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令院门口，仿生人偶内的神明意识跳转逃离，多托雷颇感无趣地将人偶推倒在地，扫视四周已经恢复意识的须弥民众，转身准备回到教令院。
却看见最近几日不知踪迹的神明站在上方俯视着他，暗红的眸中盛满了混沌与无序。
周围的须弥民众就像是看不到他们一样，陆续离开，在多托雷视线死角，重新回到仿生人偶身体里的纳西妲在察觉到危险时，便跟随着民众一起离去。
可内心的某种预感催促她回头，纳西妲在转角处悄然回看，黑发神明像是感知到她的视线，朝她的方向投来注视。
仅仅一秒，纳西妲就确定他现在的状态和刚来须弥时完全不同。
那股阴冷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目光直勾勾地透过皮囊看穿她的灵魂，耳边佩戴的虚空终端有一瞬变为异常的红色。
纳西妲立即加快脚步从此处逃离，她现在需要马上同荧会和。
多托雷像是没察觉到神明的不对劲，他缓步走到神明身边，熟络地询问：“您怎么会在此处？”
神明收回目光，偏头看向多托雷，盯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伸手抚上多托雷的脸颊，拇指来回摩挲面具下方的那处皮肤。
“让我猜猜，您的意识已经链接到世界树了。”多托雷微微抬头，好让神明的手掌能更紧贴自己的脸，“您发现了什么？”
神明没有任何回答，但多托雷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却陡然睁大，声音颤抖，带着些许不可思议：“…辰？”
黑发神明面上仍是面无表情，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蔓延至嘴角的泪，泪痕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突兀的像是割开了皮肤，红色的眼影也轻轻晕开。
多托雷难得慌张起来，双手捧住神明的脸，想要抹去那些突兀的泪水。
正在暗中观察的其他切片意识也跟着慌乱，争论间似乎有人在呵斥多托雷，不过多托雷没有理这些暗自羡慕的家伙。
“你脑子里好吵。”神明难得开口说话，语气却是带着亲昵的抱怨。
多托雷指尖一顿，青年伸手摘下他的面具，额头相抵，多托雷甚至能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前不久因为一次意外误入神明梦境，让他现在似乎能感知到神明此时的状态——那种无意识、凭借本能行动的「梦游」。
计划正在顺利推进，多托雷的大脑疯狂运转，脑子里那些吵闹的切片们因为青年的抱怨都没再出声，这倒是能让他安静思考问题了。
直到冰凉的唇瓣附上一片温热，他的思绪卡壳。
落下那个如蜻蜓点水般的吻后，青年便拉开了和多托雷的距离，遥望沙漠的方向。
低不可闻的呢喃传入多托雷的耳中，下一秒，眼前人消失。
手指抚上唇瓣摩挲，嘴角微微扬起，想笑但最终没能笑出来，只是抿了抿唇，低声重复神明最后的那句话。
“永不停歇的…梦？”
*
和提纳里道别后，荧和派蒙加快脚步朝喀万驿跑去，在她们没注意到的角落，一团浓烈的黑雾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过。
等她们到达喀万驿后被顺路的艾尔海森搭救，躲过了镀金旅团的跟踪，交流一番后决定一同去往沙漠寻找情报。
当他们启程时，不远处忽然爆发的吵闹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驻守在门边的佣兵也往那边看去。
其实这算离开的绝佳时机，警惕心让他们下意识往争吵处瞥了眼，却在看到被三四个人围在中央的黑发青年时停下脚步。
“辰？”荧眉头微蹙，抬脚往那边走。
自从那天他们找到地脉泄露的真相，第二天从禅那园短暂同行又分别后，他就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询问纳西妲后就连她也寻不到踪迹。
现在冷不丁地忽然出现，状态看上去也不太好，荧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青年左手捂着额头，站在他面前穿着镀金旅团装束的男人嘴里吐露着不堪入耳的污秽词汇，同行几人也色眯眯地盯着青年。
男人见青年没有反应猥琐地笑了声，伸手准备握住他垂下的右手。
“啪！”
在被碰到的前一秒，青年眼神一冷，飞快地扬起手来甩了男人一巴掌，力气大到那人不受控制地往后退，被同伙接住才没有摔倒，头都被打偏了。
周围所有声音因他的一巴掌戛然而止，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同那些文弱的教令院学者般的青年竟然会动手打人。
无人察觉到他挂在腰间的神之眼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被打的男人捂着火辣辣的脸伸手指着青年：“我看你难受好心想扶你，怎么还动手打人啊！”
青年没有回话，垂眸盯着地面，感知到某种气息时抬头。
只见荧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提着剑挡在他面前，派蒙义愤填膺地指责这些坏人贼喊捉贼。
