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半个月训练下来，我的生物钟被调理得格外好，即使在红缨家睡觉也没有丝毫影响。

“红缨姐？”

我绕到院子里，不出意料看见了正练枪的红缨。

“来得正好，陪我打一架！”红缨大喝一声，长枪便向我袭来。

我右手一抬，虚空中造出长剑，勾起一个笑来：“来吧！”

……

十分钟后。

我眼里彻底失去了光泽，如一条咸鱼般坐在地上。

红缨哼笑一声：“沮丧了？”

就如陈牧野所说，我的禁墟厉害非常，可战斗力吗……还有待提高。

红缨放下长枪，向我伸出手来。

我顺着力站起身来，没骨头般靠在她身上。

“红～缨～姐～”

红缨默默推开了我的头：“……我是不会吃你这一套的！”

“别想减少训练！”

天地可鉴，我绝不是要偷懒！

就在我黯然神伤之时，红缨的手机叮铃一响。

她拿起来，片刻后，表情变得凝重。

见到这一幕，我也收起了散漫：“怎么了？”

红缨慢慢抬头。

“出现新神秘了。”

*

沧南是个小城，守夜人境界都不高，相对应的，降临神秘的频率、神秘的境界也会比较低。

和平事务所。

陈牧野敲着桌子，目光深沉扫向四周：“都到齐了？准备开会。”

“昨天晚上，我们收到消息，又有疑似神话生物的存在出现。地点在……”

“沧南市第二中学。”

二中？

我默默坐直了身子。

“是你们两个的学校。”陈牧野开口：“而且，七夜，报案的还是你的一个熟人。”

门缓缓打开，一个长相小帅的男生从中走出，满眼血丝，惊慌不已。

林七夜：“李毅飞？”

李毅飞满脸震惊：“林七夜，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看到怪物了吗？”

“不，他是我们的一员。”

李毅飞表情堪称魔幻。

一番交流，我们也弄懂了现在的情况。

昨天夜里，李毅飞回教室拿作业，碰见了自己班的同学刘小艳诡异吃人的一幕。

据他的描述，场面非常恐怖，而且更让人感到寒意的是，这些怪物似乎具有伪装的能力——刘小艳依旧混在人群里，旁人没有感到丝毫异常。

“这种神秘疑似拥有将吞下去的生物同化的能力，我们需要格外警惕。”吴湘南道。

——是了，被刘小艳吃掉的教导主任，在李毅飞的描述下，变成了同样的怪物，隐匿在人群中。

“最坏的打算，”吴湘南沉声道：“二中已经彻底沦为……怪物学校。”

真的是这样吗？

林七夜只在二中待了一天，不了解情况——但是我，可是实实在在上了一年学。

我：“时间线应该没有这么长。”

“半个月前，我还在上学。”我冷静道：“早在鬼面人事件几天前，我就发现了禁墟，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的眼眸覆上了一层淡淡金晕。

“——也不知道是【天行健】还是【造物主】，反正，我这双眼睛，可以分辨灵魂和实体。”

陈牧野瞳孔细微地一缩。

“那太好了！”赵空城大咧咧道：“神秘都是没有灵魂的，这样就好分辨了。”

“和七夜一样的精神力感知禁墟吗？”吴湘南问道。

我点头：“应该是这样。”

“正因为是这样，我才确定，这次神秘应该降临在这半个月内。”

“在此之前，我并未发现异常。”

“清欢的假设可以成立，”红缨笑道：“要真是这么糟，‘灾厄之鸦’早就叫了。”

“那是什么东西？”

“一只乌鸦，自带禁墟的禁物。”温祈墨接上话头：“当沧南出现重大灾难时，它会提前尖叫示警。”

“哦。”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神秘的本体。”吴湘南道：“我们不知道刘小艳是第几个被感染的人，我提议，分两组行动。”

“一组打入二中内部，一组在外面发散寻找。”

最后，陈牧野一锤定音。

“七夜、清欢，你们两个的能力对这次行动有很大帮助，还曾经是二中学生……这次，你们和红缨、小南一起去二中，找出神秘本体。”

“赵空城！”

“在！”赵空城声音铿锵有力。

“必须确保‘无戒空域’围住二中！”

“保证完成任务，队长！”

“其他人，和我一起！”

*

“二中的校服这么丑？”

红缨穿着红白相间的校服，整个人英姿飒爽，活力满满。

“没办法，为了有良好的校园风气，只能统一服装了。”我瘫了摊手：“但是，穿着会很舒服。”

“那倒是。”司小南点头。

“对了，我们怎么进去？”林七夜指了指门口凶神恶煞的保安。

“不能直接闯。”

“翻墙呢？”

“也不行，现在外面都是铁丝网大高墙，搞不好还有电……”

我神秘道：“我知道一个地方，跟我走吧。”

*

林七夜看着眼前的景象，可疑地沉默了一瞬。

“这里是……垃圾场？”

我：“对呀，倒垃圾的地方。”

“看到没，那有棵歪脖子树，到时候咱们爬到墙上面，一抬脚就能上树……”我满脸自豪：“这个还是我老师和我说的呢！”

“她老人家桃李满天下，可惜学校管得太严，有的学生想回来看她都不行……”我笑道：“只有垃圾堆这里防范不严密，于是大家就都从这偷偷溜进学校了。”

“听说，往年一个学长，身手不是那么敏捷，一脚踩空就掉进垃圾堆里了！”

红缨听得津津有味：“那还真是要感谢前人走出来的路了～”

“不过，你们可不要掉进垃圾堆哦！”

