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淞之围(上)

“这不是英戈德先生吗,幸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我还以为我这小小的咖啡馆突然有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呢。”

卡尔·英戈德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那您可要习惯一下了。我喜欢每天早上吃完饭后喝一杯咖啡,又懒得自己在家磨,以后大概会经常来打扰您。”

宾诺咖啡馆是离蒸汽鸟报社最近的一家咖啡馆,报社里的记者和编辑都喜欢在休息的时候来这家咖啡馆。老板见过的报社记者不说上百也有几十了,但最让他印象深刻的还是他面前的卡尔。

那时的卡尔还不是如今名满枫丹的大记者,但他敏锐的洞察力让老板记忆犹新。那时他便有预感,卡尔将会在这个行业中掀起属于自己的波澜。

二十多年前,卡尔还只是蒸汽鸟报社的报童,后来他因为性格讨喜被一位记者收为徒弟,从此开始了自己的记者生涯。

在枫丹学习了一段时间后,他跟着师父离开了枫丹,长期在璃月,蒙德和至冬三国的蒸汽鸟报社分部工作。从繁荣的商港到破败的小镇村落,从春风和煦的平原到白雪皑皑的山峰,他踏足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许多兼具深度和人文关怀的报道。

“看来这些天来报社的传闻是真的?您打算回总部工作?”

卡尔点点头道:“就算大海是那么美丽辽阔,离开港口的船也还是会回来。我已经在枫丹廷内挑选合适的住所了,以后没有意外的话就留在枫丹工作了。”

“看来我这小咖啡馆又要多一位常客了啊。”老板笑道。

告别咖啡馆的老板后,卡尔走进了蒸汽鸟报社。

他办完工作交接的手续后,同事突然说道:“主编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好像是有一些重要的工作要交给你。”“可我才刚回来,程序都没走完。这种时候有什么采访工作也不该让我来吧?”卡尔有些诧异。

“这我就不清楚了。”说完,同事又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听说,只是听说啊,这事和白淞镇那边有点关系。那边现在……你懂的。”

白淞镇?

卡尔有些茫然,他才刚回到枫丹,手上还有一篇至冬那边的稿子没写完,自然也就没来得及关注枫丹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不过看同事这样也不好直接发问,他干脆打了个哈哈把这事糊弄了过去,随后便去了主编办公室。

还没进门,卡尔就听到了办公室里传来的哀求声。

“沙普隆先生,我那个任务,就是去白淞镇的那个,真的太危险了!我光是听见炮火声就吓得直哆嗦,求求您,您看能不能把这任务转交给其他人。我从来没去过那么危险的地方,到那里,要是炮弹打到我头上了我都不知道往哪里躲。”

“这个任务已经过了好几个人的手了,谁都不想接,你说我能怎么办?交给谁?”

“这……”

主编此时正好注意到了门外的卡尔,便招呼他进门,问道:“他嗓门大,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吧?”

卡尔微微点头,迈进办公室,神色镇定,目光在急得快哭了的小记者和主编之间平稳扫过,开口说道:“是,沙普隆先生,我听到了。”

刚才那位记者满脸窘迫,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卡尔,他嗫嚅着说:“卡尔,你也知道这白淞镇危险,我……我实在没这胆量。”

“既然英戈德也到了,那我就先说明一下这件事的大致情况吧。”面对卡尔,主编面色稍有缓和。

“灰河整肃运动期间,带头反抗的渡河会首领爱德华多·贝克及大多数高层被捕。在被押送去流放的路上,渡河会的残党救了他们。然后,他们跟在秋分山附近混的一帮匪徒勾结起来占据了白淞镇,并劫持了负责押送的执律庭成员,并据此提出许多不合理要求——这就是我目前能得到的所有消息。”

“沫芒宫那边来人说我们报社必须出一篇文章。他不愿意接下这个任务,你呢,卡尔?”

