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有一个男人意外走进童战的病房。
他看了童战好一会,似乎在辨认什么,好一会才道:“抱歉,我走错房间了。”
童战微微点头,“没关系。”
随即那个外表硬朗、谨慎有礼的男人缓步离开了房间。
他走之后,童战才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他是谁,更不用提他的名字了。
……
铁风扯了扯领带,走在医院走廊,一身轻松。这样,他总算完成了天雪的嘱托,天雪也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他这样想着,进了电梯。
其实家里人说要介绍他和天雪在一起的时候,他只觉得不可能,人家现在是大明星,怎么样也不可能和他一个普通人在一起。所以接到尹家的电话,说愿意两人见一面的时候,铁风吃惊极了。
尽管知道见一面,只是见一面,他还是忍不住地激动,选了自己最自信的衣服,最喜欢的日式料理,反复地审核当天的行程表。
毕竟,那是他的初恋,他的女神。
总之,他要以最盛大的礼仪最郑重的态度去迎接天雪。
他率先来到定好的包间,忽然想到也许这只是他的一场梦,天雪不会来,并且永远不会走进他的世界里,他端坐着,用手帕擦去额边的汗,练习着微笑。
花格门拉开,铁风不安地迅速起身,抬眸望去,梦想中的天雪真的如樱花的化身一样翩然而至,美得庄严,美得神圣。
也许又有一丝哀伤,当天雪静静地坐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想。
“好久不见。”天雪说。
“好…好久…不见。”他的语气踉跄,像是平地摔了几跤。
天雪对他微笑,示意他不必紧张。
铁风心一跳脸一红,感觉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甚至几年过去,她变得比以前更亮眼了。是在回忆中也会闪闪发光的人,更不用提现在,他一直仰望的那颗星,就在眼前。
人能够接近星星吗?
这样想法很荒唐,也很危险吧。
他怀着杂七杂八的想法,和天雪一起用餐,中途两人几乎少有说话。
天雪完全没有明星架子,表现得一如以往是小姐矜持文雅的做派,依旧不能使铁风紧张的情绪减少一点。
直到两人出了狭隘的小屋子,气氛才有所缓和。
外面的街上空空荡荡,自然,因为现在是凌晨一点。
这是天雪提出来的要求,他觉得很合理。或者说,只要是天雪提出来的,他都觉得很合理。
散步的时候,他将外套脱下来,搭在天雪肩上,天雪并没有拒绝,只是依旧沉默着。
“要求你出来和我约会,让你很为难吧。”铁风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他真的不在意,能见天雪一面他已经很开心了,他只是想让天雪知道,在他面前,她可以无须警惕和防备,因为他真的别无所求。
天雪摇摇头道:“不,你能出来和我见上一面我很感激。”
铁风当然不会那么大胆以为天雪喜欢自己,只是意外,“我不知道我们见面有这么大的意义。”
天雪停下来,想了想还是选择坦白,“这是我父亲的愿望。”
铁风丝毫不吃惊,因为两家有业务往来,他经常受邀到启园去做客,和尹伯伯度过几个周末,下一个下午的棋。当然,那时天雪不在。
“你的父亲很担心你。”铁风说,“也许他不善于表达自己,但其实他是很爱你的。”
天雪静默地听着,“这是他跟你说的?”
