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这种东西毕竟涉及到了很多细节问题，一边是至冬的客人，一边是须弥教令院的学者，无论倾向哪一边都不合适，不如这样吧；几位若是没什么事情，不妨到骑士团的总部来坐坐？我们也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可以帮忙分辨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是不了。”

西风骑士团的突然介入让几名愚人众的士兵选择了回避，其中几人的目光看向被凯亚挡在身后的身影，目光稍有几分迟疑，但还是没有当着凯亚的面继续纠缠下去，“非常抱歉了，因为武器丢失不算小事，手下新人太过着急，行动上多多少少有些不知分寸……牵扯到了别人并非我们的本意，这里面的具体情况，我们会重新调查清楚的。”

凯亚陪着附和了几句，见那几名愚人众转身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

“……我多嘴一句吧，凯亚先生，我倒是觉得那几位是冲着这位小姐手中的图纸来的。”

一旁沉默不语的瓦格纳先生忽然插口道，神情还有些愤愤不平的意思。

“哪里有人隔着一段距离扫了一眼就说那是他们的东西，要知道猫尾酒馆的猫跑丢了还会对对花色呢。”

凯亚当然也知道，至少在这件事上阿娜尔的确是无辜的。

毕竟某种意义上他才是罪魁祸首嘛。

眼下这件事情面前算是糊弄过去了，不幸中的万幸，身后的学者小姐没有在自己出现而且对方选择退让的时候得理不饶人下去，而是安安静静保持到了现在。

凯亚挠挠脸颊轻轻松了口气，他重新看向阿娜尔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一贯的笑脸：“这可真是抱歉了……”

阿娜尔站在那里，表情到也称不上是显而易见的生气或是喜怒莫测。

她只是收起了手中的图纸，客客气气地和瓦格纳先生说了声抱歉后，然后在凯亚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扯了扯他的衣袖，平静道：“换个地方说吧？”

凯亚·亚尔伯里奇倏然一怔，心里此时涌现出的感情完全称得上是受宠若惊。于是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骑士继续巡逻，自己则顺着对方的力度和她换了个地方继续说话。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是我牵连了你会生我的气呢，阿娜尔小姐。”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换了个无人的偏僻地方聊天的阿娜尔的情绪依旧很稳定，眼神也很平静，看起来并不是因为之前人来人往所以刻意遮掩自己的情绪：“说到底是因为我和你要了火铳所以凯亚队长才会去吧？那么接下来愚人众就算真的怀疑到了我头上也很正常，毕竟某种意义上我也的确不算是无辜的。”

她顿了顿，然后才把话题转了回来：“这个不是我想和你说的重点，我想问一下西风骑士团能确定愚人众的动向吗？当然，如果这属于涉密范围，可以当我没问。”

“这倒不是什么需要额外隐瞒的部分，”凯亚耸耸肩，答得很是痛快：“毕竟愚人众大部分都是心高气傲的类型，这次来访的执行官也是类似的性子，与其说是西风骑士团不好对外透露他们的动向，不如说是愚人众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想去哪里都是随心所欲。”

“怎么，有什么问题？”

阿娜尔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图纸，沉吟一瞬后，还是乖乖回答道：“严格来说，只是我的一点猜测。”

她不否认自己想要改造一把自己能用的枪。

只是机械是非常敏感的，她平日里拎着这玩意也没什么用，主要还是在雪山上以防万一，所以有关火铳的改造她首先就是要考虑到雪山极端气温下的影响；为此很多细节都有所调整，再加上元素相关反应的技术愚人众并未对外公开，所以阿娜尔干脆也就彻底放弃了靠自己完整复刻正牌的火铳。

……虽然那玩意自带火属性的元素护盾，雪山还能兼顾一下保暖效果，看起来真的比普通款好用多了。

——最后折腾下来的结果就是，她手中改造零件的图纸和愚人众原版的区别很大，理论上他们拿到手也没什么用处。

“但也不是全无用处啦……”阿娜尔有些迟疑的补充道，“比如说这个版本的可以在极寒环境下使用，也无需使用元素反应装置……”

毕竟参考的是李·恩菲尔德，实战中射速最快的旋转后拉式枪机步\\枪之一，和原本依靠元素反应装置、至少在理论上可以实现无限火力的火铳作对比，它对于子弹的依赖性还是很高的。

但是蒙德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其实没有必要大费周章这个，他们使用现在的武器装备已经绰绰有余了；但如果环境换成龙脊雪山这类极端环境的话，那就还是很有用的……吧。

“……”

