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雨是难得休假半天、回去探望留云时才得知帝君假死的，但出于一些考虑，留云只说帝君是隐居起来，并未详细说明其身份。
怎么也算是大隐隐于市嘛。留云对自己精湛的保密意识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全然未曾察觉甘雨此时的僵硬。
魔神战争时期的甘雨虽算不上多大，但怎么也是能上战场的年纪，因此欧利亚斯在璃月时期的那段记忆也清晰的保留在脑海中。
那时，无论是帝君还是欧利亚斯都未曾言明分毫，但如今的甘雨已在人世经历过太多是非变迁，充分体会到了人类的复杂感情。因此，再回想往事时，她能十分的确定，帝君与欧利亚斯是有互生情愫的。
可是、距离甘雨偶遇欧利亚斯那一晚已过去了一月有余，而这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整个璃月港......不，可以说几乎所有来过璃月港的人都知道：钟离与新入住璃月港的外来人出入成双！
想到这里，甘雨颇为纠结地咬了咬嘴唇，倘若帝君真的不在了，欧利亚斯能摒弃影响向前看也是好的，可关键帝君只是假死啊！
“你看起来好像很苦恼？”与魔神战争时期不同，如今的闲云很是健谈，她言辞关切道：“怎么，可是在璃月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妨说与本仙听听，也好帮你想个解决的法子。”
“我......”话一开头，甘雨又犹豫了。再怎么说这也是欧利亚斯的个人情感问题，除帝君以外，谁都不好插手。
可先前的错误消息毕竟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更何况现在帝君隐居地未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想办法避开钟离先生告诉欧利亚斯“帝君未曾逝去”的事实了。
倘若决定了，那此事便拖不得！
留云借风有些茫然的看着甘雨呼出一口气后决绝起身，像是即将面对什么有去无回的战争般快步离开。
“记得海灯节晚上回来吃饭！”留云连忙呼喊着，但甘雨的身影已完全消失不见。
“不会是真出什么事了吧？”留云抬起翅膀苦恼的点了点头，“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
甘雨找上门的时候，闻时逸正在捣鼓院子里的琉璃百合，花海中的熟稔气息让甘雨一眼就看出这是归终的赠礼。
——这类琉璃百合要更易成活。
“我从未养过花草，大抵是担心我给养死了吧。”闻时逸在点头示意中开着自己的玩笑。
他洗去手上沾染的泥土，正准备将甘雨引进屋内就察觉到出情绪的异常，“出什么事了？”
眼见闻时逸的神情严肃起来，甘雨立刻摆了摆手，“不，不是什么大事。”
但下一瞬，她又自我否定道：“不对，也的确是大事。”
甘雨兀自在这点上纠结了两秒，随即低声道，“请问钟离先生在吗？”
“有委托人邀他去做资产评估，我也不清楚大概什么时间能回来。”闻时逸详细的回应着，“如果你还有事要忙，我不建议你继续等下去。”
出乎预料的，甘雨听到这话反倒像是松了口气，“其实我今天来是......”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甘雨？”
虽然还什么都没说，但甘雨莫名有种说人坏话却被当场逮住的僵硬感，“......钟离先生。”
糟糕，忘记提前准备一个理由了。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才好？甘雨绞尽脑汁的思索着。
然后，她就听到闻时逸及时出声打断了此时的沉默气氛：“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委托人想要的只是大致数据而已，一些细小的资产名录并未给出，之后应当还要再去一趟。”钟离解释着，顿了顿，又点头回应道，“我回来了。”
闻时逸怔然，反应过来后不由得笑了起来。
入住璃月港一个月的时间里，闻时逸已经把附近完全转遍。偶尔钟离也会有一些委托要完成，这时闻时逸就会自己去更远的地方转转，这一走就是归期不定，少则两三天，多则五六天。
不同的风景人文让闻时逸每次回家都兴致冲冲的做好了分享的准备，所以他推门后往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回来了。”
而此时，闻时逸清咳一下，学着钟离的样子轻叹一声，“回来便好。”
——好像钟离才是那个只留下纸条就跑出去旅游的不省心的人。
望着闻时逸眉宇间打趣的笑意，甘雨忽然觉得自己是不该来的。
比起魔神战争时的欧里亚斯来说，如今的闻时逸无疑是放松而释然的，就像是卸去了沉重的负担后终于能够享受最为普通的生活。
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甘雨默默退了一步，试图悄无声息的从他们这“两句话便讲述了所有”的默契中退出。
闻时逸自然还没忘记甘雨的存在，他收了刚刚打趣的姿态，重新问道，“你方才说你今日来是为了？”
“不，没什么！”甘雨迅速摇头，“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
望着甘雨近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闻时逸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吓到她了？”
“嗯？”钟离显然没理解闻时逸的意思，但他很是熟练的问道：“你又听说了什么？”
“往生堂的钟离先生，知道么？”闻时逸模仿着神秘而低沉的语气，“那可是咱们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说到这里，钟离已经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他轻笑一声，也没有揭穿，任由闻时逸往下说着：“无论仙神，一切的一切，最终都要交由他来决断。”
明明说的送仙典仪相关，但从闻时逸口中说出来却像是什么杀神一般。
见闻时逸说完，钟离这才评价道：“这本书以主角送葬人的视角讲述了多个不同的爱情故事，其中穿插不少丧葬知识，的确很有价值。”
“你居然看过？”闻时逸有些诧异，他刚刚说的话的确出自这本小说，但正文里说的不是“往生堂的钟离先生”，而是另一个名字，但一看就能让人知道这人的原型是钟离。
“只是当初这本书的作者来询问相关事宜，所以有幸看过原稿而已。”钟离明知道闻时逸是在转移话题，却还是顺着说了下去。
不过闻时逸倒也没怎么掩饰，想来是甘雨有什么话想单独对闻时逸说。
莫非孩子大了之后总会产生些许隔阂？钟离有些莫名的想着。也罢，总归告诉闻时逸也是一样的。
随即，他抬头看向屋顶上毫不掩饰自身存在的仙鸟，哑然笑道，“今日怎么有空来璃月港？”
......
