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二人被当场抓获，科莱作为考生准予赦免，而我这个带坏她的人必须要接受惩罚。

“担任巡林考核的志愿者？”

提纳里点点头，宣布着我接下来几天必须帮忙准备巡林考核。

“人手不够。”他给我讲述了过几天科莱要参加的巡林考核，除了笔试以外，还有实战测试，其中后者需要一些志愿者模拟巡林中的遇到危机情况，“可以想象成一场戏剧，你是其中的演员。”

这种实战考核在巡林队里才从筹备到实施已经快三年，这是提纳里晋升到巡林官后亲自推行的项目。因为教令院的教学一直遵循纸上得来终觉浅的实践原则，给予不少经费，如今颇为成熟。

考核中，在道成林的安全区域内，散布着一些考核用的蕈兽怪物和妙论派的机械生命，除此之外有不同志愿者分布在各个角落，模拟不同的求助场景。

巡林队的正式成员都要一对一的尾随考生打分，不仅考核战斗能力，也考核救援能力。

志愿者只用拿着指定的剧本，模拟着危机场景，给考生提出一个又一个难题。

提纳里刚说完，就看见对面的眼睛刹时亮起来。

提纳里每周都会收到来自城里的信，知道他很喜欢看轻小说，也喜欢到大巴扎看戏剧，总之对一切休闲娱乐活动都充满着好奇。

提纳里回想着自己在教令院求学时候的居住体验，须弥城没什么娱乐活动，失忆的白琦在他面前更多像是幼童，总是担心离家的他会觉得烦闷无聊，于是决定自己给他找点乐子。

“我喜欢这个。”我不觉得这是惩罚，反而乐在其中，但是立刻就回忆起妮露舞台上的沉浸感，又想起柯莱这两天疯狂复习的专注度，提起的兴趣一下子被浇灭，“可我没有表演的经验。”

如果因为我的模拟失误导致别人的成绩变低，那我更乐意围观。

“没关系。”提纳里本想说不必认真，只用读台词就好，但是他希望让白琦能养成独立思考和摄取知识的主动性，而且白琦会喜欢，便改口说道，“我给你找几本表演的书籍吧。”

“谢谢你！”果真对面更开心了，眼睛里充满着期待的情绪。

我提前一天在培训会上，拿到了分配的剧本——被长鬓虎咬伤右腿的可怜路人，甚至还有伪装伤口的人造血浆。

从上到下认真地扫视这张纸，我发现从头到尾，我只需要往腿上倒上血浆，坐在地上虚弱地求救。

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我对这个剧本不太满意，一个丧失行动能力的人甚至不能多余加戏。

我于是往左右两边的志愿者看去，左边那位是吃了毒蘑菇坚持原地转圈的倒霉路人，右边那位是被自造机械追赶的笨蛋学者。

都比我的有趣！权衡一下后，我更想选择原地不停转圈的倒霉路人。

“不能交换剧本。”提纳里看见我的行动，在台上恰好补充一句。

提纳里和所有志愿者解释了一边扮演细则，嘱咐我们在学员到场前尽量不要离开指定地点，以及有学员靠近时便可以开始表演。

“考核场地内已经提前清场，大家大可放心，除了必要的考核用蕈兽以外，没有危险生物。”提纳里对志愿者们说，他们大多是化成郭的居民，“如果出现问题，一定要立刻发射信号枪。”

他演示了一下手中银色小枪的使用方法，向着天空射出，一条红烟迅速爬升到高处，高达几十米，能维持十分钟左右，足够负责安保的巡林员赶到了。

担任考核的志愿者对我而言是个初体验，即使抽到的剧本十分无聊，对新事物的跃跃欲试总会让人很激动，而且这是提纳里给我的任务，我尽量会认真地完成。

所以当正式上阵等待着考生到来，我还在思考怎么要才能像个活灵活现的瘸腿患者。

提纳里在虚空上搜索到演技的书籍，由于教令院的限制，只有高权限的学者才能查阅古时的书籍，记载着歌舞艺术的表演方法。

那位研究戏剧艺术的因论派学者讲表演方法分为两类，分别是“表现派”和“体验派”。前者强调在内心中先构建出一个角色的形象，模仿角色的行为逻辑；后者从自我出发，生活在角色的情境里，成为那个角色。

我两个都试了试，决定还是后面的路子适合速成。

我在密林里吹了个口哨，过了许久，就从树丛中钻出一只毛发光亮的长鬓虎，它慢慢地靠近我，确认闻到的是熟悉的气息，立刻第一时间就跳着来到我身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这只大猫惫懒地闭上了眼，我赶忙推了推它的身子，说出自己的意图：“咬我一口。”