喀万驿里是禁止发生冲突的，佣兵匆匆赶来阻止争斗，却看见那位三四个男人拿着武器对准小姑娘，还有她们身后靠在艾尔海森怀中神色难受的青年。
在周围人口中了解完事情始末后，他们将找事的家伙抓起来，见没了热闹看其他人也都散了，不过还有人被青年那张漂亮的脸蛋吸引故意放慢脚步。
然后被荧饿狼般凶狠的目光瞪了，立马转移视线加快脚步离开。
“你还好吗？”派蒙飞到北辰身前，担忧地看着他。
艾尔海森还是察觉到了那些躲藏在阴暗里的视线，眉头微蹙：“这里不是适合交流的地方，我们先离开。”
荧也注意到了这点，她朝艾尔海森点头，提剑护在他们身边离开喀万驿。
等到了一处地势开阔的地方，他们停下脚步，派蒙在艾尔海森的指挥下将毯子铺在平坦的地方，而他跪坐在毯子上，动作轻柔地让青年枕着他的大腿。
荧跪坐在一旁，嘴唇紧抿。
“失礼了。”艾尔海森小声道歉，手指轻放在眼皮上，他曾短暂地学习过一点医术，他现在需要确认北辰是否清醒。
仿佛被他的动作惊醒，北辰睫毛微微一动，缓慢睁开眼，眼尾微微晕开的眼影随之颤抖。
微弱的光在他眼底荡漾，有一瞬间，他的瞳孔似乎碎裂成了无数片，如同星辰的碎片，但随着他轻轻眨眼，那些裂纹又从眼瞳中消失。
这些异样在艾尔海森移开手掌时出现又消失，所以他们并没有看见那诡异的一幕。
青年出神地凝视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荧凑过来挡住他的视线，青年这才回过神来。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抚上少女的脸颊，低声喃喃道：“高塔…囚禁自我、沉眠…”
声音轻柔缥缈，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让他们听得不真切。
“树木焚烧、求救…一场梦？”
语毕，北辰收回手指，眼睛直视前方，眸中却没有任何倒影，暗红的瞳孔似乎将所有倒影吞噬。
艾尔海森意识到不对转头看向荧，神情严肃：“你们回到须弥城后发生了什么？他的状态怎么会和林居狂语期的学者如此相似。”
荧沉默不语，派蒙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她知道荧对艾尔海森的戒备，最终还是没有把她们之前的经历告诉他。
在他们僵持之际，青年自顾自坐起身的行为将两人从思绪中拉扯出来，艾尔海森离得近，他将脸凑到青年面前。
“你还记得我吗？”
北辰歪头看他，眼角微微弯了弯，双手捧住他的脸：“艾尔海森。”
待他收回手的时候，荧牵起他的一只手，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北辰侧过脸轻笑出声：“荧。”
派蒙也飞过来凑热闹，得到北辰爱的捏脸，然后她顶着个大肿脸飞快躲到荧背后。
“他的状态比教令院驱逐的那些疯学者要稍微好一些，至少还认得出我们。”艾尔海森拾起地上的毯子，叠好递给身边的荧，眼睛却一直盯着站在小沙包上仰头望天的北辰。
荧接过毯子将其放好，神色复杂：“虚空终端里会藏着令人疯癫的知识吗？”
艾尔海森瞥了她一眼：“如果他们想让所有佩戴虚空终端的人都疯掉的话。”
“我总觉得他们会做出这种事啊！”派蒙恶狠狠地跺脚，“现在我们继续往阿如村的方向走吗？”
“至少在那里情报和资源都相对多一些。”艾尔海森迈开大长腿走到北辰身边，牵起他的手，在北辰侧头看他时，手指插入指缝中扣住，然后带着他往前走。
“好啦荧，别伤心了。”作为好伙伴的派蒙自然察觉到了荧的心情，两只小手推着她往前走，“起码大魔王现在的状态比刚刚在喀万驿的时候好多了，起码他还认得我们。”
“再说了，这次只是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要是像上次和戴因在层岩巨渊里发生的状况一样，我总觉得钟离会立马赶过来。”
听着派蒙的话，荧又回想起她和北辰刚开始一起旅行的那段日子，青年总是披着不合身的披风，从未将兜帽摘下，那双无机质的眼睛也藏在暗中。
她与人交谈时总能从路人脸上看出深深的恐惧，每当这个时候她只能加快说话速度，然后牵着北辰离开。
“诶，你还记得我们在禅那园与纳西妲会和时，那句有点奇怪的话吗？”
荧脑袋微微后仰：“唔，「夜晚星海璀璨，无人知晓星辰仍在安眠或正在苏醒。」”
派蒙嘟起嘴：“纳西妲的微妙比喻也太难理解了吧。”
“等我们救出纳西妲后再仔细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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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丹我的枫丹、纳塔我的纳塔，我要多久才能写到那里啊（）
评论一下下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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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七十二章 突生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