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亚的身份一直是个谜，他自己从来没提过，我们也从来不知道，人偶如是说。
“有什么问题吗？女皇陛下？”丑角怎么也没看出躺在床上的人和普通人类有任何区别。
“有，但具体我说不上来。”女皇的说法模棱两可，她也是真的想弄清楚，于是上前到病床边，正伸手时被另一只同样白皙的手挡住了。
人偶满脸戒备：“女皇要做什么可以直接讲出来。”
俞亚在他眼里与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无异，被下毒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要是那医生没有良心，人偶难以想象他在面对死去的朋友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一想到这里，他就不受控制憎恨险些导致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博士。
博士正全神贯注观察俞亚，突然后背发凉，转头接触到人偶杀人的可怕眼神：“……”
道歉果然没有用。
“让他尽快醒来，多托雷，”女皇收回被挡在半空的手，“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来提瓦特有什么目的。后半句女皇没有说出口，她对自己的预感很有自信。
“是。”博士正有此意。
“那么倾奇者，加入愚人众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女皇把话题拉了回来，只是这次多了些势在必得。
人偶垂眼盯着脚尖，目光微转，触及到白色的床和上面躺着的人，再次抬头时已然下定了决心：“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女皇点头：“说来看看。”
“博士不能再接触俞亚，治病也不行，这事我自有办法。”人偶毫不畏惧对上博士。
女皇看了博士一眼，无奈扶额：“好吧，如你所愿，但我希望他能尽快醒来。”
“这也是我希望的，女皇。”人偶说。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丑角暗自给人偶贴了张标签。
……
结果一语成谶，俞亚第二天就醒了过来，周围一个人没有，而他因为记忆混乱，在床上坐了许久，才理出一个不算连贯的记忆。
想明白后，他直接翻身跳下床，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嘶——”俞亚捂住磕在柜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腿。
门口传来动静，是听见声音迅速赶来的女医生，在看到跪坐在地上站不起来的俞亚后，也是无比凌乱。
人偶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跟她讲些他和俞亚的过往，故事中俞亚自信聪明又善良……总之人偶毫不吝啬把任何好的形容词都往他身上堆。因此医生脑海中自动生成了一个符合她想象的潇洒肆意的白发少年形象……
至于说现在为什么感到割裂……女医生觉得还是得怪人偶。形容得这么不像人类，以至于她都快忽略了俞亚是个病人，而不是醒来就该刷地站起来的非人类存在。
女医生甩甩长发，挥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跑过去把人扶起：“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刚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腿怎么样了？”
俞亚被她的连珠炮炸得脑袋一阵阵疼，看她穿着白大褂又道难怪。
“你不说话我就只有腿疼，”俞亚慢慢揉腿，“这是哪里？你是谁？”
女医生从柜子里抽出一张病例，拿笔准备开始记录：“那好，问题一个个来，这里是至冬国，我是你的医生京娜，你还记得多少？”
“稻妻借景之馆，锻刀场还有……猫，”俞亚捏捏眉心，“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猫呢？”
京娜沉默两秒，说好的一个个问呢，算了，他是病人，照顾着点。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不知道，这个问题你得去问倾奇者，我只是替你治病的医生。至于猫……没见过。”
“倾奇者？那不就是猫？”俞亚摸摸鼻子，“他在哪里？”
京娜彻底没脾气了，所以她就没有提问的资格对吗！还有一件事，俞亚为什么要称呼倾奇者猫？这外号……
然后她瞬间联想到人偶美丽的外表还浑身带刺，受了伤也是独自回家舔舐伤口、都不让她接近的模样，怎么说呢，突然觉得形容很贴切？
“他每天都会出去工作，具体在哪里等他回来你自己问，那我继续……你具体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俞亚缓过劲想再次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看得京娜心肌梗塞，丢下病例过来扶他，“你躺了快一年，暂时站不起来是正常的，需要慢慢运动恢复。”
俞亚听话地放弃了，伸出食指比了个“1”：“我再等一小时，猫没回来我就自己出去找。”