卡尔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坚定与自信,他语气沉稳的说:“主编,把这个采访任务交给我吧。之前在至冬挪德卡莱发生的冲突中,我也曾身处险境,积累了应对危险状况的经验。比起他,我能更妥善地处理各种突发情况。”

刚才的小记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激,连忙上前一步道:“谢谢,太感谢你了!要是我去,估计还没开始采访,就先被吓瘫了。”

主编听闻卡尔答应后,他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快步走到卡尔面前,用力地拍了拍卡尔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道:“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不过万一遇到危险还是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你的命比一篇报道更重要。”

“对了,既然你接下了这个调查,那你的转接申请我会走快速通道,不用担心程序的问题。前期的调查资料和外出经费最晚后天也能发到你那里。”

小记者也应声道:“其他的我帮不上忙,但等你回来后我会帮你整理资料的。”

卡尔自信满满的说道:“那就多谢了,我一定尽我所能完成任务。”

卡尔离开后,小记者和主编又谈起了其他的事务。

将这些琐事都处理完后,他突然问道:“对了主编,卡尔他知道哪些事能说,哪些事不该说吗?我看过他的报道,他对那些恶行的批判都很鞭辟入里。这些话在其他国家说没关系,但在枫丹不一样,万一,万一他的言论触怒了哪位大人物他就完蛋了。”

“不用担心,审稿的时候我会注意的。”主编摇了摇头,“年轻人总是有些时候会热血上头的,如果我只是提醒他哪些事能说还可能引起他的逆反心理。”

“有句话说得好,旁人的教导只能让人明白哪些事不该做,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才能让人知道那些事为什么不该做。等他摔个跟头就明白这些事了。”

“毕竟……我曾经也是个热血上头的小伙子啊。”

两天后,一个名叫卡尔的吟游诗人来到了枫丹廷最大的港口。

一艘艘货轮和客轮整齐排列,船身被海水拍打出了斑驳的锈迹,渔夫们忙碌地整理着刚捕捞上岸的渔获,码头工人正将一箱箱货物搬到船上。

那个吟游诗人说自己来自蒙德,为了寻找灵感踏上了环游提瓦特的旅途,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人带他去白淞镇。

大部分船长听到他要去的地方后都摇摇头拒绝了他,还劝他不要去那里。他们说白淞镇附近围着军舰,没人敢去碰枫丹海军的霉头,只有一艘不大不小的船看在他开出的价实在是太高了的份上载他过去。

到达白淞镇后,卡尔本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破败的房屋和行尸走肉般的人们,只是这里确实有被舰炮轰炸过的废弃房屋,但白淞镇街上的人们看起来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他甚至还误入了一对夫妻的婚礼,被新娘手中的花球砸中了脑袋。

其乐融融的白淞镇和外界传闻中的白淞镇的反差引起了卡尔的好奇——是什么让这些镇民们在炮火的威胁下依然积极向上?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便利用吟游诗人这个假身份向镇民们打听信息。

几天后,卡尔躺在旅馆房间的床上看着手中这些天来收集的所有信息,其中大多数是白淞镇的普通镇民的想法。

一开始他以为渡河会是通过武力占据了白淞镇,但从镇民的反应来看事实并非如此。比起枫丹廷官方,他们显然更信任他们的镇长雷诺·德·佩特莉可和那位渡河会首领爱德华多·贝克。

在酒馆,一个最近刚和卡尔混熟了的白淞镇镇民喝醉了以后和卡尔聊到:“在雷诺镇长来到我们这里之前,枫丹廷指派的那些镇长都只会巧立名目收取杂七杂八的税务,还指定我们的水产品只能低价卖给一个和他有人情往来的商家。”

“枫丹廷的官方更是混蛋,他们经常来我们这里抓苦力,我们还得不到应有的报酬和保障。之前我兄弟断了一条腿,他们就只是象征性的赔偿了几千摩拉,连治疗的钱都不够。”

至此,卡尔已经彻底明白了——真相并不是主编说的渡河会武力侵占白淞镇那么简单。比起渡河会的武装割据,这次的事件更像是白淞镇对枫丹官方的不平等政策的反抗。

渡河会得到了白淞镇的民心,也难怪他们能在被军舰包围的情况下坚持这么久。

“不行,还是要想办法见一见那位渡河会的首领和白淞镇的镇长。”卡尔喃喃道:“也不知道那些被劫持了的执律庭人员怎么样了。”

