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存在的世界（下）
“我听见了喔。”
一开门，迎头我就看见达达利亚笑眯眯地站在我面前。我瞅了他一眼，随手把门关好。
“所以呢？”
“虽然现在翻旧账着实没什么意义……”公子冲我扬了扬手上的一张纸。“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当年寻人启事上找的就是你吧？”
我瞥了一眼，很好，虽然有些磨损，但还是能清清楚楚地在纸的中间看见我的大脸。
“很明显这就长得一模一样。”我指着纸上的脸，朝公子撇了撇嘴。“所以呢，当时撒寻人启事找我的人……现在在哪里？”
公子眯着眼睛看了看我，然后随意地把那张纸往抽屉里一扔，很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哪知道，找你的那个人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单纯地因为那个寻人启事的说明而对你这个人比较感兴趣而已。”
我头皮一麻，上前一步扒开公子关抽屉的手，把那张印着我大脸的小广告掏了出来，死死地盯着我脸底下的说明。
“寻人启事，寻找图上的这个人。看起来是未成年少女，特征是与脸蛋完全不匹配的垃圾性格，非常鹤立鸡群，一眼就能认出来”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派蒙一看之下笑的直哆嗦，捂着肚子眼泪差点笑出来。“我还以为什么呢，你还说你哥和你一样，开玩笑呢？我就说么，这世界上还能有第二个和你一样垃圾性格的人？”
“你给我闭嘴。”我一把掐住派蒙的脖子。
“唔！你就算掐我我也要笑！”派蒙指着那个万恶的寻人启事，笑的更大声了。“瞧瞧什么叫亲哥的官方认定啊？旅行者，你没救了。”
“嗯？旅行者？”公子搭茬，语气很是好奇。“你是旅行者吗？哎呀……”他用手指敲了敲脸颊。“我有好多年没听过这个词了。”
我捏着派蒙，宛如锥子一样的目光从该打的食物身上转移到公子身上，语气非常阴险地问道:“愚人众执行官阁下，您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在这乱贴小广告的家伙身边是不是有一个和这只差不多稀有品种的小精灵？”
“没有哦。”达达利亚仍然笑着说道。
“那当然……什么？”
我半截话卡在喉咙里，转头和派蒙大眼瞪小眼。
“呃……”派蒙小心翼翼地从我的手心里伸出脑袋。“这，你该不会记错了吧……”
“不，这怎么可能呢。”达达利亚一口否定。他看着派蒙的目光也很明亮，很是跃跃欲试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一点的小精灵，为什么你没有翅膀？”
好家伙。我几乎立马就相信了了他的确没记错，因为我之前第一次带着派蒙碰见达达利亚的时候，他也用这种明亮的眼神盯着派蒙，说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
“…………这不是童话书里的小精灵。”我耷拉着嘴角，不得不再次打破孩子的幻想，虽说这孩子大了点。“没法带来好运，也不会给你变南瓜马车。”
“啊……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公子哈哈笑了两声，摸了摸头。“总之，这么奇怪的很特别的小精灵，要是之前遇见过的话，我是不会再记错的。”
“…………所以…………”
我和派蒙同时想到了问题的所在，双目对视，心念电转之间，我猛地精神一振，脖子一扬，幸灾乐祸地指着派蒙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说我呢你，你都淹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有毛病吗？！”派蒙气急败坏。“喂，醒醒，你来这是干什么的，别再瞎扯了！”
“你想知道当年那位找你的旅行者现在的行踪，对吧？”公子看起来很好心肠地，非常和蔼地说道。
~
我看着他。这金碧辉煌的北国银行大厅，和我印象里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即使外面是沉沉的黑夜，这里也能用金钱的光辉照的像白昼一般。此刻偌大的前厅里除了我和对面的愚人众执行官外并无其他人。我听他说完这话，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用略带疑问的声音问道:“……你会告诉我吗？”
达达利亚耸了耸肩，仍然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我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又怎么去告诉你呢？况且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当年的那位旅行者，关于他的消息，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传出来过了。比起这些来，你不如说说你自己……喂喂，你跑什么？”
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说的是事实，而且这个公子他也没有骗我的必要。不如说，我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个结果，只是听见这个事实的一瞬间，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烦躁。我也不想再和眼前怎么看怎么假的愚人众执行官扯皮，捞起派蒙，转头就冲出了银行。