嗷？长鬓虎不解地发出声响。

听上去很荒谬，但是对于夜叉的体质而言，可实施性很高。

作为天生善战的种族，夜叉天生具有很高的恢复能力，区区一个咬伤，不出一日就能好得七七八八。如果用上疗伤的仙法，可以立刻痊愈。

长鬓虎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看着我把裤腿拉起来露出皮肤，一脸期待地放到它嘴边。它先是凑过去闻了闻，才张开嘴将舌头靠过去，轻轻地舔了一下夜叉的味道，然后迅速撇开嘴，还嫌弃地吐了一口口水。

“难吃？”我听见长鬓虎的声音，在心里自动翻译，不敢置信。

我苦恼地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皮肤，凑过去尝了尝，什么特别的味道都没有。

“你骗人！”我两只手捏着长鬓虎的大脸，“不难吃，你今天高低得给我咬上一口。”

当柯莱走近的时候，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又在做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人把自己的小腿非要凑到长鬓虎的嘴边，而那只长鬓虎一副逼良为娼的模样，犹犹豫豫地张开嘴，想要找到一块合适的位置下嘴。

“白琦？”

这声音吓得我一激灵，不愧是师徒俩，让我不禁回想起前几日和柯莱熬夜玩牌，提纳里也是冷不丁地绕后，用阴恻恻的语气喊着我的名字，像枯井里爬出的鬼怪，吓得我牌掉了一地。

痛感从我的小腿上传来，长鬓虎也被突然的声音吓到，张开的嘴没控制住闭合，真的在我的腿上咬了一口。

不大不小，还挺合适，我低头打量了一下伤口。可长鬓虎慌乱地摇着尾巴，同时压抑着它对血腥的生物本能，龇牙咧嘴地想接着咬，但只敢凑在上面嗅闻。

咻——是箭羽破空而来的声音，擦着我的视线飞过去。

长鬓虎身形矫健地跳上背后的石头，躲开了攻击。猛兽抬眼看向高处，长着耳朵的人类在树上拿着弓箭，锐利的目光压着它，又射了一只箭。

长鬓虎敏捷地躲开，盯着提纳里的箭尖，上面凝聚着危险的草元素力，下一发是蓄力后的元素攻击，是浓厚的敌意。

它吼叫一声，从石头上跃下，挡在我的身前缓慢移动着脚步，判断空气中只有两个陌生的气味，证明仅有两个猎物。

“没事，是我的朋友。”我拍拍它的身体，轻声安抚，“快走。”

两边僵持不动，最终还是这只猛兽听话地妥协，几个跳跃离开了这片丛林。

我抬眼看向这对师徒组合，柯莱也拿着弓箭，有些无措地看向上方。

很明显，负责柯莱的考官正是提纳里，可是本应躲在后面打分的提纳里居然先于科莱行动。

我疑惑地看向那个方向，疯狂用眼神提醒提纳里——这明明是柯莱的巡林考核！你不要自己就出手解决问题啊！如果她实战只有零分怎么办！

可是提纳里仿佛接受不到信号，收起箭就跳下树，从神之眼里掏出药品和绷带。

“啊，我的腿受伤了。”我用手挡了一下，在他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故意没有感情地念着剧本上的台词，一字不差地复述着，同时疯狂地向他眨眼，“哪里有好心人能帮帮我。”

提纳里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迟疑着拧着眉，考核剧本是他随手写的，但优秀的记忆力迫使他回想起这是准备好的台词。

他茫然地眨眨眼，意识到自己身于考场上，眉头纠在一起。

“白琦。”他咬牙切齿地喊着我的名字。

终于提纳里举着药品的手放下，退了一段距离，给柯莱递了一个眼神，抱着胸看着这边。

有些荒谬的发展、真正的老虎和咬伤让紧张的女孩更紧张了，她深呼口气立刻站出来，坐在我边上处理伤口，武器就放在手边，时刻能应对未知的危险。手上动作井井有条，先清理再消毒，最后抹药简单包扎。

