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第二十四章 最好的生日礼物

八月底,福建频繁刮起台风。

难得不下雨,胖子嚷着要去县城扫货,为迎接十一黄金周做准备,主要是他想添一批印着“喜来眠”logo的大海碗,说这样才有气势。

张玉言心说现在就准备是不是太早了,又问了吴邪。

吴邪打算一起去,顺便去城里缴纳购买肖宅的契税——是喜来眠对面一座两进的小宅子,只和喜来眠隔了一条石板路。

现在该改姓张了。

房主久居外地,宅子无人管理,拿到房主号码后很轻易谈了下来,花了20万。不过因为产权问题,并没有挂在张玉言名下,张玉言对此没什么表示。

台风间歇的天气,闷热得像蒸笼。胖子和吴邪开着破面包出门,问她有没有想吃的,她报了一串菜名,在家等两人带回来。

两人赶在中饭前回来了。

张起灵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还不知踪影。

宅子的钥匙早已到手,三人便一起去看房。

当张玉言以主人的身份,推开门的一瞬间,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人生又确定了一个新的坐标点。

阳光透过空气,斜照进满是灰尘的空宅。两进的格局确实比喜来眠那边略小,也更显破败。院子里杂草比人都高,一股潮湿的木屑和旧年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工程量可不小。”胖子打量道,“首先得把这草给剿了。”

吴邪踢了踢脚边一个半埋土里的椽子:“先别管草,看看结构。这台风天的,别哪堵墙不结实给吹塌了。”

张玉言已经走进了门厅,轻轻叩了叩柱子,侧耳听着声音。

“咋样,是不是又是黄花梨的?”胖子凑过来开玩笑。

“外面朽了,里面还好,没有虫蛀。”张玉言打破了胖子的幻想,“普通楠木的。”

“问题不大。”吴邪摸出烟点上,“找个工程队做?还是我们自己做?喜来眠和村屋都是我们自己弄的,也算有点经验了,这间简单很多。保存完整,相对好做。”

张玉言心想她要的恐怕不是那么好做,便说道:“我想做个茶楼。这宅子临街开窗,可以做茶水售卖,前天井回廊做小隔间,正厅做包厢。前面这部分我们倒可以自己做。后厅已经倒了,干脆重建仿古民居算了,全用钢筋混凝土结构,没必要自己做吧?全部请人来做算了,门厅和正厅还是要修旧如旧,吴邪哥哥帮我做个设计图,我就负责监个工,怎么样?”

吴邪自然没有意见,“怎么都成,你是业主,你说了算。”

之后联系工程队的事吴邪想办法。

午后,闷热的天气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急雨打破。喜来眠里顿时喧闹起来,躲雨的、吃饭的游客三三两两挤进了前厅。

胖子在厨房里哐哐当当地炒菜,吴邪端着盘子穿梭在各桌之间,一时间竟然忙了起来。

此时仍不知张起灵在哪里。

所以张玉言窝在收银台后面,顶替了收银职位。

壶里的水咕嘟咕嘟滚着,她抓了一小把前些日子炒的淡竹叶扔进去,看着墨绿色的叶子在沸水里重新舒展。

这茶没什么讲究,就是图个新鲜——这是前阵子在后山偶然发现的一小片淡竹,在闽北常见的毛竹林中,这显得尤为特别,总觉得该拿来试试。

铝壶里的水渐渐染上淡淡的黄绿色,一股带着青草气的清凉味道散开,勉强压住了空气中的油烟味。

她刚倒出一杯吹着气,门帘“哗”地被掀开,带进一阵湿漉漉的风和雨星子。

一个看起来顶多十七八岁的女孩钻了进来,头发被雨淋得半湿,几缕黏在额角,身上的工装裤也溅满了泥点。她甩了甩头,像只淋湿的小狗,眼睛发亮地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收银台后端着杯子的张玉言身上。

“姐姐,能给点热水不?”她声音清脆,带着点任性,“这什么破地方,连个小卖部都没有,快渴死了。”

张玉言抬抬下巴,指了指自助台上的热水瓶:“自己倒。”

女孩也不客气,拿起桌上一个不知谁用过的杯子,随意涮了涮,就倒了满满一杯热水,喝了大半杯。喝完了,她才注意到张玉言杯子里那颜色奇怪的液体和桌上那把还在咕嘟的铝壶。

“你这喝的什么玩意儿?”她凑近了些,“闻着像煮草根诶?”

