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面盯着自己眼前突然出现的裂缝沉思了一秒，然后毅然决然地踏了进去。

进去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跑了两步，脚下突然传来悬空感，王面反应迅速缩回脚站稳身体，仰头眺望东海之上的情形。

他预想中的一片狼藉并未发生。除了八岐大蛇的身影之外，还有一条赤龙，与一抹因距离过远而显小的白影。

赤龙巨蛇之间打得不分伯仲，战势尚可接受。甚至是那明显就是东方神龙的一方占据上风。

看出白影大概也是站在大夏这边，松了口气的王面立即掏出手机，给上司简要概述现下场面，后知后觉疑惑：“他是……？”

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清冽声音：“天寒日短云阴重，风急霜厚水欲冰。”

诡异的紫色天空自上而下消失，厚重云层以堪比闪电的速度聚拢。一阵又一阵的强风肆虐，风势猛烈。洁白霜雪飘零而落，海面上开始肉眼可见地结起了冰。

拂开凌乱发丝，王面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目光望向半空中，那颗明显失去连接支撑而垂首的蛇头。

空中那抹白影缓缓下降至冰面上，转身，声音穿透千里：“过来。”

强风戛然而止。

四下无人，王面心知这是在喊他，放好手机踏出一步试了试冰面的牢固度，确认不会破裂后，他扶稳假面，握紧手中武器提速疾驰而去。

不过几十秒，用上全速的王面就站到了此人身边。他缓了口气，边正大光明地打量对方——尤其是那柄寒光逼人，他从未见过的红剑——边对着人拱手道：“先生，请问您是？”

“不必知道我的身份。”云霁月微微仰头看着他，“我与你是同一阵营。”

假面下的嘴角微微抽搐，王面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谁能保证，他说的是实话呢？

王面思索一番，“先生，能请问下您的姓名吗？”

云霁月不语，视线从他的假面上挪开，望向远方战场。

仗着有面具在，王面忍不住无声叹了口气，自己这是遇到难搞的好心人了啊。但好在目前看来，对方所言应该属实。

“既然先生不愿告诉我，我也不再强求。时间紧迫，我要加入前方战场了？”王面抬手示意。

云霁月重新看向他，“我同你一道。”

“嗯？”王面微愣，反应过来能安然立于此处，对方必定是有过人之处，但是，“那可是一位神明，先生您确定吗？而且您的着装可能不太方便？”

看着面前这位不过堪堪无量境，却有勇气直面邪神的少年英雄，云霁月面色平静，“嗯。”

假面下的嘴角上扬，王面握紧弋鸳，“那便一同奔赴战场吧！”

话毕，少年高大的身影宛若离弦之箭般冲向目的地，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了残影。

云霁月看了眼他的背影，对着御空于天空中的八岐大蛇轻声开口：“汝，站的太高了。”

法则降下。

只见那巨蛇竟不受控的极速下坠，狠狠砸向冰面！

奔跑中的王面深知这是身后人的手笔。正苦恼于天平不在身边，自己没法击中空中敌人的少年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过，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吼——！”腾腾火焰自赤龙口中以排山倒海之势喷涌向巨蛇。

八岐大蛇反嘴吐出一大团不洁之力企图抵消这团火焰，却还剩少许，祂便以与庞大身躯不符的灵活度扭身躲过。

“铮——！”

挥刀出鞘，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嗡鸣声，少年身形和赤龙同时攻向八岐大蛇。

假面下的双眸中波纹荡开，无形的时间神墟展开，敌人的动作滞缓，而不受影响的王面手持弋鸳，挥出一道道刀罡，虽无法突破蛇鳞的防御，但也能阻碍一二，辅助那赤龙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耳畔又响起那道声音：“飒沓西风雪，凌竞塞外冰。”

微风拂过，轻轻吹起王面垂落于脸颊两侧的发丝，带来细微的凉意。提供的全方位直线增幅，与带给敌人的冰冻减速debuff，让搏斗中的少年攻势更猛更密集，甚至能够破开蛇鳞，对八岐大蛇造成伤害。

云霁月抬手为王面的身体表面笼上一层法则之力，防止他被接下来的降温冻伤。

“冰天滴露管锥生，轻弹晶莹斜日惊。”

