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阿一说的，候正发现赵对卫虎视眈眈，想要出兵的事情。

这种时候，会是赵国想要秦国拖住魏国的步伐，还是齐国想要出手……

从表面上来看的话，的确是赵国得益更加明显一些。

三三思忖着，也将消息发到公频去，让伙伴们一起动动脑子，不要闲着生锈了。

他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凡是涉及到那位游学士子真实身份的事情，流寇的嘴巴就闭得特别紧，死活也不肯说，只坚定说对方像赵人或齐人。

弄得三三有点不确定，对方说的这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那位游学士子教他忽悠人所用。

可不管如何，这件事情总算有了点儿眉目，与修墓流氓的事情结合起来，一比对，便能发现，那游学士子是同一批人。

应当是对方先忽悠了流氓，进山以后碰巧救了流匪。

“好家伙，”三三拿着空碗回来，“两个剧情点居然汇成了同一个任务。”

这一百积分还真是不好赚。

要动点脑子，纯肝不太行的样子。

小五也看了公频，问他：“你觉得是赵国还是齐国手笔？”

三三把碗放下，提了下衣摆，蹲到她旁边去：“说不准，游戏也不是侦探小说，按照侦探小说定律的话，最明显的必然不是幕后黑手，幕后黑手最有可能的，往往是隐身在这件事情之后的人。”

比如燕国、宋国、楚国等，甚至是魏国自导自演。

小五：“……”

谁要听侦探故事了。

“暂时说不清楚，流寇说的也有可能是假话，不过想替他的恩人掩饰。”三三捏着下巴，思索个中关系。

小五用筷子指着不远处，还舔着嘴唇回味，满脸嘿嘿傻笑的流寇：

“你说他，骗你？”

一个看着就不太聪明，一个连学识渊博的杨老先生都能忽悠上两句的人精。

到底谁骗谁。

三三：“……”

他压下小五的手：“看人不能看表面，你瞧我这师奶杀手一样清纯无辜，少年风流的脸蛋，能看出来我是一个——”

“奸诈狡猾，满嘴跑马的骗子？”小五将他的话夺过来，拿着空碗起身。

体能补充完毕，她要继续做任务了。

三三：“喂喂——”他看着长腿少女的背影喊道，“我们才是一个阵营的人吧。”

敌人不损损队友。

过分了。

少女摆摆筷子，敷衍回应。

黔首们吃完迟来的夕食，便将附近收拾好，安排人轮流看守流匪，直到天亮。

等到天色破晓，各里门打开，早已得知他们晚上会抓流匪的县令便直接出动狱吏“往诊”，由令史确认黑石头等人便是那伙干扰华阴县的流匪后，便令管辖该里的亭长进行逮捕。

流寇被武吏押到县狱，分开扣押进狱室，遣县丞、令史前去问话。

为了自己的任务，三三向县令申请旁听资格，领着孟子舆一同进入狱中，听令史审问流寇。

令史拿着竹简和刻刀，细细问过流寇的姓名、身份、籍贯，身上特殊能辨认身份的记号，之前有没有过别的犯罪作科记录等等，一应信息登记完，这份“爰（yuán）书”，便会被送往该流匪所在的乡治所核实。

等到对方身份明晰，才开始“讯狱”。

孟子舆本不想去，他可以帮忙做陷阱抓流匪，却并不想亲身了解秦国苛政。

“有一句话叫：兼听则明，偏听则暗。①”三三揽过他肩膀，硬生生把人拖进去，“子舆君子不来亲眼看看听听，又怎么知道秦国的新律，到底是不是全部都是苛政，那些苛政又有没有存在的必要性。”

秦国律令严明，这是事实，他不为自己的偶像和阵营辩驳。

可，严明律令在这个乱世是否真的，没有丝毫存在的必要性呢？②

他觉得需要对方亲自去看看，而不是光听外界所言来判定秦国新律，那样对秦国也太不公平了。

孟子舆还是不为所动。

可惜他遇上的人是不要脸皮的玩家，三三将他扣在门上的手指一个个掰开，不顾对方的指甲在自己手背上留下一道道鲜红的划痕，愣是把人拉到狱室一角。

孟子舆：“……”