京娜：“……”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我记得我和人偶在借景之馆醒来，我在锻刀场当医生，人偶和丹羽一起打造兵器，恍惚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其实是假话，他只是把记忆中偶尔清晰的几幕告诉了京娜，至于其他跟猫抓过的线团一样理不清的紫雾、炉心、掉下山崖等片段记忆。细想就头疼，他暂时没有管。
京娜对他的叙述感到很满意，想来人偶也不希望俞亚忘记他们共同经历的回忆。
“很好，出乎我的意料……”京娜再次拿起病例，在上面敲了敲，“我没问题了，你呢？”
俞亚想了想：“所以至冬是……怎样的国度？”
“至冬嘛……”京娜突然一脸幸福，“是信奉冰之女皇的国度，这里常年被冰雪覆盖，但屋子里很暖和。民众生活富足，还有愚人众保障我们的安全。我和我的家人在对这里的生活很满意……”
俞亚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劲：“像是被洗脑的说辞。”
京娜的夸夸说辞刚起了个头，突然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脸色突然变得五彩缤纷……
“呃，抱歉，我想说我知道这是一个美好的国度了。”俞亚尴尬挠头。
京娜找不到话接了，尽管一直听人偶说俞亚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今天一看，这……完全就是毒舌。
“我要去找猫了。”俞亚特意等她发完呆才说。
有时候当医生真的很心累，尤其是病人一意孤行的时候。京娜捂住心口感觉自己血压飙升，于是放弃了劝说：“你现在试试能动吗？”
俞亚双手撑着床两侧尝试站起，结果当然是失败，他又不是人偶那样的身体结构。
“你能帮我吗？”俞亚仰起头，表情颇有些可怜巴巴。
“不能。”京娜非常嚣张，好像在说“你不是很能吗，自己起啊”……
“不是我不帮你，如今倾奇者加入了愚人众，那里不是一般人去得了的，”京娜发觉自己毒舌起来也挺厉害的，“我带着你个脚都站不稳的病患，过去要是被人打出来，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了。”
俞亚：“……”
京娜继续补刀：“我听说你以前也是医生，怎么一朝身份变化，这么拎不清自己的斤两……”
“好好，我知道了。”俞亚头疼地朝她挥手，后者冷哼一声关门走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至于京娜一个劲儿给他灌输的“你现在是个病患”的思想——俞亚一概不听。
他的记忆在变成片段之后，还出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场景，比如他不知在何时何地见到人偶穿了一身怪异但很好看的蓝色服装，还有莲花斗笠，包括还有晶蓝色的大树，向外无数伸展的枝干。
这具人类身体，根本阻挡不了他，毕竟在那些碎片里，俞亚隐隐能察觉到自己干了一件大事。
……
愚人众总部。
博士承诺人偶在研究完成后，会替他解开雷神对他力量的封印。
“解开了你想如何？”博士随意问道。
“不如何。”保护想保护的人。人偶拢好宽大的毛绒长袍，盖住因为注射太多次已然变得不忍直视的皮肤。
人偶敷衍的态度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博士对他不是一般的宽容，他确定制造人偶的技术来源于不久前因为文明高度发达，最后被天空岛上的某人看不惯直至覆灭的坎瑞亚——头先博士还怀疑过原始七神是否有参与过坎瑞亚灭国一事……至少在他这里，雷神有些不清不楚。
坎瑞亚……真是个神奇的大染缸，出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谜语人。
“人偶，跟我去见冰神。”博士一想到要看见那些不好对付的老东西就心累。
人偶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乖乖跟上。
但说是见冰神，其实还有不少陌生面孔，看起来都是愚人众执行官，一共五个。人偶上次听京娜讲过，他们分别是丑角、博士、少女、救过她一家的仆人以及第五席公鸡。
长得真是各有千秋，人偶忍不住内心吐槽。
冰神微闭着双眼端坐在台阶高处的王座上，戴着纯白手套的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如此神圣美丽，让人下意识想跪下叩拜。
“太慢了博士。”少女白纱遮眼，黑发与深红的瑰色发尖，伴随她站起的动作，瀑布般倾落而下。
明明只有几个字，却带有温和不容拒绝的蛊惑：“哦？是新面孔。”
博士对女皇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人偶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不论看几次，博士这家伙能屈能伸的性格都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冰之女皇到底答应他什么了”这个疑问在人偶头顶久转不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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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