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

离开梦境以来过了三个月,魈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等待。

他也没有多的事情能做,远离尘世,每天降妖除魔一如往常,只是每天看着那颗种子有没有长大。

岩王帝君给他找来了尤克特拉希尔的种子,据说从梦境中回来的希望就在其中。

这枚青鸟找了很久的种子竟然就在叠山理水真君的仓库里生灰,要不是摩拉克斯亲自走了一趟,谁也不会发现这竟然是世界树的种子。

帝君说,这是尤克特拉希尔的种子,来自世界树的残枝,承载着梦境的回响。

“它会生长。” 璃月帝君的声音沉稳如岩,“但需要时间。”

他甚至特意去了一趟须弥,作为璃月的护道人他很少离开,那位草神倒是很好心地给了他一些信息。

于是他便开始等待,这是他做惯了的事,从克罗塞尔死后他就一直在等待和她的重逢,他等了千年。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会满怀期待。

时间在他身上形成一种透明的茧。

晨光每天以相同的角度来临,在木纹地板上投下同一道渐渐褪色的金线。

他数着光线里浮动的微尘,它们悬浮的姿态像是被某种永恒的犹豫所凝固,上升或坠落都失去了意义。

茶杯底沉淀的茶叶始终保持着舒展的弧度,仿佛连死亡都可以被无限延宕。

等待让触觉变得敏锐。他能感觉到衣领摩擦后颈的细微颤动,察觉到温度在皮肤上爬行的缓慢轨迹。

某个恍惚的瞬间,窗外的雨声突然与记忆中的脚步声重叠,空气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雨水味。但当他伸手去捕捉,那些幻影便如潮湿的墨迹般晕散开来。

他只能守着种着种子的盆栽等待。

直到一天他做了一个美梦,醒了之后他发现种子开始发芽生根。

魈并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但是有关生长的一切总是让人喜悦。

所以他遵循规律,决定多做一些梦。

他总是梦到自己,梦到她,梦到曾履行同一份契约的同伴,梦到出生,梦到死亡。

他漂浮在无数个梦境的夹层里。那些记忆碎片像被打碎的棱镜,每一面都折射出不同波长的光。

有时是某个夏夜的温度,黏稠地附着在皮肤上;有时是断续的琴音,琴弦震颤的频率与心跳产生奇妙的共振。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他看见自己站在雨后的宫殿长廊上,水珠从檐角滴落的速度突然变得极慢,每一滴都映出不同时期的月光。

某个瞬间闻到熟悉的味道,转身时却发现那气息来自三十年后的某个清晨。

最奇异的是触觉的延迟。手指穿过雾气的刹那,千前的刺痛才突然抵达神经末梢。

那些被遗忘的对话在耳畔重新组装,词语却漂浮在离嘴唇不远的地方,怎么也够不着。他尝试说话,声带振动产生的却是相遇的那个冬天的风声。

镜面开始渗水。无数个"自己"从边缘漫出来,有的在笑,有的正在溶解。

他伸手触碰最近的那个倒影,指尖却穿过了三百个潮湿的黎明。当所有镜像同时碎裂时,他在无数个梦境残骸里,认出了那个始终背对着他的身影。

魈做着梦,种子正在长大,盆栽已经不能装下这株幼苗。

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它,所以他再次回到了煌安。

这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终结。

他在这里种下了树,希望故土能够给树带来足够的营养。

树沉默地生长着。

树皮下隐秘着悸动,那些银白的纹理在无风之夜悄然扭曲,形成类似古老符咒的凸起。

晨露降临时,树干会分泌出带着清香味的树脂,在空气中凝结成悬浮的泪滴状,又在第一缕阳光中化为蒸汽。

生长是一场静默的畸变。年轮不再记录四季,某些木质突然开始逆向生长。

树冠呈现出神秘的分割,每片叶脉都构成完美的符号。根系周围的泥土逐渐硬化,地下树根自发编织成纹路。

果实的孕育伴随着地动和天象。树梢周围萦绕着蓝色的火焰,树皮上浮现出类似蛇鳞的感光花纹。

当两颗胚芽终于刺破表皮时,方圆百里都不再有鸟叫和虫鸣。那些卵形的突起包裹着半透明胎衣,内部可见双蛇缠绕般的磷光脉动。

经过漫长等待,有什么东西要出生了,但是怎么会有两个胚胎?

