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先生…”

太宰治没有开口说话，他冷郁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芥川龙之介首当其冲的是落寂，其次便是愤怒。

比口先行一步的是肢体动作，罗生门不受控制般袭向太宰治，直到指尖触碰时触发人间失格才堪堪停下。

“就这点毅力可不行哦，芥川。”

“我以前可不是这样教你的吧。”

他自顾自的说着并不有趣的调侃话。

“太宰先生，在下这就证明…！”

还没等他说完，太宰的手就率先抚上他的身后。

“唔…也是，时间差不多了。”

身后爆裂声落幕，芥川猛然后背一僵，太宰治的手搭在身后的腰部，什么硬物撞击上。

“被骗了吗…”芥川龙之介猛然起这种想法，对于近期不对劲异象他其实还是有所察觉的，但联系逐渐熟络的太宰治显然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太宰治告诉他，这种东西早在初见时有隐隐约约有所发育的迹象了，靠着吞噬痛苦生长搞不好会吞噬本体，但一直压抑着很好他也不好出手强行破坏，而且后果并不好料理，总而言之就是个麻烦的黑色情绪的家伙。

芥川慢慢的以一种不敢想象的表情伸手探去，是血，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他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太宰治。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在垂危之际你会选择杀了我解决痛苦还是先吻我满足私欲。”太宰治突然笑了起来：“芥川，你的眼神未免也太直率了。”

是罗生门，可是…为什么能攻击到太宰先生。

不，不对。

他急忙回头，身侧的罗生门化成的人形模样，锋利的手臂扭曲成刀状，至今还在淌着血，只是来源是…太宰治。

太宰治也在看着这个怪物，‘罗生门’朝着芥川龙之介的方向歪了歪脑袋，动作迟钝的扯出一抹诡异恐怖的笑。

替捂住太宰治伤口的是芥川单薄的手，温热的触感使他不禁一颤，即使见惯了鲜血的黑手党黑犬也蹙眉。就像是怎么也拦不住手心里的水一样，源源不断流个不停，穿透指缝。

“还真是没用的部下啊，不过好歹算是发挥了一下作用嘛。”他笑了起来，比芥川以往见到的冰冷假笑都要截然不同。

“先三思而后行，记好了。”

“在下…记住了。”他说：“不过，在下优先解决这个怪物！”

“为了谁？”太宰治挪开了芥川捂在自己腰间的手，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站在芥川前方位置，他状似漫不经心的提问。

“为了…向太宰先生证明在下！”芥川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他望着太宰治眼神中满是真挚。

“是吗。”太宰治忽的倾身凑近芥川耳旁：“证明什么呢？实力亦或者决心？这些不过都是些无意义的东西。”

“如果我说，我承认你了，你又会需要什么呢？”他淳淳善诱的口吻甚至有几分暧昧：“芥川，被打动实在是太重要啦。”

“什么意思？”

“这点不重要啦。”太宰治摆了摆手，作势要走向‘罗生门’，然而对方的动作已然蓄势待发，芥川来不及细想就拉过太宰治企图护在身后，带着固执的像是某种本能。

从前他在面前解决事端，出面游刃有余又不失从容的周旋着一切，他在后面做他最锋利的一把刀，处理着一切事端的中心点人物和杂碎。

他突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大胆想法，并且坚信自己能够做到，既然是自己的异能捣鬼，那必然得由自己解决。

战斗，在他的面前，像信徒向神明证明自己的决心和…爱那般战斗。

他忽然之间荒谬的生出这种想法，埋藏背叛的愤怒和故作若无其事的表态之下，是更深沉执着的爱。

‘生存必不可缺的要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是爱。’

芥川龙之介想起他问过太宰治看的一本书，书上的是这么写的，某个重要截点的片段插入脑海，回忆给予了他猛然一击。

太宰治拉过芥川，很用力的一击落在他身上，他一声不吭的。

‘罗生门’也顿了下像是有些不解，倒是芥川先着急了：“太宰先生！？在下…”

“今天是你生日呢芥川。”太宰治不声不响的拉着芥川装着圈，动作很轻很迅疾，但罗生门的攻击一直落在太宰治身上。

他是吐着血这么说的，芥川想要挣脱开，太宰治含糊的说着：“别动，我痛。”

短短四个字让芥川身躯一僵，他用可以说的上是震惊的眼神看着太宰治，紧跟而来是心疼，沉痛的压抑着他见证仰慕的人的痛苦。

他腾出手拼命想去擦掉太宰治嘴边的血，温热的水滴却砸在手上，是谁的呢，原来我哭了吗，他挫败的想着，思绪乱飘。

“啊呀，不吠的狂犬要变成可怜兮兮留着眼泪的败家犬了吗，真让人怜爱呢。”

太宰治平日里树立起来的严苛高冷的师长形象荡然无存，芥川这才仿佛触摸到了真实的太宰：“别哭啦，这副模样太狼狈了啦。”

太宰治说的话有几分气若游丝的虚弱，但他依旧笑的很温和，他猛然贴近芥川，像是开玩笑的口吻，小孩子恶作剧那样，想要尝试新事物一样的语气：“芥川，我们接吻吧。”

“……？”

太宰治不由分说的扯过他，作势强势的试探，芥川先是一愣，随后两个初出茅庐完全青涩的人吻的相当辛苦。

呼吸近在咫尺，他的一切都靠的那么近，就连心脏也是…芥川几乎狂喜到晕厥，随后是极乐的境地。

太宰先生也有并不擅长的东西嘛，比如接吻。

太宰治并没有和他纠缠太久，他率先单方面发起结束，芥川不解的看着他，只听见太宰治恢复了往日那种高不可攀的冷酷表情命令道：“咽下去。”

“……？”再熟悉不过的命令，他身体几乎形成一直下意识遵循的本能，事后他才回想，这会是什么？哪怕是一击毙命的毒药他也认了…

“总算是，抓住你了。”太宰治慢慢垂眸，他悄然转身，芥川这才看见了他背上可怕的狰狞破口，哪怕是自己训练强度上百倍也绝对难以达到并且忍耐的程度，而向来自诩怕痛的太宰先生…

他没有看见太宰治的神情，他只是看见渐渐涣散的太宰治，拼命的想要向前抱住对方。

“这下，一切都解决了呢。”太宰治终于转身，率先消失在他身后的是‘罗生门’，芥川龙之介猛然意识到那个东西和太宰治和‘罗生门’之间的关联。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是我带回来的人嘛，有个麻烦伴身怎么想都很讨厌啦。”太宰治笑的很甜腻：“不许哭了，像简直像丧家犬一样。”

“以后我都会监督着你哦，给我好好活下去。”他以命令的口吻说着，半晌才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吐槽：“不然我也太亏了吧，芥川这个笨蛋什么都不懂吗…真让人担心…”

最后一下他抱到了太宰治，像橘子被剥开空气里炸开的那种苦涩酸味填充了整个大脑和口腔，连同消散破碎的太宰治一起。

他愣了好久，才试探的改变动作，召唤出罗生门，和以往一样被训练出来的迅敏，洋洋得意的模样似乎可以歼灭一切，只是周围一圈再柔软不过的淡蓝色光圈。

芥川知道。

那是太宰的人间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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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惩罚吗？

不，是爱。

是隐喻的、牺牲的爱。

而芥川将一辈子都在拼命记清他的模样。

他的话语，他的声音。

和他烂的不行的那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