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尘澜走后，二人又看了一会儿，路招摇率先受不了这种太过静谧的氛围，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琴芷嫣了解她风风火火爱热闹的脾气，知道她能耐着性子陪自己站在这里半天已经是极限，对她那冠冕堂皇的开溜理由虽然无奈，却也宠溺地没有拆穿。

凝望着路招摇的身影消失后，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留在原地继续一目十行地翻阅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

回去的路上，路招摇心情出奇地不错。因为方才厉尘澜那个小丑八怪虽然明面上没有应承她什么，甚至临走之前还落下竹简吓唬她，让她很火大。可当他走后，她却在那人先前呆过的地方发现了一只漆黑的药瓶，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正是她百求不得的九转丹。

啧，想不到还是个闷骚。

对于这种心口不一的行径，很难不让路招摇想到那句老掉牙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哼，英雄，美人关。

若非抢了她的地位和万钧剑，这个“英雄”哪轮得到他来当。幸好芷嫣对他没那个意思，否则她就……

她就怎样呢？

路招摇还没想明白，就在不远处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袁桀。

他在这里做什么？

见着这个久久接触不得的老下属，路招摇心情可谓微妙至极。一方面她还记着这老家伙平日里对她的唠叨，另一方面，她可没忘了之前在无恶殿时他对她的敌意。

不过现下正是自己需要他的时候，如果能得到他的助力，想必会对推翻厉尘澜的势力大有裨益。

想定，她四下一看，此刻四处无人，正是前去与之相认的好时机，便甩甩袖子大咧咧走上前去，欲要与这位老下属好好聊聊。

哪知那袁桀却并未参透她的善意，她那句“北山主，我有一事……”的搭讪还未说完，便见那糟老头已挥杖向她攻来。

真是岂有此理。

“你干什么！”

路招摇不解了，路招摇愤怒了。

想当年自己从宗门手中救下他袁桀的时候，那人是怎么跟她发誓的？说好的要终生效忠于她呢，怎么现在不等她说完就开打了？

这老头，真是好没道理。

“宗门小儿，敢在我万路门逍遥。”

听见这句义正言辞的话，路招摇气极反笑，试图跟他讲讲道理：“你这老头，怎么又变成这番德行了，我是你门主路招摇！”

路招摇心从火起，结果还不待她同他说道说道昔日主从二人共同的秘密，那死老头便回了一句“那我就是路招摇她爹！”，接着便招招狠辣地向她攻来。

嘿，你这老头儿怎么说话呢？等本门主归位了看我怎么罚你到山下种地去！

路招摇无语之余，亦被他这股不由分说的敌意与攻势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不明白自家北山主为何会变得如此暴躁，就算他一向都对宗门正道没有好脸色，此刻也不该连解释的时间都不留给她，一心只想着毫不留情地攻击。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袁桀以往就算再怎么痛恨宗门人士，也不会自降身价地同一个武力值不高的小姑娘动手，他现在这样，必然是有什么阴谋。

路招摇脑子里拼命猜想着袁桀的动机，一边还要防备袁桀的攻势，不可谓不焦头烂额。几招下来，对比对面袁桀那副气定神闲的姿态，她这个曾经被他仰望敬重的上司，反倒显得处境窘迫。

方才二人的打斗中，基本上都是袁桀攻击，路招摇防卫。倒不是她不愿意跟倚重的老部下动手，而是她此时的功力还不及鼎盛时期的一半，此刻与袁桀相撞，根本不占上风，能侥幸躲开都是好运。

这不，等袁桀再次袭来的时候，她便一时不察，被那死老头的权杖打到，身子重重跌在了山石间，还未站稳，便又被袁桀突如其来的一剑刺在胳膊上，无法动弹。

被曾经的老部下打败并不可耻，毕竟袁桀五十多年的功力不是盖的，可耻的是自己被刺中后竟然动弹不得！

路招摇对这个现实略感不可思议，瞥了眼剑身上源源不断吸收的血液后更觉无法容忍。

不是，这伤人就伤人吧，你吸血又算个怎么回事？

不对，袁桀这老儿什么时候改用剑了？

一个念头自心头划过，路招摇蓦地变了脸色，冷声道：“这把剑不是你的。”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相比她的狼狈，袁桀就笑得张狂多了，冷哼一声，却没有同她解释什么，只是对着剑身上的那片鲜红满含得意。

不过他也没得意太久，因为下一瞬，一声充满怒气的“滚开！”传过来，袁桀本人还没来得及对声音主人语气里的不敬感到愤怒，便感觉一股极强的威压扑面而来。

随即他只感觉手腕一痛，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连带着那把沾有路招摇血液的剑都被重重踢开，颇有些狼狈地向后退去。

扭头一看，不知打哪儿又来了一个琴芷嫣，正站在先前那个“琴芷嫣”旁边，颤抖着撕下身上一块布料帮她包扎伤口，边包扎边颤声道：“你怎么样……对不起，我来迟了……”

“你们……”到底哪个才是琴芷嫣？

饶是袁桀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先前在无恶殿中的一面之缘他是有点印象，但当时自己正在气头上，只知道有两个女子杵在那儿，哪有心情去观察这两姐妹的长相。

如今看来，这姐妹二人竟生得这般相似。可柳苏若却只说让他抽取琴芷嫣的血……

袁桀心存疑窦，却来不及多想。他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琴芷嫣，正想着要不要再往刚刚赶过来的这个女子身上刺上一剑，也收集收集她的血。可这时，被他盯上的那个人也转过了身来。

只是，不同于方才面对那个宗门女子时的温声细语，此刻她望着他，目眦欲裂道：“你敢动她！你知不知道她是谁！袁桀，受死！”

说着，竟劈掌向他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