魈有些不安,可是他能从两个胚胎中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而这种情况怎么能不问问神奇的摩拉克斯呢。

岩王帝君摇了摇头说:“胚胎没有出生,我也不清楚种子到底能够孕育出什么东西。”

“但是这种情况跟魔神的出生很类似,这里面的有可能是克罗塞尔,也有可能只是两位新生的魔神。”见多识广的魔神补充道。

……

这是一场隐秘的降生,只有满怀期待的魈和暗自警惕的摩拉克斯。

妖异的蛇女从左侧的胚胎出生,身形介于少女的纤柔与成熟的女性丰润之间,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美感。

她的脸庞如被追求完美的匠人雕琢过,饱满的额头下是一双狭长的金色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冷血动物反光。

高挺的鼻梁与饱满的嘴唇本该妩媚动人,却因那不时吐露的蛇信而令人脊背发凉。

上半身覆盖着细密的蓝绿色鳞片,自锁骨向下逐渐密集,在腰腹处完全化为粗壮的蛇尾。

那些鳞片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变幻的光泽,每一片都泛着珍珠母般的冷光。

她的蛇尾巨大而有力,古老的巨蟒充满压迫感,游动时却十分优雅。

尾尖纤细灵活,能如触手般轻轻卷起落叶,也能在瞬间将岩石绞得粉碎。

黑发如瀑垂落,发丝间偶尔闪过鳞片般的幽光。

这位刚诞生的蛇用尾巴缠住了魈,在他的鼻尖咬了一口,尝尝味道,确实无误:“我的。”

普通的少女则从右侧的胚胎处诞生,相比于半人半蛇的魔神,她的美丽显得普通,气息像水一样温润。

她有着一双杏眼,是雨季湖泊的颜色,虹膜边缘泛着朦胧的灰调,看人时总氤氲着三分水汽。

唇色很淡,像被清水泡过的桃花,笑起来会露出两侧的虎牙,脖颈线条柔和。

少女也凑到蛇女跟前,让蛇把她也搂住,三人抱成一团,然后模仿蛇,也咬了一口魈的脸蛋,含着脸蛋口齿不清地说:“我们的。”

魈同意道:“你们的。”

在这种感人的时候,不解风情的摩拉克斯开口道:“同时拥有魔神和人类两幅躯体吗,竟然以这种形态再次降生了。”

听到来人的声音,蛇转过头“嘶——”了一声,有些应激,想要赶这个不速之客走。

少女也同时露出八颗牙齿哈气,不过没有蛇女那么有威慑力,反而显得有几分蠢萌。

魈来不及阻止,只能一手一个地搂住蛇和人,带着歉意地看着帝君。

被哈气了的摩拉克斯也没有生气,反而心情不错地对她们说:“那么等你们有空,请来往生堂一叙。”

人类壳子似乎恢复了几分理智,她彬彬有礼地回答:“等我们有空。”

蛇也骄傲地点了下尾巴,同意了会面。

摩拉克斯终于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一对爱侣,三副身躯。

“总之,我们需要一个新房子。”人类壳子的少女一本正经地说。

本来她就打算买一个小公寓以便居住的,但是没想到竟然以半蛇的魔神之躯回归提瓦特,那么庞大的蛇身就需要一件足够宽敞的独栋了。

蛇女有些不爽地把尾巴在地上打得“啪啪”响,蛇讨厌城市。

魈安抚着蛇:“可以住在尘歌壶里。”

“那是不是要找歌尘浪市真君啊。”她有点怵这些仙人。

“交给我吧。”作为同事,虽然千百年来的聚会魈都不曾参与,但多少还算熟悉。

贴贴够了,青鸟看着另外自己,感慨一声:“多么完美,多么普通的结局啊。如果是我的小说,我会给这种普通的happy ending打一个大大的低分。”

以她看来过分完美的结局不能留给人更深刻的印象,一个遗憾凄美的结局更符合她的美学。

魈皱眉:“这就是最好的结局。”至少对他来说是。

青鸟笑了,坐在蛇的尾巴上,搂住魈,一起看向天空。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残阳如金子般融化,缓缓沉入远山的轮廓。风掠过旷野,野草低伏,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大地在无声地叹息。

河面泛着细碎的银光,水流不急不缓,将飘落的枯叶送往未知的远方。岸边的芦苇在晚风中摇曳,穗子轻轻碰撞,如同在交换无人知晓的秘密。

夜风穿过坍塌的拱门,发出呜咽的低鸣。一只蜥蜴从裂缝中探出头来,很快又消失在碎石之间。

月光悄然漫过台阶,照亮了角落里一簇绽放的野花,它们细弱的茎秆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这是煌安,是她的开始,也是结束。

正文完结啦!我实在是鸽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总算完成了,大家有缘再会,番外我看情况写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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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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