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抬手扔出一样东西，张玉言下意识的接住一看，竟是那另外半块残玉。

他无视了吴邪和胖子，几步走到院子里的水龙头边，拧开水，直接俯身冲洗满是污泥的脸和手。

冰冷的水溅湿了他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显出更狼狈的姿态。

水流冲掉污泥，露出的脸颊和手臂上赫然有几道擦伤，甚至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在颈侧。

“我艹——”胖子吸了口凉气，眼神在张起灵和张玉言之间来回扫视，心想今天这个事不能善了了，他要以什么姿势拉架才不会被误伤？

吴邪痛心疾首，“小哥？！你怎么把玉言的身体搞成这样子？”

张起灵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直起身。看着三人，眼神很淡，“等会说。”

张玉言等不了一点，把残玉揣兜里放好，几步冲过去，指着自己的脖子上的伤，“张起灵！你就这么糟蹋我的身体？不是说等过了雨季去吗？”

她快要气死了，她什么身体素质她自己还不知道吗？一天翻两座山都够呛，还盗墓。

张起灵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言简意赅：“遇到机关了。”

眼看张玉言眉头一皱就要骂人，胖子连忙凑过来，围着湿漉漉、还往下滴水的“张玉言”：“哎呀我的天，老妹儿……呸，小哥，你说你身体都换了，逞什么强？瞧瞧这娇滴滴的小脸，啧啧……多遭罪啊！”

胖子又话锋一转，“话又说回来，言妹子，你也消消气，小哥也是不想你涉险，虽然……嗯，特立独行了点。当务之急是把伤处理好。要不，小哥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末了朝张起灵疯狂使眼色，“热水器开着呢，快去！”

张起灵点点头，对张玉言道，“等下和你说。”然后快步进了卧室。

张玉言气坏了，给了柱子一脚，心想张起灵真烦。

这一脚让柱子微微震了一下，给吴邪吓得心惊胆战，他赶紧拉住张玉言：“别！这是承重柱！”

张玉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悲从中来，然后抱着吴邪哭了起来，“吴邪哥哥，你看他什么态度，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会不珍惜，呜呜呜——”

吴邪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试问好哥们一边喊“哥哥”一边抱着自己哭是什么感觉？他预感到，今天晚上很难安宁了。

好在两人都颇有口才，一顿安慰之下总算把张玉言哄好了，然后把药箱塞给张玉言，让她进屋等张起灵洗完澡检查一下身体的伤。

吴邪和胖子对了对眼神，决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今晚去村里找人通宵打麻将，至于张起灵，自求多福吧。

张玉言抱着药箱走到张起灵刚才进的卧室门口，忽然想到还没给自己安排住的地方，扭头想问问吴邪，却发现几秒钟前还在的两人瞬间没影了。

她疑惑了一瞬，心想问张起灵也可以，所以拧开门把手进了卧室。

卧室是院里的东厢房，里面布置很简约，进门右手边靠墙放了个木质单人沙发和边几，沙发对面是一张横放的低矮平台床，床对面是衣柜，最里侧是独立卫浴。

卧室的西南角貌似开了道门，她随手把药箱搁在边几上，绕过矮床，听见浴室里的水声，想到张起灵在洗澡，还是她的身体，略微有些尴尬。

但是转念一想，她也洗了很多次澡，扯平了。

卧室西南角确实有道门，打开后通向院子东侧的竹林，做了个小型的开放式阳台，阳台上放了一张竹躺椅和一张茶几，角落里摆了一盆紫色多肉，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她看了几眼退回屋里，关上门，见浴室里水声停了，估计对方已在穿衣服，便到沙发上坐下等他出来。