“卡尔先生,您点的咖啡到了。”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好的,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卡尔穿上鞋,走到玄关开了门。

等在门外的人却并不是他熟悉的服务生,而是一个头戴魔术帽的陌生女子。她手上拿着的也不是咖啡,而是一封信。

“吟游诗人卡尔……又或许,我应该称呼您为蒸汽鸟报社的记者英戈德先生,我们的首领在总部期待您的大驾光临。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就当作没看到这封信,然后马上逃回枫丹廷。毕竟您在白淞镇这些天收集的资料也够您完成任务了,我代表渡河会承诺不会阻拦你。”

卡尔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心脏在胸腔中发了疯似的跳着,但这些年积累的经验还是让他迅速镇定了下来。他直视着眼前这位头戴魔术帽的陌生女子,从她的眼神中试图捕捉更多信息,可那女子的目光平静如水,仿若深邃幽谧的深潭,让人难以捉摸。

短暂的沉默后,卡尔接过信,语气平稳地问道:“不知你们的首领找我所为何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称呼您为帕西法尔小姐吧。”

“没猜错,看来你来白淞镇之前看的资料里应该有我的一份。顺带一提,你的潜伏能力还不错,如果不是小雷内的提醒,我们可能还没那么快确认你的身份。”

“至于目的,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们的首领曾经看过你的报道,他只是想要与一位心怀正义的记者进行一次面谈罢了。”

帕西法尔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卡尔拿着信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了身份。

她刚才说……雷内?是了,不久前他在酒馆听到过这个名字。那时他看有两个小孩在酒馆里就忍不住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孩子的名字正是雷内。

想到这里,卡尔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不过是看他们都是孩子便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没想到就这么被看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卡尔关上门,回到房间,坐在床边打开信封。

信纸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内容简洁明了:“我们已经知晓你的全部,明日下午三点,希望能与你在镇长德·佩特莉可先生家中进行一次详谈。”

按理来说,此时立即离开白淞镇才是最保险的选择,但卡尔依旧心怀不甘。他还没有找到那些被劫持的执律庭成员,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走不是他的风格。

将信纸折起,卡尔微微发颤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深处那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直到某一刻,他站起身把信放回信封中,在自己的行程表里为明天那一栏加上了一项行程。

第二天下午,卡尔提前十分钟来到了信中提到的镇长家。几个像是护卫的人确认了一下他身上没有携带危险物品后便领着他到了屋后的庭院。

庭院中的向日葵追逐着太阳,粉色的藤本月季从篱笆上沉甸甸地垂挂下来,与葱郁绿叶相互映衬。一张大圆桌坐落在草坪上,桌边的三张椅子中有两个坐了人,卡尔猜那两人就是白淞镇的镇长和渡河会首领,而空着的那个位置明显是留给卡尔的。

“很高兴见到您,英戈德先生。”其中一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摘下帽子向卡尔致意。那人身形消瘦,却意外的身着整洁的旧西装,手中拿着一根黄铜弯管,想必他就是那位传闻中的渡河会首领了,而他旁边的人就是白淞镇的镇长吧。

“也很荣幸见到两位,贝克先生,还有德·佩特莉可镇长。说实话,我还以为这次谈话会在一个更严肃的场合进行,现在这样更像是在喝下午茶。”卡尔故作轻松道。

雷诺温和地说道:“是的,我们都希望能以一种更轻松的态度进行谈话,但请放心,我们决然没有轻视您的想法。” 他用肢体语言示意卡尔入座,德·佩特莉可夫人恰到好处地端来了一壶冒着热气的红茶,为他们的杯中添上茶水。

“好了,让我们来谈一谈正事吧。”雷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白淞镇的这些天,您应该对这里的情况有了不少了解吧?”

卡尔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也挡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自然,我这些天探访了很多人,他们都表示白淞镇的人一直遭受着来自枫丹廷的不合理的压榨。不过既然各位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我又怎能确保……这不是一场演给我看的戏呢?”