铁风有些不好意思,“这只是我的想法,希望刚刚没有冒犯你。”
天雪轻轻摇头,“也许旁观者真的会看得比较清楚吧。”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一间美术博物院,本来是休馆时间,因铁风事先打过招呼,工作人员便等侯他们至今,再带他们进入展厅。
“谢谢你,我们自己看就可以了。”
得了铁风的一句话,工作人员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仅留他们于灯火通明的馆中,像是两个幽灵徘徊人间。
这一次展出的作品主要是印象派的画作,包括了德拉克罗瓦、库尔贝、柯罗、马奈、莫奈、莫里索等人的名作。几乎是清一色的风景画,有充满秋意的田野,有水天一蓝的海边,有晚霞里低垂的睡莲,有春天里明媚的红花……
天雪在莫奈的《埃特勒塔》前驻足。
那是从一个非常特别的角度去画大海和岩石,光是看这幅画就可以想象得到,画家在近距离观察时可能面临的危险,但不管是莫奈,还是天雪,他们都被吸引住了,奇特的巨岩组成了一扇大门,或者是一扇窗户,瞥见了大海深处,水慢慢从碧绿色变成了淡白色,是因着光。
铁风看着画作说明赞叹道:“画家真不容易,在这个位置作画,巨大的海浪拍过来就可能一命呜呼了。
“La couleur est mon obsession toute la journée, la joie et la torture.”天雪念起了莫奈的名言,“色彩是我一整天的痴迷,喜悦和折磨” 。
“嗯?”铁风不明所以。
但天雪只是笑笑,没有再解释。
铁风便不再追问,在他心中,她永远是那样神秘。那样深刻。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觉得即使她开口,自己也一定无法理解吧,他只能在她身后凝视着她。
“怎么了?”天雪回过身,展馆的光落在她身上,她像是一半白天一半黑夜的融合体。
铁风追上来道:“我只是觉得你有很多的心事。”但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自己消化着,像舔舐自己伤口的野兽。他真想做医生啊,只要给她一个创口贴也好啊。
至今,他仍看不见,她身上的伤,已然痊愈还是暴虐地化脓溃烂。
“这是莫奈的《撑阳伞的女人》,画得是他的妻子。”蓝天白云原野,撑着绿色阳伞的女人像是由风组成的轻柔,阳光组成的温暖,“他用世界上一切美丽的事物装点她,主题是挚爱。”铁风望向天雪,目光延续了八年前那场无疾而终的告白。
而天雪只是在看画,侧脸宁静而哀伤,但是她是微笑着对铁风说:“真想到春天去看看呢。”
铁风鼓起勇气,喊停了她肃穆的背影:“想去的话就去吧,不管是夏天的海边,还是春天的草野。”
天雪微微一顿,叹息声在黑暗里响起:“可惜我哪里也去不了。”
“我可以帮你。”勇气又一次从他的心里涌到他喉咙:“什么事情都可以。”是不是太绝对了?但是他真想告诉她,他注视她很久很久了。
于是天雪终于回过头了。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仿佛是上帝在造这句精美的人偶时忘记给予她感情了,她说:
“就算我要你和我结婚?”
铁风一时不知所措,他绝对听到的每个字都像是谎言,加起来变成了一句最不可思议的话,他所设想的种种可能被一一击破,仅剩下了一句无法理解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和你结婚。”
他不能质疑神。
他本不应该质疑神。
“为什么?”
但天雪只是重新问了他一遍,“和我结婚,可以吗?”
他们在一个平面上,但是空间骤然扭曲,铁风察觉自己和天雪的距离瞬间被拉远。
原来她的伤口早已腐烂,她像是黑暗中长出的一朵恶之花。
不,天雪不是这样的。
铁风思量片刻,“我答应你。”语气肯定,“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尽管天雪什么都不说,他也会答应的,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即使是一场游戏,一个玩笑,一个梦,他说自己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决不是说谎。
……
铁风来到了医院外的咖啡厅。
天雪正在等他,神色是如此平静,看不出她心里的波澜。
但他知道,她在惦记着童战。
“他没事,至少没有新闻上说的那么严重。”
天雪轻“嗯”了一下。
一脸愁容的反而是铁风,“……如果你真的喜欢童战的话,你就不应该结婚。”
“你是在生气?”天雪像是不懂人类情感的仿生人一样问到。
“不,我只是觉得,”铁风坐下来,“这对你和童战都是一种伤害。”天雪亲手扼杀了她自己的爱情,她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幸福了。
“……”天雪看着眼前担忧自己的人,愧疚就像她的心跳一样折磨着她:这个人是真的关心她。可是她好像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先是舍弃自己的爱,再是利用别人的爱,这样真的可以吗?她真的能够做到不动摇吗?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
“天雪。”光是这样喊她的名字,他都觉得快乐而心疼,“为什么不再向尹伯伯争取一下,也许他会同意你和童战在一起呢?你是他的女儿,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他更希望你能够幸福了。”
想到爸爸,尹天雪又一次清醒过来,知道她正在走自己的路。抬眸答道:“我可以去求我爸,放下一切尊严去求他,求他忘记哥哥的死,求他毫无芥蒂地接受童家,而他只能选择死去的儿子或者活着的叛逆女儿,这还只是解决了尹家的问题……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也可以狠下心来和童战浪迹天涯,逃到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我背弃我的家庭,他背弃他的家庭。”
??
