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阿那克萨戈拉斯沉默地看着缀离,那双鎏金的眼眸如同焦躁的野兽,翻涌着直白而强烈的情绪——那不是针对他的恶意,更像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规则失衡”的不安。如此直白的神情让他想起幼时家里养育的大地兽,因环境剧变而焦灼不安。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驱使他做出了行动。他缓缓靠近,伸出手轻轻抱住缀离的头,靠向自己胸前,一只手虚扶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如梳子般轻柔地抚过缀离的白色长发,仿佛在安抚一只濒临暴怒的巨兽。

少年的动作很慢,缀离冷眼旁观没有阻止,一种奇异的、温和的触感从接触点传来,伴随着一种稳定的心跳。他的认知中从未有过这类的行为,但那翻涌的焦灼与恼怒,却确实地缓缓平息了下来。

“你简直像只没有吃到红土的大地兽,”阿那克萨戈拉斯一边轻抚缀离的头,一边客观的评价,语气里藏着隐秘的安慰,“饥饿,烦躁、恼怒......就连生气都那么笨拙。”哪有用实现愿望来威胁他人的。

他猜测,缀离或许是一位神明泰坦。无论从言行还是能力上看,都带着明显非人特征,只是他暂时没能推测出他是哪一位神明。

在他的世界-翁法罗斯,存在十二位泰坦,每个泰坦都有着不同的伟力。一开始听闻缀离的能力,他第一个猜测的是执掌时间的岁月泰坦欧洛尼斯,但很快又自行推翻——纵览翁法罗斯的神话,欧洛尼斯也无法干预生死,更不可能从过去的记忆中“打捞”生命。

无法得出结论,只能继续观测。

但眼前的神明太过好说话。

阿那克萨戈拉斯感受怀里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的缀离,复现姐姐安慰他的动作,心里不由地感叹:比起那些动辄降下诅咒、喜怒无常的泰坦,缀离居然安静地听他说完、任他完成仪式,直到最后才出手干涉,就连表达不满,也只说出了近乎幼稚的“威胁”。

不过也好,能倾听、能沟通,便能利用,那神明的伟力便能剖析。

“缀离,来帮帮我吧,”阿那克萨戈拉斯捧起缀离的脸,望进那双金色的眼睛,“我想再见到姐姐的最后一面。”

缀离沉默了一会,迎上那双镇定又渴望的粉蓝色眼眸。那是清晰的愿望,于是他缓缓点头。

阿那克萨戈拉斯利落地从缀离怀里跳出来,迅速解释了自己刚才画的炼金阵:“第二次炼金阵,我加强了血缘的牵引,但冥河本身具有吞噬信息的特质,姐姐离开我的时间太久,我们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冥河洗去了太多。光凭我现在的能力,除非我把整个灵魂抵上去,才能找到姐姐。”

“所以,你需要的是重新固定你们的联系?”缀离得出了结论,“我可以通过你的记忆,将你和姐姐的联系重新系上。”

“没错。”阿那克萨戈拉斯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我做这个实验,有两个目的,其一是验证灵魂的存在,现在已经成功了;其二便是复活死者,当然,复活死者这件事情暂且不能做到,若不是冥河的特性未曾预料,见到一名死者的灵魂还是能实现的。”

缀离点头,朝阿那克萨戈拉斯伸出手:“好,把手给我。我需要读取你的记忆,才能找到你们的联系,然后加固你们的联系。”

阿那克萨戈拉斯毫不犹豫地将手放置缀离的掌心。

一人不知道记忆**,一人根本就没提。

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温了自己十几年的人生后,阿那克萨戈拉斯感到一股深植于魂底的连结正在向外延伸,牵引着他朝某个方向走去。

阿那克萨戈拉斯眼睛亮了亮,转头正打算往那个地方走,看到缀离一个人没有表情地站在原地,他皱了皱眉,回头直接拉上了他的手:“跟着我走。”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缀离有些不适,少年的手有些冰冷,冥河气息终究是影响到了少年的灵魂。

阿那克萨戈拉斯倒觉得自己的这个举动不错,缀离整个人温暖得像个太阳,在冥河这个冰冷的地方,拉着对方的手,热乎乎的温度传递过来,他费了相当大的意志才地咽下了舒适的喟叹。甚至到了后面,体力太废的他无法坚持太长的路,导致他不得不被缀离抱着才能行动,感受身体贴近处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他的尊严和理性都在拉扯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一定是冥河的呼唤,让他此刻的意志如此不坚定。

缀离抱着少年赶路,犹豫自己是不是太纵容这个人类了,就又被对方一句“这边”打断思绪,认命地朝所指方向前行。

有了暖炉 代步工具,阿那克萨戈拉斯越发肆无忌惮,虽然不清楚这个神明为什么这么好脾气,但得寸进尺,是作为学者的优秀品质。

“你是神明吗?”

“不是。”

“那你是什么?”

“龙王的血肉、神明的骨骸,这两者诞生了我。”

阿那克萨戈拉斯陷入了思考,翁法罗斯如今陨落的泰坦超过六位,可选范围太多,但若是牵扯到龙王?翁法罗斯虽然有龙,但没有形成族群,自然也没有龙王这种称呼。

他略微思考,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你不属于翁法罗斯?你来自天外?”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提瓦特,不属于翁法罗斯的天外。”

阿那克萨戈拉斯睁大了双眼。另一个世界——甚至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天外!一瞬间,无数疑问与猜想涌上心头。他迅速采取了最直接的方式:

“你有你们世界的资料吗?能让我看看吗?”