“如果这只是一出戏,我想身经百战的大记者不至于看不出破绽吧。”爱德华多接话道:“如果连白淞镇镇民的表现是真是假都确定不了,那我可要质疑一下您之前的报道是真是假了。”

眼见气氛逐渐紧张了起来,雷诺又转变了话题:“就这么相互质疑下去可就没法谈了,不如我们来聊一聊英戈德先生会感兴趣的事吧。比如,那些被劫持的执律庭成员。怎么样?”

这正是卡尔此时最关心的事,眼见对方主动提起,他也顺势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请带我去见一见他们。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当然可以。”爱德华多点点头,向屋内喊了一声:“库尔图瓦,接下来就麻烦你为这位记者先生带路了。”

库尔图瓦?

卡尔还记得他拿到的资料里,那些被劫持的执律庭成员中就有一人叫库尔图瓦,是巧合吗?还是说……

“是,首领。”库尔图瓦走进庭院中,向在场的人行了一礼,然后又转身面向卡尔道:“想必您已经认出我了。前执律庭第五分队队长,现在的渡河会成员库尔图瓦,向您致意。”

“为什么……”

“我知道您现在一定很惊讶,但请您相信,我并不是被胁迫的。”库尔图瓦顿了顿,语气复杂地说:“我是自愿加入渡河会的。”

卡尔的手指微微收紧,杯中的红茶泛起涟漪。

“比起执律庭,我却更能在一个被枫丹廷官方通缉的组织里看到正义,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加入渡河会。我们中还有几人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加入了渡河会。”

卡尔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说道:“请带路吧。”

他们首先来到了白淞镇的一座工厂中。

库尔图瓦介绍道:“这里是那些愿意参与劳动的执律庭成员所在的工厂,他们和白淞镇的居民有着同样的工作时间和工资待遇,也拥有一定限度的自由。”

“我们不会透露您来了的消息,您可以去看一下他们最真实的反应。”

卡尔秘密采访了他们,发现情况确实如库尔图瓦所说。参观完了工厂后,他们又来到了白淞镇的最大的地下室中。

地下室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几盏破旧的油灯勉强照亮着这个空间。剩下的执律庭人员被关押在不同的区域,周围有守卫看守,但他们的状态看起来还算不错,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被限制了自由,神情中带着几分疲惫和焦虑。

“他们不愿意参与劳动,也不认同渡河会和镇长。所以我们只好把他们安排在这里。不过这里除了环境和伙食差了些,其他地方都还算不错了,我们也没有虐待他们。”负责看守这里的人向卡尔介绍道。

卡尔逐个与他们交谈,了解他们被劫持后的情况,倾听他们的想法,得到的结果也证实了负责人说的话。

“其实我有些好奇,为什么这里的人没有明显的反抗?”卡尔问道。

库尔图瓦回答道:“你知道吗,首领和镇长先生在把我们押到白淞镇后并未动用武力。他们只是让我们亲眼看看白淞镇——看看那些因曾经的白淞镇镇长的贪婪而饿死的孩子的坟墓,看看那些被枫丹廷强征劳役累垮,只能靠周围人接济度日的老人。”

“也就是在那时,我开始质疑我之前开枪守护的到底是谁。想必他们也产生了同样的迷茫,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我先他们一步明悟了,然后做出了我的决定。”

卡尔再次沉默了。

再次回到雷诺家的门前,卡尔的心情已然与之前大不相同。屋子里传来孩童的欢笑声,还有几个之前没听过的声音在聊天,这其乐融融的氛围让他略显沉重的心情有了些许缓和。

他敲了敲门,里面的说话声停了下来。雷诺一开门发现外面的人是卡尔后小声说道:“有什么事等会儿去会议室说,客厅里有孩子。”

等屋里的其他人都离开客厅后,卡尔跟着雷诺来到了会议室,爱德华多安置好其他人后也走了进来。

爱德华多刚一落座,卡尔便诚恳地说:“两位,我深知白淞镇的困境和你们的诉求都并非无端而起,但现在的局势依旧紧张。长此以往,无论是镇民还是渡河会,都将面临巨大的危机。”

