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谎言的孩子

我又开始发起高烧。

这次比和镀金旅团在沙漠中时的那次还要难受,不仅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还持续地头痛恶心,过去的记忆不断在我的梦中闪回,但每次睁眼又还是缄默之殿熟悉的天花板。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成功接受跋灵,却也没有像之前的其他人一样彻底陷入疯狂或者死去,就只是持续的高烧,而我迷迷糊糊听到他们在床边提起赛诺和赛索斯也是这样,高烧不断。

我掀开格外酸涩疲倦的眼皮,总感觉脑袋沉重许多,勉强支在脖子上,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我小时候真的以为如果低头了,脑袋就会啪嗒一下掉下来,像供桌上的那颗头颅一样放在盒子里,只能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木头片。

但那只是很短一段时间内的错误认知,因为我很快看到了门缝外的小男孩用瘦弱的身体架着比起纤细脖子显得大了很多的脑袋在路上奔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满脸尘土,还是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拍了拍裤子跑走了。

他那样就没问题的话,我低头当然也不会有问题,但很快,我又开始担心万一我也摔倒该怎么办,长老肯定会不高兴的。

很快我又不用担心这一点了,因为下雨了,所有人又开心起来了,包括她。

雨。

要是下场雨就好了。

我赤着脚踩在了地上,被冷得瑟缩了一下,坐回床上,缓了一会儿又走下地。

沙漠中的医疗资源是稀缺品,包括医生。为了方便查看情况,赛诺和赛索斯不会离得太远。

我静悄悄地走着,黑夜轻轻拢住我的影子,没有人发现一个小孩走过。

他们确实离得不远,因为巴穆恩首领和居勒什先生的房间几乎是面对面的。

我站在影子里尝试去听动静,隔着门却听不到什么。

看看巴穆恩首领的门,又看看居勒什先生的门,最后还是壮壮胆子先走到居勒什先生房间门前,略微推开了一点门缝。

有光从缝隙透出来,我左右移动了一点,看到了躺在床上敷着湿毛巾的赛诺,还有就在床头坐着,皱着眉的居勒什先生。

他在兹弥亚姐姐那时也是这副表情,之后见我也是这副表情,总是很担心,纠结着什么,弄得我也有些心烦意乱。

身后的门吱呀响了一声,我赶快又偷偷躲回拐角的阴影中。

巴穆恩首领走了出来,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敲了敲门走进了居勒什先生的房间。

——他们在谈话,而现在赛索斯的房间没有人。

喉咙有些痒,被我压下咳嗽的**,又像沙狐一样悄悄溜进巴穆恩首领的房间了。

赛索斯同样躺在床上,和赛诺没什么不同,哪怕毛巾盖住了眉毛也还是能看出他皱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发烧的人盖着被子太热,不盖被子太冷,于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只有几根手指悄悄从被窝中探出来,我走近些还能闻到苦涩的药味。

只要撑过来就好了。

虽然很痛苦,但只要撑过来就好了。

我伸手握住他露出来的几根手指,居然觉得冰冰凉凉的。再摸摸毛巾,好像是凉的,等一会儿又好像温了点,于是给它翻了个面。

门外没什么动静,我就蹲在他的窗外,手架在膝盖上,托着脸撑着犯困的眼皮看他。

——太安静了。

偶尔会溢出一点呻吟,但还是太安静了。

赛索斯是我们三个人里显得话最多的,我有时都会想,缄默之殿怎么会养出这么不缄默的人,虽然这么想着,也没法不承认我并不讨厌这样的相处模式。

但要说喜欢吗。

我不知道。

至少现在应该不算是喜欢吧。

昏昏沉沉的梦里,我总是把手握得很紧——真的已经非常、非常地用力了,但每次醒来总是掌心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就无法控制地又想起跋灵拒绝我而选择了他们,想起缄默之殿的欢呼雀跃,想起冰冷的地面,最后又想起他们露出不适的面孔。

如果没有力量的话,拥有的事物就会从手心溜走,我在成长中逐渐地明白这一点。

长老,我的子民们,又那么多次告诉我,我是特殊的——至少一直以来,哪怕不需要仪式,我也仍然有超乎常人的记忆力,这是神力,大家都这么认为。

而记忆里,我出生的那天,视线里只有模糊的光线,看不清什么,但却隐约听到了那样欢呼雀跃的声音,伴随着瓢泼大雨。

与缄默之殿的欢欣一般无二。

——但与我毫无关系。

房间里格外安静,我握着赛索斯的手,又觉得安静一些也挺好的,因为如果他睁开眼,我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脑袋里尖锐的声音又变得格外有存在感,视野突然一黑,我差点倒在地上。好在没一会儿,眼睛又模模糊糊恢复了视野,床上的赛索斯嘴唇发白,脸却似乎比刚才红的更不正常了。

他好像在呻吟,但我听不太清,只好握紧了他的手。

下雨吧,下场雨吧。

下雨以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握着他的手,眼花得要命,腿又有些麻,站不起来。

算算时间,聊天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我闭上眼睛,脑袋抵在床头歇了会,站起身悄悄往外走,刚走到拐角就看到有人从另一边走来。

巴穆恩首领此时也从居勒什先生的房间走了出来,两个人打了照面,没注意到我贴着墙角移动。

“首领,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他说,“但跋灵碎片的移植还是要尽快,现在碎片刚刚融合是最好的时机。”

“……再等等吧。”

随着拐过下一个转角,我就连最后这点模糊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明明浑身发烫,我却总觉得冷得要命,时不时眨眨困倦的眼,赤着脚走回了房间。

今天的夜晚黑漆漆的,我望着窗外的天空,突然格外想念篝火和旧水袋里的热牛奶。

桌上的两个相框,其中一个仍然摆着之前画的三人画像。

我把它拿起来,放在了窗台对着星空的位置。

一点也许有用的小知识:特芙努特是音译,另一个音译为泰芙努特,是古埃及神话中的雨与湿气之神,赫里奥波里斯-九柱神之一。代表着无序,是导致食物和尸体腐烂的力量。

避免误解提前写一下,特芙努特本人就只是普通的人类。

应该下一章就要和赛诺说再见了,让我们提前说赛诺再见。

其实传说二有的地方我当时看的时候不是很能理解……加上居勒什完全没有要给自己辩解的意思,但我觉得他又不是那种为了盗取知识和力量什么的,这里就先解释为因为移植两个跋灵碎片有风险吧,毕竟设定里写赛诺严重到已经完全不记得缄默之殿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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