??“但这都不是最好的结局。”
??
??“最好的结局就是我们两个结婚,让所有人安心。” 一刀斩断所有的红线,皆大欢喜,尹父也好,童博也好,甚至是童战也能放下对她的执着,彻底解脱出来,转而去拥抱其他人。她的视线低垂道交握着的手上,“如果结局已经是如此,任何多余的挣扎都是不必要的。”
“我明白了。”铁风知晓她的顾虑与无奈,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她一起走这条路。“那就结婚吧。”
天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感激他的温柔和体贴,感激他做了这么一桩亏本生意,“对不起,”她说。“我大概…不会是一个好妻子。”
铁风一愣道,“你不必说对不起。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天雪闻言笑了,“求仁得仁?可这条路却是一条地狱之路,像我这样的人,为了父亲背叛自己的爱人,为了爱人背叛自己的父亲,为了父亲背叛了兄长,为了兄长背叛了父亲,像我这样的人,死后会不会万劫不复,不得超生?”才知今生来世皆为虚幻。
见她用冰雪般的坚硬伪装冰雪般的脆弱,铁风忍不住把他的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天雪只是笑着,不再言语。
……
甲壳虫。
躺在床上的童战忽然想到这个词,卡夫卡的《变形记》。
这是高中时期,天雪跟他一起读过的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叫格利高里的推销员,有一天从睡梦里醒来,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因为动了脚受伤的缘故,童战不能行动,所以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这间房子里,这张床上,在床上吃饭,睡觉,在床上接受别人的探望和慰问。如果有人问他怎么样的话,他会说好极了。当然如果有人能给他拿一本卡夫卡的书《变形记》,那就太好了。倒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他只是太无聊了,想打发一下时间。
于是他体贴的大哥童博,可爱的大嫂豆豆,热情的阿仇,爱哭鼻子的珠儿,关心着他的教练和队员很快就帮他弄到了这一本书。
其实童战完全不是爱看书的人,也谈不上想象力丰富。
可是读了一遍遍的《昆虫记》不《变形记》,他好像有一些理解了。
有一些不一样的变化开始在他心里,然后是身体上产生了。
一天早晨,童战从不安的睡梦里醒来,觉得躺在床上的自己像格利高里一样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他身体太沉重了,由手和脚变成的甲虫的触角一类的东西,不管再怎么挥动,他都爬不起来,他无法翻过身,就像是夏天在路边常见的被自己困住的独角仙一样。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童战吃惊地想,这可不是梦,淡蓝色窗帘,雪白的天花板,如时间流逝一刻不停的点滴,时不时响起吓他一样的仪器,这里是医院无疑了。他当然不可能是一只甲虫,可是躺在床上这个有着童战思维的人是谁呢?
