药。”

“什么……”

“伤害可是这些失败者的劣根性，他们见不得任何人好，又怎么会因为你的好就停止呢？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往日种种浮现在人偶的脑海中：

“你说的对。”

“你确实很乖，好孩子，为了奖励你，我换一个条件吧，只要你能做到……”

……

人偶拖着步子，还在不住发出细微的颤抖。离开伊路米之后，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伊路米居然是这样可怕的人！

被欺骗的震惊，无法抵抗的交易，让人偶走出几分钟，仍旧后怕。

伊路米的声音有魔力！

停下脚步，人偶又感到有点茫然。

好像，伊路米没有做错什么。

既没有保证是好人，也没有保证不杀人。

他是杀手，是事实。

他救了自己，是事实。

他不在意别人的生命，是事实。

……

最后，受到蒙骗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人偶缓缓爬到一棵树上，后知后觉的，抱着树干抽泣……

他需要消化消化情绪，再振作精神，完成伊路米的要求。

毕竟，只有伊路米，能接近他，而不被他伤害。

距离第四场考试结束，还有三天！

变化系擅长骗人，不代表其他系不骗人哦。

伊路米一开始就暴露真面目，这样人偶多少有一点心理准备，后面还有交集，伊路米还可能会更坏，但是也会开始给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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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狩猎X反猎X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