此人的脸皮，可以直接拿去砌城墙了！

被迫拉着听完爰书所问，孟子舆脸色十分不好，三三就跟没看见一般，等到“爰书”回复，又拖着人听“讯狱”去。

秦国升堂审讯与后世荧幕上所见不同，并没有百姓围观，也没有两边衙役拄着杖大喊“威武”。

只有县令和县丞坐在堂上，流匪与里巷抓人的黔首分列两边站着。

原告被告双方都要列举支持自己观点的证据，这一点，倒是和荧幕里面的律政剧十分相似，不过在秦国，随意打断对方罗列证据，是要吃罪的，得你来我往，如同回合制一般。

不仅双方不能打断对方，连堂上坐着的审讯官员——县令与县丞、令史等人，也不得干扰打断，尽管他们早已知道，对方故意找茬来，也必须要给对面一个辩驳的机会。

听着耳边不争不抢、有条有理的声音，以及不停由狱吏呈报上来的证据，孟子舆冷硬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素闻秦国不讲人情，苛政约民，倒是不曾听说，还有眼前所见一幕。

三三自侧面瞥他脸色，暗喜自己没有白干。

噢耶！

即便两群人辩驳的话里，还混杂了诸如“敢向《日书》发誓否”之类，毫无根据的话语，县令他们还是没打断对方的话，如实记录下来，直到双方都没有话说了，才开始提出事情当中的疑点，问询两方。

秦国办案力求不用刑罚，除非有反复翻供，嘴里没一句真话的人，那就不得不出动竹条了。

流匪虽可恶，但许多人也单纯得令三三刮目相看。

简单说来，便是黑石头在尽力自圆其说，其他人不停拆台。

三三看得乐死，现场转到公频嘲笑。

【三三：剧情策划到底是谁，怎么会弄出一群比大学生还要清澈愚蠢的流匪。】

【小二：喂喂，禁止黑大学生，那可都是未来栋梁。敲打.jpg】

【三三：懂了，你果然是大学生。狗头.jpg】

两人又开始斗图，互相嘲笑。

慕朝云却注意到狱吏呈上来的一个黑罐子，让阿一叫三三探一探里面是什么。

事情无比清晰，流匪受一个游学士子指使前来，干扰华阴县治安。

由于他们全是魏国人，只能按“寇”的身份算刑法。

县令快速将鞠书刻好宣读：“三十六魏人谋扰秦民，害粮食百数。审。令、丞、令史赐论：以为隶臣。”④

鞠书宣读后，黑石头不服气：“我们是魏人，不是秦人，你们秦国没有权力判决我们。”

他们根本就没有伤人，不过是闹一闹罢了，怎么直接就判隶臣。

秦之苛政，果然名不虚传。

“可矣。你们有权利乞鞠，申请覆讯。”县令淡定把竹屑吹走，将鞠书卷起来封好：“不过容我提醒一句，你等三十余人主动扰我秦地，此乃事实，一应证据皆在，魏国不一定情愿将你们接回。若是乞鞠失败，刑罚将会加重。”

县丞补充：“不过你也放心，若是我们没有按照新律审判，凡有错处，我们也需得受罚，不得再为吏。”

要说下笔慎重，他们可要慎重多了好不好。

听闻此言，黑石头等流匪面若死灰，被狱吏押回狱室。

三三见人散了，跑去向县令请求打开黑罐子。

孟子舆犹豫几番，跟着踱步过去。

他就看看。

唔，仅此而已。

县令提醒：“此物非赃款，乃他们所有，使者可不能贪墨。”

晚点还得还给人家的。

“什么破玩意儿，还值得我贪墨，金子我都看不上。”三三不在意道。

游戏的钱财乃身外之物，无需在意。

他视为粪土。

探头看上一眼，黄不拉几一块，瞧着不干不净，不知是什么。

低头闻了闻，一股腥气。

伸食指用力摸一下，舔一舔，咸。

三三砸吧着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尖，恍然道：“我知道是谁背后指使他们的了。”

嚯嚯。

还不让他抓到把柄。

【注释】

①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多方面听取意见才能够耳聪目明，只听取单方面的意见就会昏聩糊涂——《幼学琼林》

②注意“乱世”和“丝毫”两个词，并不是赞同苛政的意思，其他可以一掠而过，这里可以看清楚点~~~（爱你们~）

③秦国审讯流程参考：劾鼠掠治，传爰书，讯鞠论报。并取鼠与肉，具狱磔（zhé）堂下。

④“三十六……审”为鞠书；“令……臣”为论，其实论前面要加谁判的，假如县令叫照，县丞叫霍，两个令史叫天、地吧，就是“令照、丞霍、令史天、令史地赐论：以为隶臣。”不过太复杂了，省略写，作话普及一下就好。——鞠书与论格式参考《云梦睡虎地秦简-封诊式》

判决的原句是：“至于寇降，以为隶臣”——《云梦睡虎地秦简-秦律杂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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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现场版的秦国刑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