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许三多每日送餐时,便抽空去医护组看望那五个孩子,孩子们对他也日渐亲密,不久后,又陆续有其他孩子被送到这里。吴哲负责初期的外伤救治,而后的照料任务则更多地交给了许三多。逐渐的,志愿队众人也发现小孩子们特别亲近许三多,便干脆将许三多从后勤直接调到了医护组。许三多对此十分激动,一来本身就担心那些孩子,二来觉得自己的能力在得到认可上迈出了很大一步,于是更为用心照顾救助的小孩。
高城虽看似五大三粗的糙爷们儿,其实对小孩也很是喜欢,听许三多说得多了,也想去看看那些孩子,可又怕自己的凶悍模样会吓着小孩子,便偷偷塞些自己带的点心水果给许三多,让他带给孩子们。
许三多起初帮着带了几次,后来便说高城大哥不如你亲自去看看孩子们吧。
“听说医护组那边的医生个个长得眉清目秀,可都还不能亲近那些孩子,更别说我这模样的了。”高城一指自己鼻头,苦着脸道。
许三多扑哧笑了:“那是孩子们刚来的时候,还不适应,现在大家都相处得很好。”
“那还不是因为有你在中间帮忙。”高城揽着许三多的肩,“以前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这么有能耐,跟高大哥说说,你都用了些什么办法啊?”
许三多被拉得往高城怀里一靠,腼腆道:“我也不知道,我就心里为那些孩子念佛祈福。”
“念佛啊……”高城皱皱眉,似乎有些为难,“……可咱们工人夜校里教了,说这世界没有鬼神,得坚持唯物主义,不能搞老一套的迷信。”话一出口,忽地想起许三多的居士身份,怕自己说的冒犯了对方,连忙道,“啊……我,我不是说……我、我是……”却越解释越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三多被高城着急的样子逗笑了,抿嘴道:“高大哥觉得什么是迷信呢?”
高城不是个撒谎的料,只老老实实道:“夜校里教的说,求神拜佛都是迷信,得靠咱们工人阶级自己的手闯天下。”
许三多也不恼,只温和道:“那夜校里有告诉大家,什么是神,什么是佛,什么是菩萨么?
高城愣了下,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许三多微微一笑:“我在佛学院里,学的是佛教的知识,虽然没有学过唯物主义,但佛学院里的老师告诉我们,对待任何事物,任何知识,如果没有真正全面地了解过,而只是人云亦云,别人告诉你不好,你就说不好,别人说好,你也说好,或者只是一知半解就敢作出论断,那么不论是支持或反对,这才都是迷信。”
高城怔愣了半天,挠挠头:“……挺有道理的。”
“要掌握所有不同的理论,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太难,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混淆而忘了自己的路,所以我目前只学到了佛教的知识。”许三多挨着高城坐着,少年嗓音柔柔的,“,我知道佛教是好的,可我也不会轻易说唯物主义什么都不好,因为我并不了解这种理论,如果今后有机会能好好了解下马克思先生的著作,那时候,咱们再来一起探讨,好吗?”
最后轻轻上扬的询问式尾音,让高城闪过一丝心中被小猫挠了一爪子的感觉,痒痒的特别逗人,高城琢磨了半天这感觉,最后总结出一句:“三多真是个好孩子。”
“咱们咋扯远了呢。”许三多听到说孩子便想起了刚才的正事儿,“高大哥你直接跟我去看看孩子们吧。”……这时的许三多还没发现,别人说自己是孩子,似乎没有太大的感觉,可袁朗说的时候,自己却忍不住跟他斗嘴,那种感觉并非是气恼,倒更像在宠溺自己的人面前故意使小性子撒娇的意味。
“可你看看我这形象。”高城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俩胳膊,苦着脸道,“而且我也不会念佛啊。万一念了又不灵,怎么办。”
见他一大个子此时却如此扭捏,许三多不禁有些想笑:“不管会不会念佛,只要真心实意对待这些孩子们,他们最终一定能感受到你的善意的。”
“是么……”高城想了想,“那要不你还是在旁边念念佛,助我一臂之力?”