他的眼睛朝窗户望去,玻璃镜面反印出一个面目狰狞的甲虫形象,童战瞬间变得忧郁了。也许这是一种幻觉,他费劲地仰起身,想要看得更仔细些,可惜试了一百次都还是起不来,那种从心里产生的倦怠感,很快就传递到他的身体上,童战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痛,索性不再挣扎。脑子却控制不住地乱想。
就算是智慧博学的大哥看到他也一定会被吓到的吧。
但,是大哥的话,大哥最后还是会镇定下来,反而安慰他没事。
但如果自己也出事的话,大哥就太惨了,三弟变成了植物人,二弟也变成了一个怪物,他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呢。
正想着,外面开始有人敲门,“你好,准备进来了哦。”
是护士,糟糕!
童战迫切地想要逃,他可不想吓到人,可是他能逃到哪去呢?更重要的是,他根本起不来啊,全身就像被打断了一样地痛,他越想起身,痛苦的潮水就会狠狠拍打他,将他压回水里,然后就是越挣扎越窒息,越窒息越脱力。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输了。
门开了,汗湿一身的童战等待着他的死刑。
可是亲切得宛如天使一般的护士,只是像寻常一样对他微笑,完全忽视了他变成甲虫这个事实,“童战先生,我换一下药。”
不像是假的,她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慌张,在他难以看到的地方操作动作,他的身体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她就结束了一切工作,微笑着说:“那我先出去了。”
门被关上了,童战这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自己是甲虫,那个临危不惧的护士就表现得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又或许她也是别的生物什么呢。
如果自己不是甲虫,如果自己不是甲虫,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是呢。还是说他的眼睛和他的脑子出了问题。
童战思考,却没有答案。
中午的时候,珠儿和豆豆她们都来了,甚至还有伪装一番的Iphone,他记得分明她十分怕蟑螂一类的虫子,但对着他竟然也只是哀愁着脸,说:“快好起来啊,听到了没有。”
找回一丝理智的童战只能诚恳地说,“谢谢。”
要不就是大家在骗他,要不就是他自己已经疯了。大家都不知道童战心里这样想。
他非常相信,大家都是关心爱护他的,所以骗他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他好。
如果不是在骗他,他们就是真的对童战的处境一无所知。不知道何时有一只虫,从卡夫卡的《变形记》里爬出来,影响了他的神经,导致他坏掉了。
下午的时候,大哥抽空陪他做第七次手术。童战问,“如果我身体里产生了什么变化应该是能被检查出来的吧?”
“当然,你一定会好的。”童博照常用温暖而坚定的笑容宽慰他。
童战便也不再多想,如果现在医学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再想又有什么用。
童博却把这个表现看作是伤心,再一次温声道:“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不踢足球了,童战,一切都会没事的,只要你好能起来。”
童战有些迷惘,每个人都在说他会好起来,可是他真的能够好起来吗?以他现在这个情况?就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忘记自己现在是一个甲虫,可说忘记就能忘记吗?说舍弃就能舍弃吗?
医生把他的甲虫身体去掉吧,或者拿走他有问题的大脑。
他就不用因为这样而烦恼纠结了。
童战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了,他不知道自己是睡了一小会,还是一整天,或者两天?或者更长。窗外的黄昏是多么美丽啊,那些或蓝或粉或紫或橙或白的云雾,像是天女浣纱时不小心遗落的产物,就这样慢慢悠悠地流到人间来了。
醉人的晚霞如画,画的另一头是否同样有人在凝望呢。
可是房间里却是一片昏黑。
门开了,童战假装自己在睡着。
是大哥和豆豆,他们没有说话,可是那双沉稳有力的手落到自己的额前他就知道是大哥,那轻微的、几乎有些克制不住的小心翼翼的声音,是豆豆。
“还好,没有发烧。”
“今天晚上我和珠儿会一起守着他,你别担心。”
两人平静地呼吸了一会,给他掖好被角,便出去了。
童战却在那种温温热的包围中,有些疲惫地睁不开眼睛了。迷迷糊糊中,有人来了又去,依然没能唤醒被被火烧被火烤的他。
岩浆,滚烫的岩浆,他梦到了。
一颗心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焦躁不安,绝望,想要嘶吼想要爆发,正要挣脱一切束缚。
——炎热的酷刑。
为什么他会遭受如此严厉的惩罚呢,他自己也忘记了。
在无穷无尽痛苦的深渊里,他听到了钢琴声。
起初是很小的,像是从黑暗的深渊里飘起来的音符一般,他握住了那些冰凉的音符,随后那些冰凉的音符,就变成了天雪。
童战的心安静极了,只剩下呆呆地望着她。
云中的仙子来接他了,把他带到一片碧绿的草地上。鸟语花香,世界一下子明亮起来。
“这里是哪里?”
