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箐的行李很少,被她藏起来的炼丹炉,陆雨送的一套发夹,商良和宗政悦送的材料包,还有几套换洗的衣服。
收拾这些东西甚至没花太多的时间,一个小小的包裹就好好的摆在了床上。
回想起她刚来宗政家的时候,还拎着和她一样高的箱子,有侍女姐姐帮她一起铺床。岁月是一只馋嘴的猫,啃食了谢子箐的记忆,蚕食了谢子箐的行李。过去的欢声笑语在寂静里从脑海里逃窜出来,却让内心更加空荡,闭眼去想时,又想不起来任何一个细节。
尽管如此,在对上那个包裹的时候,谢子箐还是晃了神。
明明过去了这么久,师姐的哭声还是能记起,手里好像还被塞了几张纸,说是山下的货币。
......
原来,那场生日宴依旧是分别的倒计时。
商良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敲响了谢子箐的房门。谢子箐把包裹跨在肩上,准备去开门,途中,她回了头。
阁主送的竹子依旧摆在床头,在星光里凝视着她,将要见证她的离别。
谢子箐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食指,抵在自己唇边:“嘘。”
我们悄悄地离开,不吵醒任何人,像过去那样。
门外站着拿着箱子的商良和红着眼眶的陆雨。小姑娘从来没这么晚睡过,眼睛不知道是熬红的还是哭红的,蹲到商良出门就非要出去送他们。
商良在一旁拍她的背,向谢子箐颔首:“我和阿姨说过了,她让你去吧,不用担心她。”
谢子箐应了一声,冲陆雨莞尔一笑:“别哭了,一起走吧。”
家主特地选在今天晚上,是因为今天宗政越人和宗政悦今晚都有事情。宗政悦要去赴宴,宗政越人则是阁中出了事情,家主给他练手了。
原本是想要做贼一样溜走的两只顿时从容了不少:如果宗政越人和宗政悦在家,他们走的会相当有负罪感。
平心而论,这两位世家子对他们并不差,甚至说得上友好。有时候商良还会恍惚,感觉他们五个相处得真像是普通朋友。但在那个氛围过去后,巨大的阶级差异又冲垮了他。
“没什么大不了的”陆雨在那时候安慰他,“进了军区就是实现阶级飞跃的时候!”
不。
他要的不是阶级飞跃。
他要平等。
谢子箐:“那你干嘛不去沙都星”
商良摸头:“......我更爱护我的头皮。”
那个地方那么多沙子,一看就对头发不友好。
谢子箐:“......希望你不怕虫。”
————
阁中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左右就是有人又仗着身份做了什么事,但是这个人实在是烦,还想和宗政越人套近乎,扯皮扯到了这个点。
他一身风雪的进门,管家把一早准备好的毛巾和热茶递给他。他简单喝了些暖身子,感觉今天家里格外安静。
宗政越人:“......”
家里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几乎没有犹豫,他抬脚就往小厨房走。管家顿了顿,随即难以觉察地叹了口气。
厨房今天没有开灯,也没有传出香味。宗政越人莫名心口有些堵,推开门以后果真没见到那个会心虚缩在灶台前的小姑娘。
“......”
他疑惑地皱起眉:正常来说,这个点是谢子箐雷打不动吃宵夜的时间。
这个时候陆雨送完了两人,红着眼眶往房间走,正正好好碰到了沉着脸看向她的阁主
灯光昏暗,寂静无声,刚刚和朋友分离孤身一人的陆雨:“......”
分离的悲伤被她混合着胆子咽了回去。
现在,她是应该偷偷地溜走,还是问好后再偷偷地溜走?
宗政越人看见她红着眼睛,心里涌现出不安。
宗政越人:“这么晚去干什么?”
陆雨:“......”
她好想谢子箐,好想好想。
不告而别。
背后还有父亲的推手。
宗政越人的心情很不好。
桌上摆放着一盘饼干,压着一张留给管家的纸条:“小姐的早点。”
房间里的竹子也没有带走,盆上面还有谢子箐画的墨竹。
谢子箐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东西,走了后又留下了很多。训练室里随处可见的刻着小竹子的零件模型,他训练场里摆着的姜茶壶......
不知不觉间,谢子箐好像在每个角落都留了些印记。
她怎么这么能跑。
宗政悦一回来听到这消息天都要塌了,开始口不择言:“肯定是哥哥太凶把她吓走了!”
宗政越人:“?”
