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愿逐月华

夜色降临岩港。

作为璃月港的门面,绯云坡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街市亮起的灯光映衬得道路两侧的树木灿烂绚丽,好似燃烧的篝火,含章与艾尔海森并肩而行,从美丽的火树下穿过,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欢笑声中,享受着港口独有的迷人夜景。

“今晚的菜色是否合你的胃口?”

“我对食物很少挑剔,筳席的典故头一次听闻,听钟离先生介绍本地风俗,挺有趣的。”

不知何时开始,含章能从艾尔海森很少变化的冷淡外表中读出隐藏其中的真实情绪,就像现在,来自须弥的灰发学者的心情颇佳,原因也很简单,今晚饭局上包含了大量的有效信息交流,临走前钟离还出借了珍贵孤本,大方地表示在他们回须弥前归还就行。

往生堂客卿的真实身份瞒不过智者的眼睛,钟离有这个自信,艾尔海森也有自己的考量,饭吃了,没人提出不妥,事后也不会传出任何风声。以含章对他的了解,“往生堂客卿是诈死的岩王帝君”这条换作其他人都会感到耸动的消息,在艾尔海森眼里可能还没刚到手的孤本有价值。

“我以为你会向先生提及目前的研究方向。”

“没必要。他猜中了,从上次你寄来的拓片里。”

所以今天才会收获这本千年前佚名学者编纂的诗歌选集,手抄本,字迹娟秀,似乎出自女性之手,纸张生产技术远落后于目前水平,保存状态相当完好,除了收集到的各地诗词歌谣,还有几处作者留下的批注。当时璃月还未从崇神颂神的思潮中走出,翻阅孤本,在繁辞华句间流连,眼前自然而然会浮现出千年前荻花洲的苇丛,璃月港的新帆,天遒谷的废墟,还有时间长河中如道标般永恒矗立的神明。

至于为什么看起来墨色尤新……具体细节经不起推敲,问就是仙术。

绯云坡与吃虎岩交界处的虹桥人流如织,为免走散,两人手指交握,也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金色的神之眼被金属链条穿过,在腰间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历史学是对人类经验的探索,璃月的文字与传承不曾中断,以其为媒介,我们能与遥远过去里的先人沟通,理解过去如何影响现在,又为将来提供参考。”含章抬头看着他,眼神明亮,“光阴百代,终归尘土。千年的时光很长,先人站在文明的桥梁上,将宝贵的果实递给我们,那一刻时间也不再沉重……以史为鉴,古为今用,正是我选择因论派的初心。”

“感性成分居多,但说得不错。”走过了虹桥,艾尔海森也没有松开手,“语言产生思维,思维构建知识体系,知识又沉淀为文明。人类以语言思维为基础,以文明为特征,人的历史也是语言的历史。”

“需要我将你的发言视同知论派对因论派的辩论邀请吗?”

很细微地,艾尔海森勾起嘴角,在无人注意的街角停住脚步。

“正相反,我在提醒。”他俯身贴近,欣赏着耳垂在发丝间因吐息染上赧色的过程,“应下伊斯坎德贤者的邀请,意味着你很快就要开始深入钻研古坎瑞亚语。”

恰巧有位毕业时就掌握了至少二十种语言的知论派学者精于此道。

在璃月青年求学期间结识的人脉里,不会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这暗示很难无视。

但璃月推崇含蓄隐晦地表达情感,迥异于雨林沙漠中孕育出的明朗天然,哪怕在沙漠婉拒过镀金旅团露水之欢的过夜邀请,也在雨林咖啡馆旁观过当众求婚的热烈场面,公开场合下的亲密举动仍会让他感到拘谨。含章对年长者的恶趣味无可奈何,或者说出于某种纵容心态,从来没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等从智慧宫借到书再向你请教吧,艾尔海森。”他红着耳朵,语气温和地回应,“作为交换,由我来为你解释《天遒歌》这几首诗歌的用典,可以吗?”

等月上中天,含章将艾尔海森送到旅舍再回转往生堂,客卿先生已经离开了,不知在何处潇洒闲游,而胡堂主坐在正堂里折着纸元宝,看表情像是又盘了一个季度的账,焉唧唧的。

含章在她身边坐下,拈起一张金银盘纸。

对往生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折元宝算是童子功了,默不作声地折到第二十个时,他终于听到了胡桃的声音。

“含章,你是非他不可吗?”

能撑起往生堂家业的胡桃,纵然没成年,也有着自己的行事看法,在见到真人后她忽然发现别说性别,地域也算不上问题了,以对方的心机手腕,要是认真起来,自家这个傻白甜的兄长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含章当然不知道会被无端贴上“傻白甜”标签,他沉吟了一会,终于还是把小妹当做大人看待,慢慢地说:“我和艾尔海森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本不该多这一层牵绊,但情感的归属有时就是不讲道理。或许有人能做到太上忘情……至少我还不能。”

胡桃尝试用话本里看到的名词来解释:“所以你是遇到了真爱?”

“话本和轻小说看看就行,别当真。”含章摇头,过了会才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他是很好的人,我只遗憾不能给予更多。”

财富、知识、名利……若所求仅是这些反倒容易了。

栖于智慧树下的天隼本就有出类拔萃的才能与眼界,他没有凌驾众生的野心,也不在乎是否青史留名,属于艾尔海森的人生理想平静而简单——书籍、椅子、阳光和所爱。

他们皆知在无常天命碾压之下,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想到这,含章又郑重叮嘱:“你也别学我。”

不同寻常的情感示例还是别留给自家妹子做参考了。

看着含章完全清醒的神色,胡桃不准备再过问了,她觉得这简直和话本里坠入爱河的冤大头没什么两样,但天要下雨兄长要谈恋爱,拦不住啊。

没注意胡桃的腹诽,含章被一番谈话勾起思绪,抬眼望向夜空,浅褐色的瞳仁里映照着温柔的月光。

既已涉入河流,退缩不过徒劳。

这是他们都清楚,并默许了的。

从陀哥的《天遒歌》和《岩壑之崩》可以看出千年前璃月诗歌体裁贴近楚辞,就闭眼二创

语言学观点参考蔡曙山先生的《论语言在人类认知中的地位和作用》,为了写点小甜饼同人查了不少超纲资料

海哥,你就这么难搞吗?(灵魂发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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