“…………”
“那位降魔大圣还跟着你呢。”派蒙在我耳边小小声说道。“这明显到我都能看见了，喂喂，他不会把你当成来路不明的妖邪灭掉吧？”
我在街上随便晃悠，穿梭在人来人往之间，闻言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你看我哪有半点妖邪的样子啊。再说了，要是我被他判定为需要斩除的邪祟，他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不远不近地跟在我后面吗。”
“所以呢？”派蒙疑惑地看着我。“你想就这么遛他遛到天亮吗？”
我叹了口气，心里暗暗好笑。唉，根本连藏都不藏，就明晃晃地跟在我后面，完全就是因为不好意思直接拦住我说话然后让我自己主动转过头去找他吧。还是挺怀念的，当初和魈刚认识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段特别好玩的时候，但是更熟了之后他就完全放开那点点小别扭了。然而现在嘛，他因为不习惯人多的热闹的地方而硬挤着走在旁边的房顶上，这岂不是更明显了？我偷眼瞄着房檐上青色的身影，脸上露出了很是愉快的笑容。
“降魔大圣？”我嗖地窜上房顶，以极快的速度落到仙人面前，笑眯眯地打招呼。“跟着我干什么？你看我长得像妖魔邪祟吗？”
魈刚才好像有点走神，以至于因为我在他面前的突然出现，他的身体很明显地一震，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一凝，那杆碧绿的枪瞬间缠绕着青黑色的火焰出现在他的手里。
“干嘛啊。”我有些不满。“这样很不礼貌的。”
魈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看自己手里的枪，嘴唇抿了抿，火焰收敛，把那杆枪往身后一放，用有点低沉的声音说道:“……你浑身上下透着古怪，是我前所未见。在动手之前，速速交代你的身份，以及出现在璃月的目的。如若不然……”
我用已经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看着他，直看的他皱着眉又退了半步。
“行了，降魔大圣只为岩王帝君守护璃月，斩除邪祟妖魔，至于我嘛，我可不是那种东西。”我上前一步，盯着那双熟悉的金色眼眸，带着笑意说道。“这都快海灯节了，别让自己总是加班啊，给自己放放假吧。”
“…………”
“不过嘛，我也不是璃月的居民。”仙人和我差不多高，我瞅着他那微微翘起来的毛茸茸的发顶，很想手欠地动手摸一摸，但是很明显眼前这个仙人这不是那个能让我为所欲为的熟悉的魈，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回答怎么样？能不能让你明天在望舒客栈屋顶等我过节？”
仙人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半天，冷冷地说道:“海灯节……都是凡人燃放可回收垃圾的无聊节日，况且人类生命短暂，年年如此，又有何好看……”
啧啧啧，你看看，太明显了，这简直是璃月口是心非第一人啊。我哈哈一笑，对着仙人露出一排小白牙:“无聊？那是因为从前的那些年都没有人陪你过这个节啊。”
看着魈拧着眉头还想说什么，我上前一步把脸凑到他脸前面，声音低柔地说道:“哎，你就当我是某个身份未知的危险人物对你突兀地提出这种邀请呗，为了监视我所以你才答应我的要求。我陪你看灯放灯，吃肉喝酒，陪你讨论璃月五千年，给你送止痛片，帮你消除心灵上的痛苦。怎么样，很划算吧，所以，交个朋友呗？”
仙人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他那眼神中除了震惊还有一点恍惚。
“……你说什么？”
他好像挣扎了一下，然后把他手里那柄枪头下垂的枪杆微微往前一伸，好像不适应我和他的这几乎近在咫尺的距离一样，下意识地想把我隔开。我无视了他的枪杆，直接抬胳膊，伸手，摸上了少年仙人的脑袋。仙人瞳孔一缩，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刺激得手腕翻转，枪杆横扫，大片的黑色火焰朝着就站在他面前的我席卷过来。
“——你——”
璃月港海灯节盛会的前一天夜晚，街道各处早已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那灿烂的灯火几乎将夜空上繁星的光辉盖过了大半，可以想象将这些花灯放飞的时刻将会是怎样的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况。脚下的街道依旧热闹，仙人有些茫然地站在里地面很高的一处房檐上，他缓缓地将手中的枪形消解，看着眼前自己刚才几乎无意识地放出的青黑色火焰散去，一阵夜风吹过，自己的面前已然空空如也，半点人影都没有。
……消失……了？来路不明的，奇怪的人类。他思维有些迟钝地想着。那个人类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是什么？无法判断是否有危于璃月，此前也只是从几年前那多到烦不胜烦的寻人启事上看见过这个人的脸。当年那个乱丢寻人启事的……似乎是位游历七国的旅行者。仙人的记忆有些模糊，他晃了晃隐隐作痛的脑袋，皱着眉回忆着。很相似的脸……旅行者？也是旅行者吗？
他捂着开始发昏的脑袋，低低地闷哼一声，脚下一个用力，身影如同一道青色的火焰般冲天而起，像箭矢一般朝着远处飞射而去。
那个人类去哪了？他恍恍惚惚地想着。也不知道飞了多远，他脚下一僵，踉踉跄跄地撞入一片崎岖复杂的石堆当中。周围是如同刀削斧刻一般的山壁，荒郊野岭里，仙人喘着粗气，脚下的坚硬岩石硬生生地被他撞出一个大坑来。