姑且认为你是口不择言。
而面对子女的质问,家主推推眼镜,淡淡地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一句话干沉默了宗政悦。
“她是自由的,有选择去哪所军校的权利”家主看着面前的儿女,“而且,这种事情你们之后会经历更多。”
“无论是赛场还是战场,都不会存在有告别的别离。星兽不会和你打招呼,死亡不会给你发通知书。”
“这一次的离别,之后尚且有机会相遇。之后的每一次离别,都将成为永别。”
“你们是军人,军人的离别不可避免。”
两人沉默着走出家主的房门,相视一眼又纷纷转开。
片刻后,宗政悦闷闷的声音响起:“......我还是觉得她是被哥哥吓跑的”
宗政越人:“......”我看你是想挨打。
管家突然煞有其事来一句:“有这个可能,感觉她挺怕少爷的。”
宗政越人沉默
回想起他屡次逮谢子箐,谢子箐屡次犯的行径,对此持保留意见。
第二天,季简他们在门口等宗政越人,季简探个头进来:“小厨娘要不要和我们去平通院逛逛。”
但他们只看见宗政越人阴着脸,一言不发,良久,才听见他说:
“谢子箐不去平通院。”
————
飞行器在几天后驶入南帕西星,不久就要落地。
飞行器上的谢子箐打了一个好大的喷嚏:“感觉背后冷冷的。”
商良路过她房间,呵呵笑:“整个凡寒星的寒气都压在你身上,能不冷吗?”
谢子箐:“不要封建迷信。”
“什么迷信?我是说......”商良扭头看她,突然顿住,好半天说不出话,“...我眼花了吗?谢子箐你好像在发光?”
谢子箐:“......”
她的神识,在进入南帕西星的那一刻就迅速活了过来一样,疯狂地自主吸收草木灵力,她拦都拦不住。灵力吸收多了,道蕴就慢慢恢复了。
这道蕴一恢复屏障就结起来了,她能不发光吗?
她十分冷静:“你看错了。”
商良:“......正常来说这种话不应该是停止发光后说吗?”
谢子箐:“那你相信光吗?”
商良:“......”
总感觉说不信的话就背叛了什么东西。
港口有接应的学长学姐,接十个学弟学妹一学分。
谁能拒绝学分的诱惑。
一个学姐很热情地过来:“是南帕西的新生吗?跟我过来吧,我们的队伍在这边,不要冲撞到老百姓。”
她指的那一边,有人在喊让单兵机甲师和指挥分开站。两人选的不一样,站进了不同的队伍里。
谢子箐注意到前面的人大多没拿行李,还在疑惑大家难道和她一样没什么东西带,一旁就过来了一个学长:“学妹,你有行李吗?我来帮你拿吧。”
谢子箐愣了愣,反应过来笑着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小包:“我的行李都在这呢”
学长的眼神清澈了好多。
南帕西近几年也在衰落,再加上蚊虫多,来报考的人不多,每一个必定会带大包小包的驱虫剂。
你要问有没有用,呵。
要有用还用得着每一届都带吗?
他倒真没想到会有个学妹头铁,分明是比较弱小的机甲师还敢什么都不带。他张嘴又闭嘴,最终吐出一句:“挺好。”
想了想,又跟了一句:“学妹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我。我是重型单兵卢克。”
在他眼里,谢子箐又白又柔弱,被蚊虫蛰哭了就遭了。
另一只队伍的商良已经难以直视地闭上了眼:又一个误解谢子箐杀伤力的家伙。
虽然她武力值的确低,但是在某些方面,她的杀伤力远胜武力。
谢子箐温和地笑着点头,眼睛一转问:“我的确有几个问题,学长介意帮我解答一下吗?”
商良:“......”好熟悉的配方。
卢克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怎样错误的决定:“没问题,只要我回答得上来。”
他眼里的那个柔弱的机甲师温尔一笑,薄唇微启。
谢子箐:“请问贵校食堂好吃吗?”
卢克:“......”
卢克:“?”
商良捂脸,果然。
卢克犹豫:“额...还行?如果你不介意吃虫子的话”
怎么问这个问题,正常新生不应该关注师资和实力吗?
谢子箐还没问完:“请问学校食堂的厨房允许借用吗?”
卢克:“??”
谢子箐:“请问学校后面的植物允许采摘吗?”
卢克:“???”
谢子箐:“请问学校的地可以用......”
商良飞过来捂住她的嘴:“你留个好点的第一印象行不行。”
卢克在风里凌乱:他莫名感觉未来南帕西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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