想高城平日里救灾,不论什么样的困难都是二话不说像头猛虎似的迎头就上,反到现在见几个小孩子却如此战战兢兢,这样的对比令许三多忍不住更想笑了:“咱们一起去吧,一定没事儿的。”
二人又你来我往打趣了几句,高城最后干脆搂着许三多胳膊,故意夸张地作小媳妇儿依偎状,嘴里一句“大爷,今儿成败如何,全看您给小的撑腰了!”,说着便挽着许三多一起出去,惹得旁人笑意不止。
如许三多所料,孩子们最初对身形高大还习惯虎着脸的高城有些畏惧,后来发现高城其实是个对孩子极为宠溺的人,还能让他们骑在肩上到处转悠,不禁都与他亲近了起来。吴哲看着也很是欣慰,因为能有更多的人关爱,也更利于这些孩子打开心扉。
……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三多在这边的工作愈发得心应手,与大家也日渐熟悉,眼见灾区的救助工作临近尾声,许三多却在某日再去医护组帐篷时,发现吴哲不在,另换了个微胖的中年医生,一问之下才知道吴哲家里临时有事,派了人来接他,连夜赶回去了。这时许三多才发现,自己未曾来得及留下吴哲的任何联系方式,这样萍水相逢,又匆匆离别,不禁有些惋惜,这些天来的相处,都令许三多对这个小哥哥很是喜欢,本想回上海后还能继续作朋友,谁料缘分这事谁也说不清,忽来忽去,让人无从把握。
眼见灾情步步稳定,来自全国各地的义工队们也即将返程。得到救助的孩子们,有的与家人团聚,有的是孤儿则被收养或送入福利院。
回上海前的前一晚,许三多被叫到了居士林负责人面前。负责人所住的帐篷里,站的是一位鹤发老人,戴着一副圆框眼镜,表情淡然而不失平和,别有几分威严。
许三多听带他过来的人介绍过,这位正是上海居士林林长——王一亭。王老先生虔信佛教,早年曾任商务买办,加入过孙中山的同盟会,资助了辛亥革命和二次革命,为上海商界名人。后任中国佛教会执行委员兼常委,连任上海居士林副林长、林长……王老先生擅长书法,一笔柳体,遒劲挺拔,又以画艺精湛,与当时上海的吴昌硕、张大千齐名。常以书画为馈赠,募集善款,以此资金创办了华洋义赈会、孤儿院、残疾院、中国妇孺救济院等慈善组织,又因长期募捐济困扶贫,亦有上海“大慈善家”之美誉。
王一亭之美名在上海流传已广,许三多对老先生很是敬仰,这会儿突然被叫来,心里没底,不知何事,不禁有些紧张。
王一亭先请了许三多就坐,接着便是闲话家常,随意聊聊他这段时间做义工的事儿,直到许三多不那么紧张了,王一亭才问:“回上海后,愿不愿意到我们龙华孤儿院来工作?”见许三多怔愣的样子,又解释道,“这孤儿院乃是各方善款所筹建,位居上海龙华镇茂公桥堍,约有四百余亩地,目前初具雏形,尚缺人手。这段时间你在这里照顾孩子们,成效人人有目共睹,我和几个捐建人一商量,觉得你很适合这项工作,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来龙华孤儿院试作义工,觉得合适再做专职。毕竟孤儿院要长期做下去,还是需要专职人手。”
一番话下来许三多有些懵,老实说,他还没有完全决定好自己的将来,眼前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和选择,但对于未知的前方,年少的他终究还是有些踟蹰,想了半晌,才小声道:“我,我可不可以回去和师兄们先商量一下?”
王一亭笑了:“当然可以。”
许三多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又听王老先生介绍了些龙华孤儿院的情况,心里有些向往又有些犹豫,最后被送出帐篷回到自己的住所时,还有些恍恍然。
高城听说了王一亭的邀请,躺在席子上叹气:“你高大哥我啊,是小时候家里穷,上不起学,所以早早出来在码头做工。说实话,看到吴哲医生,还真挺羡慕的,家里条件好,衣食无忧,还能送他出国留学……虽说人各有各的命,前面的路怎么走,有时可以选,有时是无奈。虽然你也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也许选择还是比我们那会儿多点。孤儿院护工这工作,挺适合你的性格,但并不是什么能光耀门楣赚大钱的事儿,自己真正想做什么、要什么,还得自己想好了再选。”
“嗯……”许三多心里想着,要是这会儿史今或者袁朗在就好了,可以问问他们的意见,又一转念,觉得自己急着想要独立长大,可还是离不开要依靠别人,不禁自嘲地笑笑。
……也许成长这事儿,真的是急不来的吧。
******************************************************************************
几日后,居士林义工队终于乘船返航。大伙儿站在甲板上谈天说地,心情都比去溧阳时轻松了不少。许三多站在船头,望着逐渐出现在海岸线上的上海,竟有种久别故里的感慨。
到了港口,众人下到码头,相互嘱托告别,然后各自归家。许三多本身就没带什么行李,倒是轻巧,只是寺院离码头太远,便小心地摸出史今临行前给的银元,招了辆黄包车回家。高城因在码头做工,住得不远,无法和许三多同路,不禁有些遗憾,只急急对许三多说,若你想去龙华孤儿院看看,记得叫上我,我陪你去。许三多见高城如此关心自己,心里也是暖暖的,点头应了,这才和他挥手告别。
因溧阳通信不便,加之义工队回上海的时间并不确定,而是依照救灾情况而定,所以当许三多回到云沙寺时,师兄们都是又惊又喜。
许三多被大家围在中间嘘寒问暖,史今从后院里走出来,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像是早知道他今天会回来一般,却在看见许三多转头叫了声”史今哥哥!”时,还是掩不住流露出更为强烈的喜悦……
待一切收拾妥当,许三多洗漱完毕,坐在厢房里和史今说着体己话,同时向史今征询去龙华孤儿院做护工的意见。
史今将洗好的衣服叠起:“三多想做这份工作么?”