……刚才那个奇怪的人类，她说了什么？
千百年来无论多少次都没法习惯的剧痛。……也不知过了多久。仙人思维混乱地想着，他静静地斜着倚靠在山壁上，抬起头来，他看见一点如同荧火一般的金红色光焰缓缓从他那一片漆黑混沌的视野旁边出现，似乎是因为离着自己的距离太远了，那光一明一暗地闪烁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一样。
那是什么？
仙人盯着那光点，努力睁大眼睛。在他不懈的努力下，视野清晰了，思维也没有那么混沌了，他能够在暗沉的天幕上，看清楚那一点灯火的光辉——
不是一点——那是如同璀璨的光带一样的光河，由万千个大大小小的灯火组成的，飞向远方的神圣祈愿。整片夜空被那金色的光芒照亮，仙人仰着头，小小的星火之光映在他的眼睛里，点亮了艳丽的色泽。
……海灯节……吗？
仙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仍然盯着天空，脚下有些发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起初还有些迟缓，但当刚开始的僵硬消却之后，他的速度迅捷无伦。
之前那个奇怪的人类要干什么来着？那般如此奇怪的，荒唐的，突兀的话——
仙人皱着眉这样想着，然后，他轻巧地落到了望舒客栈的房顶上。
这里是很不错的观赏花灯放飞美景的高处。仙人沉默地走过去，坐下，然后半躺在他习惯的那个地方，脸上冰冷肃然的表情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他看着远处璃月百姓们放飞的灯火，方才眼中出现的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希冀缓缓暗淡下去。
璃月人民的庆祝持续了很久很久，除了当夜的花灯还有一系列的烟火表演和街上的敲锣打鼓，那热闹红火的声音远远传到客栈来，听着就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仙人在那里等了很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然而自己的周围仍然空无一物，没有莫名其妙出现在望舒客栈屋顶的奇怪女孩用熟稔亲呢的语气和自己打招呼，没有人来邀请他一起过节，仿佛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想象出来的，美好的梦境一般。
“我……”
仙人忽然低低地出声，连他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之前那个奇怪的女孩到底在干什么？他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突然靠近来摸自己的头——
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间……但那个女孩的手掌……很温暖……
他有些茫然地止住思绪。
他为什么要想这些？
仙人缓缓地闭上眼睛。
也许在梦境里面……自己真的有那么一个与自己共度节日的，熟悉的人吧。
————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底下顺滑的毛茸茸的触感好像在我触碰到的一瞬间就消失了，我的手还傻兮兮地悬在半空，不远处魈的声音略带一点好笑地响起:
“……你在干什么？你那是什么姿势？”
我抬头，在看见魈的脸蛋的一瞬间，我仿佛感觉我做了一场梦一样。
“…………魈？”
我语气有些虚幻地问道。
“诶——诶——旅行者呀，别在那傻站着呀。”老板娘平日里温柔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地从我斜下方传来。我低头，正好看见望舒客栈的老板娘正在笑眯眯地朝我招手。“你别忘了我之前建议你做什么来着——”
“……旅行者？”
派蒙的表情也好像在做梦一样，她迷茫地看着我。
“我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吗？”
“……我不知道。”
我喃喃地说着，然后回头，魈已经走到了我面前，皱着眉看着我，“……怎么了？荧？不许强撑着，如果不舒服就去休息。”
我没有回答他，甩了甩头，对着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底下的客栈里人声鼎沸，远处的璃月港张灯结彩，灯火的光芒几乎照亮了半个提瓦特的黑夜。
“嗯……一起过海灯节吧，魈！”
五彩的烟火在天幕上绽放，远处的璃月港似乎还有丝竹之声奏响着欢快的乐曲。魈怔了怔，在原地呆怔着好半晌，然后他看着眼前女孩灿烂的恍若星子一般的期待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缓缓地，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好啊。”
啊，好甜啊，鼓掌鼓掌。
魈哥哥和旅行者一起过节了一起过节了——（大声欢呼）
…………
…………
趁着海灯节剧情还没出赶紧写完，省的又被痛苦的巨额ooc糊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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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没有你存在的世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