“差不多吧,”张玉言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后山捡的竹子叶,瞎煮的。”

女孩自来熟地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给我也来点尝尝?白开水没味儿。”

张玉言看她一眼,也没吝啬,拿过另一个杯子,给她也倒了大半杯滚烫的竹叶茶。

女孩吹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咂咂嘴:“唔…不苦,有点涩,但咽下去又有点回甘。怪好喝的。这叫什么茶?”

“没名字。”张玉言看着窗外越来越密的雨帘,“瞎弄的。”

“那不行!”女孩放下杯子,“肯定有名字的。是什么名字?”

女孩有点执着。

就在这时,门帘又是一动。

这次进来的是张起灵。他头发几乎湿透,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角,水珠顺着脸部线条往下淌,身上穿着黑色工装外套,倒只是表面沾了水珠。

他手里提着两条用草绳穿着的鱼,还在扭动着。

他径直走进来,对满屋的嘈杂和目光视若无睹,只把鱼拎到厨房门口,对里面喊了声:“胖子。”

“哎哟小哥可以啊,从哪搞得鱼?”胖子的声音混着炒菜声传来。

张起灵没多话,脱掉外套挂在手上,转身走到收银台这边。

张玉言也很好奇,心道这货该不会出门钓鱼了,也问道:“鱼哪来的?”

“溪涨水,捡的。”张起灵答道,他目光在张玉言和那陌生女孩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开水壶上。

“煮的什么?”他问。

“就那个竹叶。”张玉言指了指旁边的竹筒。

张起灵没说什么,直接拿过张玉言刚才喝水的杯子,给自己倒了大半杯,倚在柜台边。

那女孩看着突然出现的张起灵,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好奇更重,但没敢立刻搭话。

窗外雨声哗哗,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雨,”女孩重新找话题,看着窗外,“下得没完了还。”

张玉言也看向窗外,雨水顺着瓦檐淌成水线,石板路漫着一层浅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光。

“就叫‘今雨’吧。”她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嗯?”女孩没反应过来。

“这茶,”张玉言指了指壶,“就叫‘今雨’。”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道:“今雨指新朋友,姐姐,这个名字是为我起的吗?”

她开心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今雨”茶,然后拿出了手机,打开微信。“姐姐我们加个微信吧?”

张玉言也没拒绝,打开微信扫码,发现这女孩的头像是自己之前某场演唱会上的一张照片,顿时有些尴尬。

女孩的微信名是“听雨”。

“说起来,姐姐长得好像我偶像呢。”她单手支着脸看张玉言,“我叫冯晴,晴天的晴。姐姐呢?”

张起灵喝完了杯里的茶,放下杯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打断了那女孩的问话,对张玉言道:“味道淡了点。”

“废话,我就随便煮煮。”张玉言回了一句。

他不再说话,转身往后院走去,大概是去换衣洗澡。

冯晴加上微信,看了一眼张起灵离开的背影,捧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今雨”,神情踌躇了一瞬:“那个哥哥是这里的店员吗?”

张玉言还没来得及回答,吴邪端着空盘子从旁边过。冯晴立刻转头,非常自然地喊了一声:“叔叔,你们店里缺营业员吗?”

吴邪脚步骤停,脸上表情瞬间凝固。他慢慢转过头,看着冯晴,“……叔叔?”

“对不起,大爷。”冯晴立马道歉,“看店里生意蛮好的,招人吗?”

吴邪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爷?”他重复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一丝受伤。

张玉言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强行咽下去,呛得咳嗽了两声,随后哈哈大笑。

胖子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哎哟喂天真同志,你这辈分长得够快的啊,转眼就从叔叔升级到大爷了。”

吴邪没好气地瞪了胖子一眼,又转向冯晴,“小妹妹,我看着有那么老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是有点风吹日晒,但也不至于到大爷的程度吧?