“我觉得这份工作很有意义。只是……”许三多歪了歪头,“我也说不清,好像想得也不是很明白。”
史今笑了笑:“那这样问吧,三多长大后最想做的工作是什么?”
许三多一点儿犹豫也没有:“能护持正法的贤僧。”说完便又苦了脸道,“可史今哥哥你不让我出家。”
史今摇头笑笑:“我并非阻止你出家,而是希望你长大后,有了更多经历、有了比较和判断后,再慎重决定。”
许三多急道:“从小到大,我出家为僧之心从未变过。”
“史今哥哥不是怀疑你的诚意。”史今摸了摸许三多的头,“只是,现在的你还小,有很多事情,很多注定的因缘,还没有开始。等到那些时机成熟,也许又有新的启示。我明白你想要早日成长的心,但多一些等待并不是坏事。”
许三多想了半天:“……那龙华孤儿院?”
“既然觉得这份工作有意义,不妨去看看也好。”史今微笑,“多给自己一个机会,多给自己一些选择。”
史今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许三多心里宽慰了几分,默然半晌,忽地想起件挂念的事儿,扭捏了半天,小声道:“这、这段时间,那个……那个……袁朗哥哥,有没有来找过我?”
史今顿了下,轻道:“兴许是在忙吧,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倒是之前袁家夫人来上香时问起你的事儿,十分挂心。”
许三多眼神一黯,掩不住的失望。史今见他这模样,微微一笑:“三多。”
“嗯?”
史今眼中是淡淡笑意:“前些日子,袁家夫人在我们寺里捐印了一千本《大乘妙法莲华经》。如今经书已经印好,放在寺里的流通处给大家免费结缘。我想也赠一本给袁夫人作纪念,三多能帮我送去袁家么?”
许三多愣了下,忽的眼睛一亮:“嗯!”
看着许三多那高兴的样子,史今有些微微的落寞,但比起强留住什么,成全那孩子本身的愿望、让他永远保有如此纯净的笑容,才是自己生生世世所求的。
……
第二天一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史今劝说许三多下午出门,可许三多已是心急,用红布仔细包好《大乘妙法莲华经》护在怀里,然后撑起伞,急急匆匆出了云沙寺。
一路上,许三多的心情带着奇妙的喜悦与焦躁,为了节省些银元,决定先走一半的路程再叫黄包车。以前去袁家都是坐袁朗或袁家夫人的车,这会儿亲自走起来,心里着急,愈发觉得路程远了。
许三多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去了袁朗家不知袁朗回来没有,正独自寻思着,不知不觉到了闹市区,却忽见前面有路被拦了起来,路两旁竟有士兵站队,周围还有不少百姓垫着脚尖儿张望。
如今的局势下,上海各方势力交杂,这类情况并不少见,许三多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正打算绕道而行,却忽听前面有人议论:“看,出来了,出来了。朱启钤……唐绍仪……袁朗……”
听到袁朗的名字,许三多脚下一顿,连忙挤到前面,从空隙里费劲儿地张望过去——
伫立在市中心的豪华议会礼堂前,数十个披着黑色长外套、身着军服的男子,踏着白色大理石阶梯,陆续走下来,各自朝着己方的黑色轿车而去。许三多很快看到了走在其中的袁朗,他的军帽帽檐压得很低,却从仰视的角度能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和鹰一般锐利清明的眼。许三多从没见过袁朗这样的表情,那样肃穆威严,带着强烈压迫感,令人心里发沉,甚至有些害怕。
许三多怔怔的望着这样的袁朗,似心有灵犀般,袁朗刚巧抬眸向路边扫了一眼,然后很快发现了许三多。那一瞬间,目光相对,袁朗却又很快收回视线,如同不认识许三多一般继续前行,与身旁的军官们寒暄着小声交谈。
许三多的心沉了几分,在原地愣了半晌,终于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脚步不自觉地朝回云沙寺的路走,走了几步又想起得将《妙法莲华经》送给待自己极好的袁夫人,便又折回来,继续朝着袁府走去。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落在布鞋脚尖儿,渲染开一片小小的水渍,像一个刺入心里的印迹。许三多漫步走着,每走一步心里都难受,他所知道的袁朗,从来都对自己笑得那么亲密,霸道地拉近二人的距离,强硬地进入自己的世界,逐渐成为除了史今外,第二个自己觉得永远也不想失去的人,成为了自己信赖和憧憬的哥哥,然而今天……许三多明白,在那种场合下,袁朗不可能迎上来招呼自己,可那一刻,袁朗看起来那么遥远,是自己无法触碰到的人……而且更令他难受的是……本是满心欢愉的去找袁朗,今天这一幕,却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袁朗,真是的两个天差地别的世界的人。
忽然,耳边有街道雨点溅起的声音,许三多直觉回头一看,却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进了黑色轿车中。许三多还未回神,却听有个熟悉的声音责备道:“走路还发呆,伞都撑歪了,肩膀淋湿了一大片,感冒怎么办?”