沙发的垫子很软，一坐下就陷了进去，给人一种失重感。她有点奇怪，张起灵会是喜欢坐这种沙发的人？

反正她挺喜欢的。这会儿张玉言还有点生气，想不了太多，于是她在心里复盘了一下等张起灵出来怎么跟他吵架，但想了半天好像无处发挥，不用想也知道对方只会沉默着挨骂。

趁人还没出来，她拿起手机给张海杏发了个微信，问对方知不知道怎么跟张起灵吵架。

张海杏很快回了个拳头的表情，并表示：

『杏子：有什么好吵的，直接殴打。发定位，我和我哥马上来助拳。』

怎么感觉张海杏对张起灵敌意很大呢。张玉言百思不得其解，她怕张海杏真闪现过来殴打张起灵，到时挨打的是自己，她立马回了消息。

『抱玉：不至于不至于』

又和张海杏闲聊了几句，张玉言忽然瞥见边几上放着的张起灵的手机亮了一下，貌似有微信消息。

她顺手拿过来指纹解锁打开了，看见微信界面的99 愣了一下，还有人能忍着小红点不点的？

这99 的消息都来自于一个昵称叫“齐得隆冬强”的人，头像是一个带墨镜的猫，还p了文字“很酷，不聊天”。

她心说这是什么东西，很酷不聊天还给人发了99 ，点开一看这99 只有一个主题——让张起灵把张玉言的微信推给他。

最新一条消息是——

『齐得隆冬强：05年她离开的时候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你不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我这还有录音。』

结合之前张海客给她发的资料，张玉言已经猜出这个人是谁了，是黑瞎子。她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这个剧情走向不太对劲。

她操作张起灵的手机，把自己的微信推给黑瞎子。

那边秒加，她秒通过。

『抱玉：你找我什么事？』

『瞎：你在我这里挂了一千的账，是不是该平了？』

『抱玉：？』

原来是来要账的，吓死她了。她看了一眼张起灵的微信，黑瞎子如约发来一段录音，文件名是“2005/08/14 下午03点26分言 通话录音”。

她点开听了下，竟然是一通要账的电话，录音非常短，只有两分钟，内容如下：

前面大概有十秒的沉默，然后先开口说话的是男声。

『男声：打算走了？』

『女声：嗯。』

『男声：还回来吗？』

『女声：不知道。也许那就是终点了。』

『男声：那我还得恭喜你，先我一步功德圆满了，我还得在人间蹉跎。』

『女声：这听着不像好话。』

男声笑了一声。

『男声：走之前你是不是得把尾款结清？我这小作坊，可比不上你们张家家大业大的。』

『女声：多少钱？』

『男声：十二次，八折，一千多？给你抹个零，就按一千吧。』

『女声：你说啥？我在山脚下，信号不好。』

『男声：一千！一千！』

『女声：算了算了，听不清，下次再说吧。』

然后录音到此为止。

虽然不记得挂账了，还有点纳闷自己怎么连一千块钱的账都要赖，张玉言还是转过去一千。

黑瞎子收了红包后回了个问号。

『瞎：？』

『瞎：好家伙，你这下去走一趟回来用冥币销账了是吧？真有你的』

张玉言很不高兴的回了个消息。

『抱玉：干嘛咒我？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

『瞎：……』

『瞎：在哪？位置发我。』

这人太可怕了，一言不合就要地址，竟然还要线下真实她，果然很符合她对他的第一印象，这是个癫子。她连忙把黑瞎子的微信拉黑了。

张玉言想了想又给张海客发去消息，询问对方是否知道她和黑瞎子的债务关系，但张海客在忙，一时半会儿没回复。张玉言就靠在沙发上玩起了开心消消乐，然后沉浸在游戏里一鼓作气十连胜，从浴室里的走出来的张起灵站在她面前她才发现。

“谁教你大冬天这么穿的？”张玉言看见张起灵的穿着呆了一下，连忙打开空调，还催他去穿秋衣秋裤，只因他只穿了个棉质吊带和短裤，非常清凉，“快去穿衣服。”

但张起灵没听她的，站在她面前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看得她心里直发毛，接着抬膝上了沙发，然后跨坐在她腿上。