风起云涌，这阵从西边海岸刮来的寒风愈发猛烈，吹得灰色斗篷与纯色白袍猎猎作响。气温再次骤降，空中凝聚出一枚枚寒气刺骨的冰锥，配合人与龙的攻击袭向八岐大蛇，在其坚硬鳞片上豁开一道道口子。

云霁月向那欲偷袭少年人的蛇头蛇尾劈出几道剑气逼退，口中继续吟咏：“雪霜难辨色，鸥鹭亦迷群。”

风停雪止。一束金光穿透云层。

冰面堆积的薄薄霜雪反射着阳光，刺了一下王面的眼睛。等他快速眨眼适应后，撤去遮挡用的胳膊，看向敌人时，发现对方的蛇瞳皆蒙上了一层厚厚阴翳，行动添上几分慌乱，力量也有所削弱。

在心里感激一番，王面勾起嘴角，对这位临时搭档愈发满意，心下不禁开始思考该如何将人拐、啊不，招揽进自己队伍里。

毕竟，禁墟千奇百怪，但招式这么多，威力这么强的，可不常见啊……

王面想，他回去得好好查查，这到底是哪个禁墟。

险之又险的避开火焰、冰锥以及刀罡网，八岐大蛇迅速思考对策。

虽然云霁月不是人类，但这个灰影绝对是个人类……纵使存在干扰，八岐大蛇也坚信，自己必定能够先处理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但现实很快给了祂一巴掌。

“怎么可能？！”一击不成，反被打退的八岐大蛇满脸惊愕，什么时候人类都这么强了？！

接连几次攻击都被王面轻松化解，自己身上还多出了许多伤口，从未这么憋屈过的八岐大蛇简直要气疯了。

祂收起轻蔑的态度，其中一对竖瞳紧紧盯着那抹灰影。指使其他蛇头去干扰敌人视线后，八岐大蛇准备出其不意对这个人类发动魂魄碎裂。

对付不了其他的，祂还不信对付不了这只人类！

纵览全局的云霁月当然注意到了那颗想耍暗招的蛇头。

看了一眼被两颗蛇头四条蛇尾围攻，身上伤痕逐渐增加的王面，云霁月微眯眼眸，抬手对准那双蛇瞳挥出一道剑气。

仅一息的时间，这道红色剑气就跨越数里，精准打爆那两只蛇瞳，掐灭了八岐大蛇尚未找到时机发动的灵魂攻击。

虽然不知道目盲状态下，魂魄碎裂能否发动，但保险起见还是先解决掉源头好了。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正在格挡敌人攻击的王面的注意，他意识到了什么，跟着效仿。

黑色刀锋群以超音速刺向八岐大蛇，其恐怖力道一举击碎剩余的所有蛇瞳，还在八岐大蛇七寸与腹部位置的鳞片上，划出了密密麻麻的狭长豁口。

蛇血迸射，王面在攻击之余，随手抹掉有些遮挡视线的血迹，继续投入战斗。

吟诵声接踵而至。

最后一句念出，王面获得的神级buff加成已然不计其数。即便是神明，即便他现在只有无量境，也未尝不可一战。

云霁月看着动作愈加慌乱，只能凭借场上气息辨别攻击和敌人位置，就连想要再次开启神魔空间，都被打断读条的八岐大蛇，左手抬起又放下，还是没有混淆一人一神一龙的气息。

祂加入战斗，却不是主攻手，而是全力辅助王面，时不时补几道剑气为他清除偷袭，确保其无后患之忧。

一人一神配合默契，对视间便明白了彼此的下一步打算。

——其实是云霁月以前观摩过几次王面的战斗，总结了他部分的战斗习惯和招式，推演出了他的下一步攻势，并予以配合。

在王面斩下第四颗蛇头，仅余最中央、也是最强大的那颗头颅后，云霁月闪现至离他有些距离的位置，提剑，“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云霁月用力挥出一道深红色剑气追去，同那蕴涵了王面全部神力的黑色刀罡逐渐融合，形成一道极其恐怖的红黑色剑芒，轻松斩下那颗躲避不及的硕大蛇头。

风送来巨蛇最后无意识的呢喃：“这个世界上，凡是有生命的东西，只要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只有神例外……”

“嘭！”