许三多呆了半晌,才猛然回神般喃喃道:“……袁……袁朗哥哥?”
轿车内,米色车帘隔开了前座司机,独立出后座的空间。袁朗还是刚才那身军服,却迅速脱下厚实的黑色长外套披在许三多身上。
外套对于许三多来说过于宽大,小小的身板儿被裹在里面,头发淋得微湿,像一只被人救起的滑稽的小松鼠,呆呆看着袁朗。
“你……”袁朗叹口气,伸手揉乱许三多有些长了的发荏,“怎么还像个孩子似地不知道照顾自己。”
许三多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原本就有些乱,忍不住提高声量道:“你——你走了这么久,不闻不问,根本就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来在做什么,凭什么说我老像个小孩子?”
袁朗怔了下,却听许三多继续道:“每次你想找我的时候就来,我想见你的时候却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系得到你;不论我在做什么,见到你我都会第一时间招呼你,可对于你……只有你觉得方便的时候才会理我,我永远都只能像个等待袁上校接见的臣民,或者……或者像你养在户外的小猫小狗,有空的时候才来逗我一下!”
“三多,你今天是怎么了?闹什么脾气?”袁朗皱眉,他心里其实本就不痛快,这些日子事务缠身——北京政府总统徐世昌派出代表朱启钤,南方军政府主席岑春煊派出代表唐绍仪,在上海举行会议,商谈南北和解,可实际上是挂羊头卖狗肉,徐世昌根本是段祺瑞操纵安福国会选出来的傀儡,段祺瑞根本没打算与南方和解,经过几天几夜的激烈商讨,协议终究还是未能达成,但袁朗希望能带给国内人民和平的局势,自己身为皖系军阀,却有越来越多不能认同皖系做派的地方,可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无从扭转局势,最近可谓异常疲惫和无奈,心情很差,原以为在许三多这里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可却遇上这孩子冲自己发脾气,若是平时大概会哄一哄,但今日却是在极差的心情里火上浇油,出口的话语便也带上几分严厉。
听袁朗这话里的意思是把自己当成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许三多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闷得难受,仿佛有股火气直往脑门儿上冲,索性一下掀开披在身上的长外套,将怀里小心包裹着的《妙法莲华经》取出来递到袁朗手上,闷声道:“这本经书是袁夫人捐印的,寺里让我送一本给她作纪念,既然你来了,就劳烦你带回家,我寺里还有事儿要忙,我要回去了。”
“……好啊。”袁朗气极反笑,高声吩咐司机,“停车!”
许三多手搭上门把,做好下车的准备,谁料袁朗却在车停稳后先一步下了车。
“送许小居士回云沙寺。”袁朗戴上军帽,将经书护在外套中,眸色沉如夜海,“我自己走回去,就当锻炼身体了。”
许三多和司机都是一愣,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袁朗厉声对司机道:“我的命令现在都不作数了么?!”
司机无奈,只得遵从指示,调转方向往云沙寺开去。许三多愣了半天回神,急急趴在窗口向后张望,却只看见袁朗的背影在雨中渐行渐远。
“……许居士,我说句实在话,袁上校这样的人,每日南征北战的,除了家里人以外,还能每次回到上海都记挂着一定要去看望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了。”前排司机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解,“他是真拿你当亲弟弟看,这些日子事情又多,虽然一直没能去云沙寺探望你,可我真没见过他对其他人这样上心过。”
许三多揪着衣角,心里乱成一团很是难受。原本想着终于回了上海能见到袁朗,谁料见到后却是这般情景……确实,如司机所说,袁朗作为自己认的哥哥,那样的身份级别,对自己一介平民能做到这种地步,自己应该知足了……可,心里却还是有一种许三多自己都不明白的感情,让他觉得这样远远不够,并且让他今日意识到二人的差别后分外难受,一方面觉得自己似乎也是有错,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说的那些也是实在话,只是今天被那一幕的导火索勾出了火气,朝着袁朗发泄一通……
越想越不明白,耳边又听到前面司机叹气的声音,许三多悄悄红了眼眶。
车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暑假了,虽然暑假中还有些项目要做,但好歹比上班的时候轻松点,争取多更点吧 >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