“？？？”张玉言被这一通骚操作惊呆了，“你在干什么？”手机从手里滑落，“啪嗒”一声掉在沙发软垫上，消消乐还在Fantastic！Incredible！

她看着“自己”的脸——那张属于张玉言的脸——近在咫尺，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她下意识的熄灭了手机屏幕，让消消乐闭嘴。“你下去！”

张起灵表情无辜，带有一丝淡淡的疑惑，顶着张玉言的脸显得真诚纯挚：“不是要看伤？”

张玉言飞快的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除了脖子上那个划痕，别的地方也只是有点蹭伤，都快恢复了，“好了我看完了，你去穿衣服。”

但张起灵没有听她的，反而把吊带的下摆撩了起来，张玉言正要喝止他的行为，突然发现了不同，定睛一看居然多出了腹肌。

她摸了摸确认不是假的，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一个月的成果？”

张起灵微微颔首，放下了衣摆。

之前楚颖颖在的时候，有其督促，张玉言还经常锻炼保持身体健康，对方不在这大半年来，张玉言彻底松懈了。今天看到张起灵给自己练出的腹肌，她突然找到了互换身体的好处。

代练，真的快乐！她决定不骂张起灵了，口头表扬道，“你真棒。”

以前夸了之后还会亲一下脸，现在只剩嘴上说说了。张起灵并不想理会她的口头表扬，伸手在她口袋里摸了摸，找出那块残玉问：“什么时候换回来？”

张玉言忽然不急着换了，“要不你再帮我锻炼几天？练回我以前的状态就行。”

张起灵摇了摇头，“做不到。那要从小训练。最多十之六七，也需要很长时间。我有点冷。”

“那你去——”“穿衣服”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张起灵旁若无人的拉开张玉言的羽绒服拉链然后钻进了张玉言怀里。

张玉言大脑宕机了。最开始生气的情绪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怪异情绪。

她用着张起灵的身体，怀里是用着自己身体的张起灵。

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

“你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这是张玉言的第一反应。

然后张玉言突然醒悟，无师自通切换低沉气泡音：“我知道了，女人，你勾引我？你是在玩火！”

张起灵不为所动。

看来即使她玩尬的对顶着她的外表的张起灵毫无攻击力。

她心想张起灵该不会是想玩4i，这可太吓人了，她对自己的脸可下不去嘴。

“我只是有点累了。”张起灵趴在她怀里说话，声音闷闷的，“让我抱一会儿。”

既然是这样，张玉言就不介意了，反正他是自己抱自己。

扯过搭在一边的毛毯，给自己和张起灵盖上。毛毯是浅绿色的，很小清新，床上四件套也是清新的浅绿，她随口道：“看不出来你审美和我还挺一致的。”

“这是给你准备的房间。”张起灵道。

“那我今晚就睡这里了。”张玉言拿起手机，看张海客的回信。

『海客：债务？如果他说有的话那多半是的。我刚给小宁打电话问了，十年前有几次任务都是齐哥去办的，但没有从族里走过账。小宁也说齐哥的账一般都是族长你从个人账户里划的。』

这看起来可不像一千块的债务纠纷。张玉言颤抖着手发出消息：

『抱玉：那你知道欠了多少吗？』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张海客才回复：

『海客：以齐哥的身价，应该在两千四百万左右，具体你们怎么谈的，我就不清楚了。』

张玉言瞳孔地震。按照黑瞎子给的录音，那什么任务应该是做了12次，也就是说一次任务就要200万。

『抱玉：夺少？！』

『抱玉：你们是请他开演唱会了吗我请问』

『海客：齐哥的专业性跟你和起灵不相上下，你懂的』

张玉言表示她不懂，也不想懂。

总价2400万，八折1920万。抹个零头把920万抹掉了，这黑瞎子未免太仗义了。不过即使是一千万，她短时间也拿不出来。她翻了几张银行卡，余额加一起也只有四百多万。

不过她转念一想，反正都欠了十年了，还差一两天吗？再说了，张家族长欠的钱，跟她张玉言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