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一天，从魔鬼训练开始。

难得的阴天，繁复的厚重云彩将天空包裹得严严实实，地面上无风，温度自带些凉爽。

这样的天气是教官们最喜欢的——没有毒辣的太阳，就不用因为担心新兵们中暑而减弱训练力度。

“滴——”

尖锐的哨声从洪教官腮帮子里倾泻而出，一声令下，场地上早已准备好的少男少女们开始了表演。

我卯足了劲奔跑，因着这一两周的训练，我的动作格外行云流水：双手撑着障碍物，轻盈地翻越；奋力一跳，双手够住单杠，白皙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并不柔弱，反而呈现出优美的流畅线条。

余光一瞥，我嘴角抽了抽。

左侧，沈青竹已经来到了匍匐穿越“荆棘”的一关，神情从容中带着一丝冷冽，压着眉眼，弯下腰，几乎以滑行的姿态顺利通过。

右侧，林七夜也跳下了单杠，半点喘息都无，还抽出空隙来朝我笑了笑。

我移开了视线，默默加快了速度。

……

“5分32！”

洪教官面无表情压下秒表：“超时！两圈！”

我猛然松了口气。这场训练的满分线是5分30，绝大多数新兵都在6分的及格线上挣扎，介于我之前令人堪忧的体质，我给自己订的标准是离满分五秒之内，就是胜利。

显然，我成功了。

开心地上了跑道，我不出意料地看见了一脸生无可恋的百里胖胖，超时一秒加罚一圈，那以他的成绩，难道要跑到地老天荒？

倒也不必…教官往往会对差两秒的新兵横眉冷对，因为他们总认为，是你在训练中偷了个小小的懒以至于没有满分……

我甩掉脑子里的想法，冲过百里胖胖时鼓励了一句：“加油胖胖！”

百里胖胖脚步虚浮，有气无力摆摆手，算是给我打了个招呼。

两圈很快完成。

运动完后知后觉的热意席卷大脑，我在跑完的一分钟后热汗淋漓，要不是莫莉及时拿外衣把我裹成了粽子，又一把牢牢按在她怀里由她帮着挡风，我就要在五月的冷空气中瑟瑟发抖。

“呃……”我结结实实靠在莫莉的臂弯里，迷人的气息蒸腾的我的脸有点烫。

“消汗了？”莫莉依旧淡淡的。

“好多了！”我迅速恢复了活力，转而笑嘻嘻地搂住莫莉，“莫莫，明天我给你挡风好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我偶然嘴瓢的可爱称呼“莫莫”，莫莉似乎格外喜欢，每次我软着嗓子一喊，就能近距离欣赏到高冷美人脸上春风化雨般的神情。

非常具有反差感。

拜托，我真的无法抗拒。

莫莉显出一种无奈的笑容来：“可以。”

这时候我就会有点恍惚了。压抑、无趣的阴天里，只有眼前少女火红的长发闪闪发亮，像是幽蓝海水里大丛大丛的红珊瑚。

黑白阴天里唯一的彩色呢，我想着。

*

训练场。

“来自神话、传说、乡野流言的神秘生物，是我们守夜人的主要敌人。它们千奇百怪，远比我们**凡胎的人类要强大！而我们，要靠什么和它们战斗？”

“报告！靠的是强大的禁墟！”沈青竹依旧军帽反戴，张扬不羁。

教官冷笑着：“你的禁墟非常强，动动手指就能杀死神秘？”

沈青竹点点头：“我行啊。”

“禁墟序列068，【气闽】。”

教官：……

教官抬眼，教官装没听到。

“谁还有别的答案？”

百里胖胖猛然举手：“报告！靠的是钱！”

人群里，我笑得要倒在旁边的林七夜身上。

“虽然我理解胖胖，但是，这真的不是来找茬的吗？”我发出灵魂疑问。

林七夜扶住我的身子，表情复杂：“胖胖他……”

于是，我和他就这样观摩完了百里少爷十分没有自知之明的炫富，以及教官怀疑人生的模样。

“滚下去。”一番折腾，教官心很累。

“好嘞！”百里胖胖高兴答道。

“……你，上来！”

我顺着教官的手看去，老神在在的少年抬头，露出一张锋利的面庞来。

曹渊。

“这，这不行吧……”我喃喃自语。

曹渊的杀伤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现实意义上的给他一把刀他就能库库乱杀，括弧，包括友军。

在教官的强烈要求下，曹渊起身，慢吞吞地捡起刀。

我脸色大变，噔噔噔退出去几步远。

下一刻，黑色的煞气带着巨大的能量轰然爆发，漆黑的火柱冲天而起！

看着韩教官和疯魔曹渊你来我往的打斗，我扭头看向林七夜，“帮个忙？咱俩可是‘贵人’。”

林七夜思索一瞬：“胖胖，封禁之卷！”

“来喽！”

一卷在手，天下我有。

朝着百里胖胖借了个武器，我和林七夜对视一眼，眼神交接时迅速默契确定好战术，狂奔上前，包围住疯魔曹渊。

“铛——”的一声，我和疯魔曹渊对撞在一起，刀剑交鸣，扑面而来的煞气火焰离我的头发只有堪堪几毫米远，我险之又险的躲过，抬手又是一剑。

“七夜！”