凯亚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该感慨一下小金毛这远远超过自己想象的实际操作能力，还是先谢谢她借由这一点蛛丝马迹察觉到愚人众可能对龙脊雪山方面也有些额外的小心思。

凯亚：“我说……阿娜尔小姐……”

凯亚：“这种改良后的火铳，你还会用么……？”

阿娜尔答得也很乖巧：“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怎么做，也没有实际动手操作过。”

妙论派倒是有不少擅长机械的学长学姐愿意抽空帮这个忙，但是大部分不是忙其他课题把她给忘了就是做出来的用不上，毕竟都只是随手帮忙不好要求太多，所以她还真不知道结果如何。

凯亚本来想从对方的脸上找找破绽，可小金毛的眼睛亮晶晶的，表情看起来真诚极了。

她看着他的眼神绝对不是期待他会去做什么，有的只是一种温顺且平静的信任，仿佛他接下来做出什么判断她都可以接受似的；就像愚人众武器的问题，自己先他一步认了错，乖乖和他分摊了这次失误的影响。

只是那把火铳先前是她开口讨要没错，但是她好像也忘了，如果不是她面前这位骑兵队长主动邀请，她大概也不会琢磨。

骑兵队长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额头。

偶尔——只是偶尔的情况——他也会有些担心自己的好奇心是不是会给自己引来一些预期之外的麻烦。

阿娜尔的重点还在其他地方，完全没注意到骑兵队长的表情细节：“所以龙脊雪山那边，骑士团会派人处理吗？”

凯亚：“……”

凯亚：“会。”

小金毛立刻就高兴起来了。

……哎呀，这就没办法了。

忽然就给自己加了个重要工作的骑兵队长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于公，让愚人众太过深入龙脊雪山，对于西风骑士团的立场来说的确不合适；

于私，让一位女士失望，这可不是骑士该做的事情。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放心吧。”

鬼使神差之间，他听到了自己放缓语速的温和回答声。

这可能有点麻烦。

凯亚心想。

不，应该说是肉眼可见的麻烦。

可看着那双明亮的绿眼睛，骑兵队长忽然就觉得……至少比起处理蒙德日常无穷无尽的琐事杂务、或者是耐着性子和愚人众打交道，至少这一次的工作他有心理准备，做起来大概也不会觉得讨厌。

*

——凯亚·亚尔伯里奇忽然就忙起来了。

从他个人角度来说这大概称不上是件好事，但也不能说完全就是一件坏事，至少当丽莎小姐今天第三次不经意从他面前经过，女士身上的敌意正在肉眼可见的消失。

凯亚沉思许久，没有头绪。

他这是什么时候又惹到了这位小姐？

近期没有借书，没有给她的工作造成困扰，至于某个现在应该在图书馆继续和论文死战的小金毛现在正在全力准备去雪山没空搭理自己，所以这边理论上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

凯亚：……

凯亚：……等等。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正在和路过的西风骑士闲聊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丽莎小姐，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个反应，是小金毛又跑了？

丽莎小姐该不会觉得是自己干的吧……

骑兵队长双手交叠置于下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理智告诉他，这种时候主动上去和丽莎小姐搭话，非常危险。

但是感性告诉他，你应该知道那只看起来乖巧温顺实则有些过分活泼的小金毛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有胆子到处乱跑的吧？

比如说，一些骑兵队长亲自给出的承诺；

再比如说，一把他亲自送出去的、应该是只有一个空壳完全用不了的废弃火铳。

……冷静点，凯亚·亚尔伯里奇。

阿娜尔小姐理论上只是个柔弱的学者，而且她也说了，她没实际操作过改造后的火铳。

很明显，这点自我安慰并没有让凯亚队长冷静下来，他越盘点、越回忆细节就越觉得不安，毕竟阿娜尔没有神之眼，但也没耽误她先前展现出来的杀伤力比有神之眼的还可怕。

凯亚重新低下头，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进去文件上哪怕一个字了。

……

…………

片刻的沉默之后，骑兵队长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

为了蒙德的和平。

为了提瓦特的稳定。

为了丽莎小姐的目光不要有意无意地总是放到自己身上——！

至于为什么小金毛丢了丽莎小姐不打算亲自去找回来……凯亚想了想，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个问题。

可莉每次闯祸之后，最喜欢的永远是帮她处理问题安慰她的凯亚哥哥；至于亲自出面教训孩子把她关禁闭室的琴团长，可莉喜欢归喜欢，但相对就没有那么亲近了。

凯亚重重的叹口气。

行吧。

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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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金毛不会觉得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