天雪偏着头,狡黠地看着他,“春天。”声音好似叮咚流水。
童战也笑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和脚,他的整个躯干,已经完全褪去了甲虫的形状,不由大喜道:“天雪,我不再是甲虫了!”
天雪抚摸着他的脸,似乎心疼他的疲惫,“你本来就不是。”
童战抓着她的手,柔情万分,心中的感情再也不能自制,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她,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天雪,天雪,天雪……”
天雪像是柳条一样依偎在他怀中,轻柔地应了一声,“嗯,我在,童战。”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终于……”童战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发抖,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又这么难过。
“嗯,我记得,你说过,无论如何你会找到我,是不是。你真的找到我了。”
可是那股名为伤心的喷泉依旧汩汩地流出泉水,童战将天雪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可是我的心还是很痛,这是为什么?天雪?”
他聪明伶俐的天雪啊,他最爱的天雪啊,你能否告诉我答案呢?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天雪轻眨眼睛,将那些悲哀的情绪扇走,“因为你受伤了童战,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把伤养好,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好起来。”
“包括你。”
“包括我。“
“我伤一好,就会看到你吗?”
“……即使我不在你身边,我的心也是陪着你的。”天雪爱怜地望着童战,忍不住亲了他一下。像是他们少年时在一起的那样,她总是爱捉弄他,看他会有什么表情。
童战这次没有害羞,只是看着她发自内心地笑了,将她拥抱在怀里。“我找到了你,你就要陪我生生世世。”他笃定地说。
天雪在他的怀里笑,“就算你找不到我,我也会找你生生世世的。”她牵起童战的手,像寻找星星一样寻找他的眼睛,“你相信吗?”
“相信童战会永远无条件地相信尹天雪。”
天雪想到什么似的做起来,“我是个坏女人,你可能把我的每句话都当真。”
童战颇有些无奈,“那怎么办?你一说我就忍不住相信了。”
“不行,你得听我的。我只要你信一句话。”天雪轻巧地竖起一根手指,表情却十分认真。
“哪一句话?”童战便仔细认真地听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天雪凝视着他的眼睛,道:“尹天雪爱童战。”
这句突如其来的告白,把童战打得不知道是要害羞好还是狂喜好,“天雪你……”
天雪却捂住了他的眼睛,道:“童战,你要永远记得这句话:尹天雪永远爱童战。我在你身边也好,我不在你身边也好,我要你永远记得,我是爱你的。坚定不移的爱,就像你爱我一样。我可以扮演无数个角色,我可以说无数句谎话,但只有这一句是真的,尹天雪爱童战,就像你许我的一样,生生世世。”
那种热烈的情感,让童战不知为何哭了。
他的心一点也不痛了,他的身体也不痛,那些名为爱的情绪,如同温暖的阳光一寸寸填满了他的身体,驱散了所有阴霾,痛苦,自卑,怯弱,惆怅,自责,愧疚,失落,无奈,灰心,无助,委屈……
他的世界一片漆黑,只有天雪的手掌,天雪的气息。他知道,他的眼泪经过了她的手掌,他所有不平坎坷的情绪都被她抚平了。
她还给了他一个吻,两个吻,三个吻……
最后的最后,她说:“童战睡吧,祝你有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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