被斩去七头的八岐大蛇身躯无力后倾，砸在冰面上，重量之大震得冰面都震颤了一下，却并未将冰面震开哪怕一条细缝。

在王面欲挥出一连刀罡，割掉那颗剩余蛇头时，一道声音让他停下了，“等等。”

“先生？”王面听话收刀，转头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旁的人，或者说是，神？

——在战斗过程中，他能察觉的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似神非神的气息。

“蛇神终不归属大夏神话体系，且祂与吾尚存一纸契约，吾无法违背契约擅自处置祂。此番征战，算是给予祂的惩罚。”云霁月看了一眼，唯一剩下的蛇头瘫痪、浑身鲜血淋漓的八岐大蛇，抬头注视他，“能否看在吾的面上，饶祂一次。”

假面下的表情微微收敛，王面沉默不语。

想起自己与其父的交易，云霁月淡淡道：“作为交换，吾将予你一场奇遇。”

捕捉到关键词，少年思绪飘忽一瞬。

沉默良久，王面犹豫：“抱歉，先生，这并非我能做主。”

他收刀入鞘，掏出手机，“可否等我请示一下？”

云霁月颔首。

王面低头敲敲打打，与屏幕那头的守夜人第五任总司令叶梵沟通，重点汇报了这位疑似大夏神的神明。

片刻后，王面抬头，笑着开口：“先生，叶司令同意了，您请便。”

“多谢。”

云霁月看向八岐大蛇，打出一道能量，迫使其化为人身，随后割开空间。

蕴含无上威压的女声从空间裂缝那头传来：“私密马赛，神约，蛇神一事是我等的疏忽。”

“天照，汝当真以为，吾不知道蛇神是如何逃离狭间的？”云霁月声线冷淡，却在旁人（神）听来多了一丝威胁，“是四年前吾被奥林匹斯众神引走，护国结界又被洛基‘欺骗’，致使沧南市被抹去，以致于汝等认为吾的实力有所减弱？”

“还是吾留下的法则本源不够汝等取用，将心思打在了这方净土上？”

竟然是天照……

恍惚间，少年想起了自己的代理神明，克洛诺斯指派给他的任务。

云霁月抬起右手，赤霄剑剑尖指向那空间裂缝后的黑色日轮，磅礴威压直冲那端的众神而去。

“高天原诸神，吾劝汝等切莫过于贪婪。否则，违背了神之契约，汝等可是要受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轮回之刑。”

黑日投影闪烁了一下，“我等必会牢记于心。”

“希望如此。”云霁月瞥了眼“沾花惹草”的赤龙，“这次，是汝等欠吾的。”

“是，神约，我等自然明白。”

空间裂缝骤然扩大，云霁月隔空操控着银发男人的身体，毫不顾及祂那妖孽五官，将其一把扔进向裂缝。

学过日语的王面本想安静的边听二神谈话，边细细回盘刚才的战斗，但失去敌人，一下子闲下来的巨龙不给他这个机会，偷感十足地贴地低空飞过来，盘旋在王面身边。

暗自记下天照大御神口中的称呼，王面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推搡了下快蹭到自己脸上的龙首，在其无声默许下，像挠小狗下巴一样挠了挠它的下巴。

合上裂缝，云霁月侧身看向那条，像小狗狗一样，跟王面玩得不亦乐乎，还不忘用细长龙尾圈住自己的腰身手臂贴贴蹭蹭的赤龙，沉默。

余光注意到二神之间的谈话结束，白色身影转过了身，王面连忙站直身体，扶稳被赤龙舔了几下有些松掉的假面，“先生……”

未等他说完，原本缠着他过分亲昵的赤龙，嗖的一下蹿到了另一位身前，伏低身子，在对方身上绕了几圈还有一段垂落在外的龙尾巴欢快地摇起来。

云霁月点了点它的鼻尖，“你可是龙，怎么跟小狗似的。”

赤龙眨眨眼：龙龙还小，龙龙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龙龙只想贴贴～

王面瞧了瞧祂脸上不甚明显的温柔，又看了眼尾巴摇得更欢的赤龙，心里感概了一句关系真好。

云霁月摸摸龙首上的鬃毛，倒是没推开难得出来一次的龙，偏头转向王面，“你的伤，要紧吗。”

欸？

意料之外的关心让王面受宠若惊，他摇摇头，“没事的，只是一些小伤，不严重。”

不太会写打斗场面，已经绞尽脑汁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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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少年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