冯晴切了一声:“叔叔,我爸三十七,你也差不多吧。”

好家伙,他还比她爸大了两岁。吴邪放弃挣扎,叹了口气,决定忽略称呼问题:“我们不招未成年。谢谢。”

“哦,”冯晴有点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姐姐,你们这‘今雨’茶卖吗?我觉得挺好喝的。”

“不卖,自己喝的。”张玉言答道。这纯属她瞎搞的,而且火大了,炒的有点糊,没打算当成商品。

“太可惜了,真的很特别诶。”

“送你一盒。”张玉言觉得这女孩挺可爱,便从柜台下掏出一盒铝盒装封口的,大概有一两,对于不爱喝茶的人也够喝好久了。

这时,后面门帘一动,张起灵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黑色衣裤,头发半干,几缕碎发随意搭在额前,整个人透着刚清洗过的清爽冷冽。

他径直走到铝壶边,摸了摸壶壁,感觉水还烫着,便又拿过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安静地靠在一旁喝起来。

冯晴目光追随过去:“哥哥,你有微信吗?”

张起灵在发呆,并不知道冯晴在和他说话。

吴邪看看面无表情喝水的张起灵,存了点逗弄的心思,故意板着脸说:“你得叫爷爷。”

“啊?!”冯晴震惊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张起灵那张极其年轻的脸,“爷……爷爷?”

张起灵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意识到有人在讨论自己了,抬眼看向冯晴。

这下更坐实了“爷爷”身份。

雨终于快要停了,只剩下屋檐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冯晴低头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看外面,“雨好像小点了。谢谢姐姐的茶!还有叔叔,再见。”然后掀开门帘,走进了细细的雨幕里。

吴邪看着女孩消失的方向,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道:“大爷?我真的有这么老吗?”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痛:“认了吧,天真。咱们在年轻人眼里,已经是叔叔辈了。”

雨一直没有完全停,淅淅沥沥地下到了傍晚。游客渐渐散去,喜来眠终于安静下来。

四人一起收拾了桌椅。

晚饭就是张起灵带回来的那两条鱼,胖子加了豆腐炖了一大锅奶白色的浓汤,鲜香四溢。四人围坐在后院廊下,听着屋檐滴答的雨声吃饭。

“小哥,那鱼真是涨水冲上来的?”胖子吃着鱼肉,含糊不清地问。

张起灵“嗯”了一声。

“运气不错,”吴邪喝着鱼汤,“这鱼味道鲜。明天要是还下雨,我也去河边转转。”

“说起下雨,”胖子看向张玉言,“大工程等天晴了才能动。妹儿,你那茶楼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开工?”

“尽快吧,”张玉言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先把设计图弄出来,然后找工程队。台风季过了动工。”

“设计图我这两天就弄,”吴邪道,“大概布局你有想法了,细节我再琢磨下。工程队我明天就联系看看。”

张起灵安静地吃饭,似乎对他们讨论的事情并不太关心,但又确实在听。

“对了,”张玉言问张起灵,“你今天去哪了?”

这听起来像查岗。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在山里。”

意料之中的回答。

饭后,雨终于停了。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洗刷过的清新草木气息,混合着泥土的微腥。远处山峦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中,天色是雨后特有的澄澈灰蓝。

吴邪拿着笔记本和尺子,为防蚊虫多,又叫上张起灵,胖子也想去,这样一来干脆四人一起去对面的宅子做测量。

“下午那女孩是不是认出你来了?”吴邪一边画图一边问,“我看她头像好像是你的照片?”

“可能吧,不过她没明说。”张玉言不太在意,认出来也没什么。她出道虽然早,但并没有特别狂热的粉丝。

夜色渐深,蛙鸣和虫声从潮湿的草丛中响起,此起彼伏。

数据还差一点没测量。

张玉言站在一边,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刷手机。

看见『听雨』发了一条朋友圈:今年七夕收到了最好的生日礼物【茶叶罐.jpg】

确如冯晴所说,“今雨”之名由来:常时车马之客,旧,雨来;今,雨不来。

却不是新朋友。

今时之雨,令我思故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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