碘酒擦在我的腿上，让我倒吸一口气，虽说夜叉对痛感的忍耐度很高，但不代表不会痛。这样做果真加强了演技的逼真，我很有职业素养，一边疼一边还记得下一个步骤。

“好痛！”我捂着腿在地上滚来滚去，有点滑稽但是剧本就是这样写的。

原文：由于患者的不配合，刚刚清理干净的伤口又粘上了土壤和草叶。

“先生，伤口不尽快处理会感染，请您务必坚持一下。”柯莱没有不耐烦，而是轻柔地对我说，递给一个干净的帕子，“可以咬着帕子防止咬伤舌头。”

我在心里为她鼓劲，非常好——这个救援的态度和动作都非常到位，刚刚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柯莱熟练地重新处理伤口，这次她尽量将动作放轻一些，同时嘴上一直安抚着我的情绪。见她如此努力，我也尽力表演“被长鬓虎咬伤右腿的可怜路人”，真的痛感让我成功憋出几颗泪珠，塑造一副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咬着帕子发出呜呜的声音，保持着人设。

柯莱出伤药：“您有什么过敏症状吗？”

“呃……”我接着念出准备好的台词，一边为柯莱捏一把汗，这是这个情境的高难题目，“我对血斛过敏。”

血斛，是稻妻的植物，如鲜血一样颜色的花，对止血和消炎有很好的效果。这种植物在稻妻销路不好，因为代表不详的死亡，但百年前一位稻妻学者引入须弥，之后边成为须弥最常见伤药的主材，如今流通的大部分伤药都是由此制作，巡林员背包里也常备着这种。

柯莱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没忍住往后看了一眼，看见提纳里远远地望着这个方向，紧张的心莫名就安稳下来。

她放下手中的伤药，环视四周，普通的伤药不管用，只能从自然界里寻找。她尽量快地搜索着，立刻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株植物，跑过去砍下茎秆，挤出青色的汁液，滴在我的伤口上。

“这个植物可以应急消炎，副作用是有点痒。”她一遍做一边说，防止患者不理解，“您忍耐一下，等回化成郭再制作更好的伤药。”

她最后熟练地包上了纱布，保证伤口不暴露在空气中。

“可以了。”柯莱半蹲着，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站起来。

我想着剧本，主打一个冷漠无情的伤患，只会制造麻烦：“我走不动，一走就好痛。”

柯莱，愣了愣低头看那只没有任何问题的左脚，用肩膀努力支撑着我单脚站立，重心压在她的身上。面对这种无理取闹的病人，不应该用安抚的语气，而是要严肃起来，说清利弊。

“血腥味会引来其他猛兽，我们得尽快离开。”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强硬地说，“先生，我们不能再等，您也不想被野兽吃掉吧。”

“好……好的。”

我在心里为她鼓掌，真的非常出色，在我看来能得到一个很高的分数。亲切、理性、认真、坚持，巡林员该有的品质和能力，柯莱都完成得很优秀。

考核有三个小时，柯莱把我带回指定休息点后还要继续测试。我也要返回原来的地方，但是被提纳里拦住。

“在这坐着。”他不容拒绝地说，并且让休息点的巡林员看着我不要乱跑。

我感觉他在生气。

最后当场宣布分数的时候，我跑过去和柯莱激动地击掌庆祝，柯莱总算松了口气，而我高兴地和她重温高光时刻。

柯莱正担心地往下看，但我表示这点小伤早好了，能够自己站立行走，原地跑跳两下，展示我的强健体魄：“别担心。”

我笑着拍拍她：“我刚刚以为你都没辙了。毕竟遇上血斛过敏的真是运气不好，当然我不过敏啦。”

“我当时真的很紧张，幸好想起来《植物学（一）》里有写能治伤的植物。”柯莱懊恼地说，“早知道背包里应该多带上没有血斛的伤药，这才是最优解。”

“那下次遇到其他药材过敏的怎么办？”我摇摇头，“你总不能把药店搬空吧。”

“你说的有道理。”柯莱又把头垂下来，“那我还是多看点植物学的书籍。”

“没事啦，都考完了还紧张。”我笑了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掏出七圣召唤，上次打了一半倒是把我的瘾勾了出来，害怕耽误她的测试只能空叹气，“今天我们彻夜狂欢，明天我请你去花神诞祭玩。”

在化成郭呆了三天，终于要迎来那个庆典，我十分期待。

“呵。”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转身就看见提纳里盯着我的腿部，用监护人的身份强制阻止我的行动，“哪都不准去。”

提纳里确实生气了，我的脑海立刻反应，心里咯噔一下。

一写提纳里就忍不住想起我舍友的故事。

她的论文导师就是答辩导师，宛如一个极致护短、舌战群雄的英雄母亲。

羡慕.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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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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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巡林考核进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