她眨了眨眼，转身一个利落的上墙，转眼间就爬下了树。

“我才不可能……”司小南嘀咕了一句，脚尖像轻盈的蝴蝶般点在墙上，数下后，也出现在了墙内。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啊——！”我赞叹：“轻功又重出江湖了吗？”

林七夜：？

我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又看了看超高的墙：“呃，要不然，我还是和李毅飞一样走大门吧……”

这就是光点天赋没点武力的下场吗T_T

“别想了，快翻。”

林七夜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掉下来也没事。”

他应该能接住。

我：“……这么高掉下来也没事吗？”

说罢，我腾空一起，借着墙为支点，猛地越上了树。

“呼～”抱着树枝，我长出了一口气。

“没有想象中的高诶！”

然后，飞身下树，一秒都不带耽搁。

“不错啊！”红缨给我竖大拇指。

随后，林七夜也迅速翻了过来。

红缨：“现在，按照计划，你们两个正常上课，初步推断感染人数——”

“七夜，刘小艳在你的班级，看好她。”

“我和小南去找教导主任。”红缨点了点耳朵：“用耳麦交流。”

我和林七夜齐齐道。

“是！”

*

高二十班。

离下课还有两分钟，我靠在墙边，等待下课后偷偷混进去。

“叮铃——”

下课铃响，走廊渐渐开始喧闹，学生鱼贯而出。

我的眼眸悄然覆盖上了一层金色光晕。

我的禁墟并不侧重于【凡尘神域】一般的精神感知，之所以能分辨神秘，还要多亏了这能看清灵魂和实体的眼睛。

有时候我也会疑惑，这到底是【天行健】还是【造物主】的能力？

眼前的景象让我皱了皱眉。

走廊里现有21个学生……有实体者12人，灵魂体4人，无灵魂者……5人！

“麻烦了……”

神秘降临时间还不超过半个月，二中管理严格，学生放学后也多是成群结队走，独身一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我的预测里，整个学校感染者不会超过二十个。

现在来看，远远不够。

没再在走廊停留，我低声在耳麦里汇报了情况后，推开教室后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关上门的一刹那，我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

冷静扭头，我慢慢环顾四周，很快找到了视线的主人。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面容斯文的男生。

*

我眯了眯眼。

我认识他。

安卿鱼。

或者说，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全市第一的名头，在这个学校无疑是响当当的。

在很多次周考、月考、期末考时，我都见到过他。

他一直都坐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个位置，总是在考试时间结束前半小时交卷，他的名字永远在最上面，任凭后来的人如何努力也望尘莫及。

我知道，他是个天才。

现在看来……天才果然比旁人先一步发现不对劲了吗？

我暴露了？

仔细想想，我的举动都没有问题，耳麦也藏在头发深处，唯一能感觉不对劲的……

对面的男生无声开口：

“同学，你眼睛在发光。”

*

那一刻，我有一种心跳出嗓子眼的感觉。

但我好歹训练有素，面上不显这些情绪，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扭头，丝滑进班。

就算被他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现在形势危急，搞不好赵空城真得用无戒空域隔绝外界……如果隐秘解决神秘，给这种误打误撞发现的人签个保密协议就行。

我微不可查皱了下眉。

安卿鱼的眼神实在是……太奇怪了。

明明是个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人——还戴着眼镜，几乎从他身上找不出具有攻击性的点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刚才的眼神竟然有些疯狂。

没再多想，我扫视了一下班里。

人群在流动，教室里的人数慢慢减少。

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班里，也有两三个人感染。

按照现在感染人数在总人数中的比例来说……

在心里飞快计算，我摸了摸耳麦：“报告，初步推测二中感染人数在60人左右。”

很快，耳麦另一边，传来红缨的声音：

“我们已经找到了些线索——吴湘南那边应该很快就能查到神秘的信息！”

耳麦里，林七夜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60只的推测是对的……我现在在外面冒充升旗手，完整探知了三个年级的感染人数……不出意外，60个打底。”

我惊了一瞬，连忙向窗外看去。

操场上，举着旗的少年在人群中快速穿梭，毫无章法。

玩这么大的？

我目光诡异。

陈牧野的声音很快出现在耳麦中：

“很好。不过，二中那边得需要你们了。它们已经向外扩散了。”

“感染者的家属也被感染了，现在我们必须在外面肃清怪物……我相信，你们四个，肃清二中的怪物，不是什么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队长！”

我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推开门，我准备去找林七夜会合。

一只手，突然拍住了我的肩膀。

*

精神力蔓延，在转头之前，我就看清了背后的人。

我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吗，同学？你怎么不去参加升旗仪式？”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同学，你真的不解释一下吗？”

我持续装傻：“解释什么？”

他的眸光闪烁：“眼睛，发光。”

走廊空空荡荡，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抬起脸看了他半晌，忽然露出一个笑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突然的靠近让安卿鱼身形一顿，被冒犯的不悦顷刻间探出头来，他温和笑着的面庞在某一刻甚至变得平淡。

当一个人的社交安全距离被打破的时候，他才更容易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看来，全市第一的底色，并不十分温和呢。

探寻到他的态度后，我浅尝辄止，收回了手。

过多的冒犯反而会激起人的反感，这样的试探，一次就够了。

我慢条斯理道：

“——礼尚往来，别这么不适应。”

言下之意，你刚才也拍我肩膀了，我拍这一下，并不算冒犯。

“是我唐突了。”安卿鱼干脆利落道歉。

我没接话，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记得，你是全市第一。”我指了指脑袋：“那这里，应该挺好使吧？”

安卿鱼：？

“……还行？”他斟酌着道，并反问我：“你需要我帮忙？”

我：“可能会需要——”

“作为交易，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安卿鱼：“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