缀离想到赛索斯特意保存的那些古籍,点头回应:“有,但暂时只有沙漠上的。”

接着,缀离重复讲诉了他从赛索斯那里听到的一个关于爱、背叛、诅咒、乱搞和毁灭的事故。

阿那克萨戈拉斯的眼神放空。

哪怕是异世界,人类依旧在发挥他的物种多样性。

“......算了,等我们有空的时候再讨论这个吧。”

“好。”

“......你来这里做什么?”

“寻找我的引导者。”

“以你的实力需要引导者?为什么?”

“我的认知不足,逻辑链出现严重偏差,需要外部理性思维介入引导。”

“嗯?认知不足?逻辑链出现偏差?”阿那克萨戈拉斯大逆不道地抱着缀离的头,细端详缀离的神情,手中浮现简略的炼金术试图查看缀离的身体,他知道自己的动作太过冒犯,但好奇心让他忍不住细端详缀离的神情。若不是缀离不用眼睛也能看路,就阿那克萨戈拉斯现在的动作,两人都能摔进冥河里。

炼金术理所当然地失效了,但他凭着学识和经验快速推测:“你失忆了?或者记忆干扰了?”

“一部分,我出生到现在不到两个星期,尚未建立完全的认知,另一部分,我的......‘长辈’陷入沉眠前,将她的千年记忆输入我的脑子里,”缀离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的困恼,“虽然及时将‘长辈’的记忆冻结封印,没有让我彻底变成她,但已经让我的逻辑产生了严重偏差......导致如今很多问题无法想通。”

“听起来也太糟糕了,”阿那克萨戈拉斯怜爱地摸了摸缀离的白发,居然是刚刚出生的神明,怪不得心性如此纯净。不过刚出生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居然还能勉强保持自我,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你的引导者叫什么名字?我身为神悟树庭的学者,翁法罗斯的有名贤者我大致都认识,我来帮你寻找。”

“我不知晓,”缀离任由少年对他动手动脚,就是动作太轻,有点像被猫挠了,眼前的少年性子也像猫,“我的眼睛观测到‘引导者在这里’的结果,但我并不知晓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你的眼睛果然不同凡响,居然能观测到未来......”阿那克萨戈拉斯小心触碰他的眼角。翁法罗斯人普遍崇拜金色,他也不例外——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双比太阳更耀眼的金眸极其美丽。

“那就从头开始整理思绪吧,”阿那克萨戈拉斯循循善诱,如导师般耐心,“你观测的结果是,引导者的位置在冥河,那我问你,你的引导者是生者还是死者?”

“生者,”缀离顺着阿那克萨戈拉斯的思路开始思考,“正是观测到引导者面临死亡威胁,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

系统观测到的引导者在冥河。而在冥河,他唯一察觉到有生者气息的人只有阿那克萨戈拉斯——当时的阿那克萨戈拉斯的确快死了。

“原来如此......”缀离的目光彻底锁定再阿那克萨戈拉斯身上,如同冰雪初融,他露出一个清浅而满意的笑容,“我的引导者是你。”

“我?!”阿那克萨戈拉斯猛然坐直,迎上缀离笃定的眼神,又缓缓地躺了回去,思考了一瞬,肯定道:“没错,只能是我。”

能作死到冥界的生者除了他,没有其他人敢这么干。不过,居然被一个神明认定为命定的引导者,这说明了他至今所行之事并无不妥,而且,一个新生的神明由他任意涂抹,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那......他可以用缀离的头发做实验吗?

正当他思考该如何委婉提出采样请求时,缀离忽然开口:“到了。”

阿那克萨戈拉斯蓦然抬头,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映入眼帘。呼唤哽在喉间,眼泪无声滑落。他挣扎着从缀离怀中落地,踉跄着向那道身影奔去。

缀离看向那个死者的灵魂——她有着与少年相似的薄荷色头发。过于清晰的视野让他看清灵魂脸上的空白:冥河吞噬了太多信息,她仅余零碎意识,唯靠血缘牵绊勉强维系着一丝自我。

缀离垂眸片刻,再度抬眼。

界定,封印。

绿发少女突然惊醒,惶惑环顾四周,直到看见弟弟向她奔来,目光骤然温柔,同样向弟弟跑去。

做完隐秘的动作后,缀离并未收回目光,而是缓缓扫过整个冥河地界。

既然要做,就彻底做完。

少女的灵魂意识虽然从时间河里捞回,但随着冥河的流淌,失去自我也只是时间问题,她需要回归冥界获得安宁。

缀离将目光落在徘徊的幽灵上,随着信息的涌入,一个远超个体悲剧的、更加庞大和绝望的图景在他眼前展开。

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五千年......

幽灵的时间竟然可追至千年前,他们徘徊不去,是因为......无路可去。

冥河,并非通向安宁的归途,而是一处巨大的、正在缓慢侵蚀一切的

死无葬身之地。

[原神+星铁]降生在提瓦特的我居然成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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