“所以,我想成为白淞镇和枫丹廷之间的调解人,为双方传递谈判要求。”

“英戈德先生,我知道您的心意是好的,但您的想法太天真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的境地,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谈判的余地了。”爱德华多摇摇头说道。

雷诺也叹息道:“是啊,您只要将白淞镇发生的事原封不动地报道出去,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厄歌莉娅大人在上,我们派出去的密探都说现在的舆论对我们很不利,那些人恐怕也不会轻易让您的文章刊登在《蒸汽鸟日报》上。”

卡尔身上的无力感更重了,有一口气始终堵在嗓子眼出不来。

“那,我可以为两位拍张照吗?就当是留个纪念。”

“当然可以。”雷诺和爱德华多异口同声道。

拍完照后,雷诺看完照片后主动问他能不能再帮他们拍一张合照,卡尔很痛快的答应了。

这年头留影机还算是个稀罕东西,卡尔手中这种拍的很清晰的更是只有小部分记者才舍得花大价钱买。这些年卡尔也没少遇到过想借他的留影机的人,所以他也只是有些惊讶雷诺作为镇长,家里居然也没有留影机。

雷诺出去后把那些现在在他家里的人都叫了过来,还特地问了下午突然生了病正在卧床休养的妻子要不要来。德·佩特莉可夫人对此兴致不高,便婉拒了拍合照的邀请。

卡尔到来前那些在客厅的人都来了,卡尔甚至还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小朋友,你叫雷内对吗?”卡尔走到那个孩子面前,问道:“你旁边这位小朋友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雅各布吧。”

见卡尔突然来搭话,雅各布明显很紧张,整个人像一只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的猫;而雷内则要从容许多。

“是啊,叔叔你记忆挺好嘛。我猜,你过来是为了问我怎么看穿你的伪装的,对吗?爸爸和爱德华多叔叔应该不会在和你的谈话中提到我,所以应该是帕西法尔姐姐去找你的时候提到我了吧。”

卡尔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惊讶了,但雷内的聪慧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是啊,叔叔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是手上的茧。你手上的茧明显是常年握笔造成的,而不是弹琴弹出来的。”雷内认真的解释道。

“然后我特意提起了三起分别发生在蒙德,璃月,至冬的大事,并且故意说错了其中一部分内容。而叔叔你明显对这些事了如指掌,因为那就是你曾经报道过的事件,所以你下意识地纠正了我说错的地方。”

卡尔哑然失笑道:“你猜出了我的身份,我却没能看出你是来试探的。叔叔这一回可输得很彻底啊。你这么聪明,以后肯定干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雷内却认真地说:“我只是恰好读到过这些报道而已,再说还有雅各布的帮助呢,如果不是雅各布的掩护,我也没有把握不被看出来。”

见话题突然来到了自己身上,雅各布涨红了脸,小声地说:“还,还是雷内厉害些。”

“要拍照了!大家快过来站好!” 一阵呼唤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爱德华多站在花园中央,像拐杖一样撑着他那根形影不离的弯头铜管。他的右边站着雷诺,他新换的衣服领带有点歪,但大家都故意不告诉他,包括雷内。

雷内和雅各布分别站在他们的父亲的前面,雅各布的一只手还抓着雷内的衣袖,对着摄像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雷内瞪大了双眼好奇的看着留影机,但这一举动让他在摄像头里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两位主事人的左边是卡尔还挺熟悉的大魔术师帕西法尔,她看上去十分轻松地靠在栏杆上,露出了标志性的舞台笑容。

罗莎·里德抱着婴儿站在帕西法尔左边,她的丈夫汤普逊温柔地看着身旁的妻儿。站在最右边的人则是汤姆·阿尔特。

傍晚的夕阳与庭院中人们的笑容一起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无论前路如何,留影机中的太阳永远也不会落下,留影机里的人们也永远不会走散。

他们看着前方,面容被留影机的灯光照得发白。他们注视着的似乎不是卡尔,也不是留影机。

而是未来。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