闻时逸专门挑了个夜深人静的时间去月海亭寻甘雨。海灯节在即，各项事务繁琐非常，不出意外的，甘雨此时还在加班，甚至出门的时候还在无意识的念着什么。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闻时逸意有所指的说着。他没明确提及甘雨白天的异常，但甘雨已经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甘雨有些无措的停顿下来，心一横，又咬牙道，“其实帝君从未逝去，只是隐居于璃月！”
她做好了面对闻时逸或怅然怀念或诘责质问的不同态度，但闻时逸只是轻应一声，等待着后续。
见甘雨有些失神，闻时逸贴心的在几秒后才出声问道：“所以？”
甘雨恍惚间仿佛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或许这就是时间，一切的感情都将在时光的冲刷下变得模糊不清，直至彻底消失。
......不，万一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理解错了呢？
“所以我想我有必要将告知您的消息更正一遍。”甘雨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冷静的回应着，实际上她自己都不确定这话有没有说出口。
好在闻时逸看起来并未有什么异常，他只是嘱托了两句休息事宜，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忍笑道：“留云托我转告你，记得在海灯节晚饭前回绝云间。”
“我记下了。”甘雨点头回应着，从面色上看倒像是更加茫然了。
平常不都五年才会在绝云间大聚一次么？
......
或许是“帝君逝去”的缘故，今年海灯节的霄灯格外多，行至桥边时，行人往往沉默而肃穆的，他们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似是无声的祈祷。
万千霄灯飞入夜幕，亮若繁星。
甘雨正是踏着这满天暖光登上绝云间的。
“我来晚了。”甘雨向众人示意着，第一眼便注意到那空缺的座位。
帝君果然还是没来么......虽然有着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这一幕时，甘雨心中还是不由得产生了些许失落。
再然后，她就注意到在场的座位中只有那一个空缺！
那我的座位呢？甘雨迟疑的环顾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闻时逸旁边的钟离身上。
“我是作为欧里亚斯的爱人来赴约的，不必顾虑我。”他点头示意着，仿佛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
甘雨察觉到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古怪起来，而归终则抬起衣袖遮掩住唇角，只是那眉梢间的笑意是怎么都止不住的。
最终，还是不停打瞌睡的若陀为甘雨说了句公道话：“虽说咱们一向没有固定的座位，但习惯之后谁敢去坐你的位置，你还是赶紧过去，别为难人甘雨了。”
直到甘雨在自己座位上坐好，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话的意思。
她猛的惊起，险些将椅子一并带翻。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次可是我赢了。”理水叠山乐呵呵的说着。紧接着，削月筑阳叹了口气，默默将什么东西递了过去。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甘雨认真的开始思考起这一可能性。
或许是猜到了她的想法，阿萍主动解释道：“这是今年要在绝云间相聚的原因之一，至于另一原因......”
钟离适时的接下了后续，“这是欧利亚斯归来后的第一个海灯节，我想有必要让他了解璃月的现状。”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该了解的闻时逸早已听钟离讲述完全：比如曾经的五夜叉如今仅余魈一人，比如以沉眠对抗磨损只在五年吃一次团圆饭的若陀，比如虽然看不出来但实际上已在某次大战中伤了根本的归终，比如将一身能量融入大地的马科修斯......
战争总是残酷的，他所参与的不过短短几年。所幸，今后种种，他都将与摩拉克斯共同面对。
万千思绪集于一点，最后，闻时逸只是笑道：“好久不见，诸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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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帝君篇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