林七夜鬼魅般闪到疯魔曹渊身后，疯魔曹渊疲于和我应对，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行动。

“桀桀桀桀桀！”疯魔曹渊狞笑着朝眼前的人砍去。

我无奈叹了口气：“曹渊，你不要仗着我用不了【天行健】就随意撒欢啊！”

话刚落，林七夜已然抽出封禁之卷，狠狠缠住疯魔曹渊。

“搞定！”

*

汹涌的煞气火焰没了气势，曹渊剧烈咳嗽了几声，双眼褪去血红，恢复了正常。

“真的，是贵人呢……”

他望着眼前被称作“沧南双林”，风头无限的两人。林清欢弯着眼睛看他，林七夜挑着眉。

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没有人觉得他是该被束缚的不稳定因素，更没有人害怕他、远离他。

怔愣半晌，曹渊低声笑了出来。

“我身上背负着333条无辜之人的性命，血光冲天，杀孽如海。”他突然开口。

“如果你把自己和禁墟混为一谈的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我耸了耸肩。

“我们也不会帮人化去罪孽。”林七夜缓缓开口。

曹渊摇了摇头。

“不，你们可以。”

“也只有你们。”

*

集训营也不是只有单调的训练，可以休息，可以聊天增进感情，但是大型的娱乐活动什么的纯属扯淡——比如说一起泡温泉什么的，绝对禁止。

我们是守夜人预备役，来这里又不是享乐的。

文化课程刚结束，教官前脚离开，后脚，我“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盖住［高危禁墟，序列90-199，多为精神增幅及自然力量的运用……］的字样，摸出一副扑克来。

“七夜！”我将扑克拍到旁边的林七夜桌子上，豪气穿云。

林七夜立刻会意，洗牌、切牌，动作丝滑，【凡尘神域】把握一切细节，保证对局的公平性。

“拽哥要来吗？”我笑眯眯看向前面冷冷的后脑勺。

“拽哥”这外号是百里胖胖起的。当时百里胖胖操着一口广深话，叽里呱啦说什么，我们几个听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曹渊默默解释了句：

“他说沈青竹是他见过最拽的人。”

拽？那肯定的了！我觉得沈青竹这人总是酷酷的，仅有的那次合作我们之间话也不多——刺头毫无疑问浑身都是刺儿，还冒着冷气，凉飕飕的。

不过据曹渊说，拽哥人虽然拽，却很仗义，老是帮助自己手下有困难的跟班。

沈青竹思索片刻，点点头。

我对他很好奇，咳咳，当然嘛，绝不是因为……

“三带一，走了！”

我得意扬扬地翻开牌面，对面众人有一瞬间的沉默。这局四个人，我，沈青竹，林七夜和莫莉。

“来来来，愿赌服输哈～”我变戏法似的抽出几张白纸条，笑容促狭。

贴纸条！

林七夜眨了眨眼睛，凑过脑袋来仰着头看我，我笑容邪恶，干脆利落拍在了他脑门上。

“不错啊～～”我颇为自豪。

林七夜轻轻从嘴里呼出一口气来，从额头垂到嘴角的小白纸条就颤颤巍巍地晃啊晃，挡住了他的眼神。

女孩温热的指腹停留在他肌肤上的触感一瞬即逝，却总能在他心里掀起狂风骇浪，他从未如此意识到，清楚了心意也是一件难熬的事。

你会渴望她的接近，她的触碰；你开始发现你的眼神不听使唤，总是陷入她神采飞扬的眼眸，甚至……偶尔流连在她润着水光的唇上。

林七夜悚然一惊，有些慌乱移开了视线。

*

另一边，我将纸条轻柔贴在莫莉的脸颊一侧，终于看向了沈青竹。

他神情堪称散漫，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打个哈欠，懒洋洋问我能不能快点贴。

但是他没有，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随性。

我凝着视线，慢慢靠近。

“啪”！

青年眉心中央多了一道弯弯绕绕的白纸条，顺着高挺的鼻梁一直向下蜿蜒，停在红薄的唇上方。

我擦了擦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没人注意到，沈青竹紧绷的脊背已经僵硬得有些奇怪。

他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从容慵懒，刚刚一瞬的近距离接触，他黑色的眼瞳深处，有什么轻微颤抖了一下。

随后，沈青竹直起了身子，勾起了嘴角。

“再来一局——”

他带有攻击性的眉眼，和那张不合时宜的白纸条，搭配起来真是滑稽。

滑稽得可爱。

*

惨烈的对局。

我满脸白纸条，随着动作左摇右晃，像是飘飘的流苏。

没错，我，在之后的七八局里面，没再赢过一次。

没有，赢过，一次。

我有些怀疑人生地看着沈青竹又赢了一次，他噙着笑，俯身，修长的手指又将一张纸条贴在我的脸颊上。

我：……

“不玩了不玩了……”我幽怨地甩了甩满脸纸条，“我脸上都没有地方贴了！”

“咳，行。”林七夜似乎在憋笑。

于是，我目光更忧伤了。

玩个游戏各怀鬼胎，修罗场雏形，因为还没过津南山副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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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的训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