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地点,相似的场面,相同的人。
唯一的区别,大抵是房间中尔晴的角色换成了曹琴默。
“娘娘... ...您又要赶璎珞走么?”
魏璎珞再度跪在容音身前,照旧攀上她的双腿,容音仍是别开眼不看她,但这次已经无法再用冰冷的言语加以斥责。
能再次隔着布料触及到这个世界,终究是需感恩上方这块温热,但现如今却又不得不以保护之名将其驱逐。
“璎珞,和亲王不知怎地突然记起那件事... ...本宫想你必须去圆明园避避风头了。”
为避开盛怒之下的和亲王,容音决定先将魏璎珞遣往圆明园住些时日,待日后他彻底放下此事,再将她接回来。皇上那边则由容音说清便是。
“璎珞,你就听皇后娘娘的吧,和亲王本就与你不睦,数次想对你动用私刑,若是这次被他得手了... ...”曹琴默眼神哀凄,连连叹气,出口的话语却顿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
“和亲王好歹是个王爷,还是受皇上宠爱的王爷啊。”
“娘娘,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在这里陪您!”
魏璎珞并未搭理曹琴默,仍是仰着头噙着泪,眼中似有万分不甘。
“璎珞,忍一时风平浪静,若你现在不走,难免招惹杀身之祸,你自己也说了,性命才是最有价值的物什,不是么?”
容音双手紧紧把住椅子扶手,关节处隐隐发白,似是在替主人诉说着痛苦与无奈。
“那些下人没说有问题,定有一部分原因是怕自己受牵连。一旦让和亲王想起绣房的人有问题,或是去问蝉翼纱质地的事儿就完了。”
“娘娘,我能保护我自己,你不必... ...”
“你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
在这紫禁城,保护自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保护她人亦然——容音深信这一点。她也再度确信,自己缺乏保护她人的能力,甚至会连累对方,所以她更偏向将其推远,这也是一种另类的“保护”。
是的,只要处在这斗争漩涡,只要坐在这皇后之位,她就总会忍不住这样想。
魏璎珞深吸口气,未再过多挣扎,再三拜别后,便苦着脸去收拾行李。此番确实要感谢纯贵妃娘娘帮她拖延时间,转移和亲王的注意力,但魏璎珞才不信她毫无私心。
又叮嘱了明玉几句后,魏璎珞快步离开了属于她的家,没有再回头。
曹琴默皱着眉,端起一旁正待凉掉的茶,吩咐明玉下去换一杯热乎的上来。
茶凉可换,人心难热,眼前这位人儿残破不堪的心,又该如何治愈呢。
圆明园内。
魏璎珞坐在后湖边,望着波澜微起的湖面。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正是一副好光景,可她只觉得孤独。
忽然,一只木桶放在了她的身边:“明明说是被罚来干活的,怎么坐着一动不动?”
魏璎珞又惊又喜,猛然转头,声音难掩激动:“哥!你怎么在这儿!”
袁春望看魏璎珞头一回因自己的到来如此欣喜的模样,不由得一笑:“我被调来圆明园了啊。”
“你已掌了内务府库房,又受到娴贵妃赏识,跑到圆明园来干什么!”
魏璎珞觉得她哥是真疯了,这样的大好前程不要,跑来陪自己守着这徒有其表的寂寞地儿。从前他不是最清醒理智最想要往上爬的么,如今倒是转了性子不成?
袁春望倒是笑得灿烂,猝然抬手,重重弹了一下璎珞的脑袋,打的对方那叫一个措手不及:“无论是金銮宝殿,还是无间地狱,咱们永远都在一块儿,你可是亲口答应过,全都忘了吗?”
魏璎珞盯着他,嗔怪道:“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简单地说,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
“你是不是疯了,那么努力想爬上去,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现在又要生生放弃!”
袁春望用力捏她的脸,止住她的话头:“知道就好!记住今天我为你付出的一切,千万别让我失望,否则,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好痛,你轻点儿好不好?!”魏璎珞愤而起身,想摆脱他的攻击。
“快点打水回去干活,别罗嗦了!”
弘历重重一掌拍在案头,面前是一众朝臣,他强忍了好一会儿才压住滔天怒意:“讷亲无能!”
众朝臣闻言,皆是惊惧神色,纷纷跪下道:“皇上息怒!”
“朕自御极以来,大臣中第一受恩者莫如讷亲,可是金川之役,他过于轻敌、盲目出击,以致损兵折将、连连败退!”弘历负手而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朕予他明示,望他以离间之计,瓦解金川敌军,可他竟冥顽不灵,战败后便无所作为,整日龟缩军帐,无一日亲自上阵杀敌,更与张广泗互相扯皮,以至我大军伤亡惨重!”
“你们说,他该不该死?”
这忌讳的字眼吓得张廷玉一抖,连忙起身求情:“皇上,金川之役失利,讷亲的确指挥不当,但他毕竟是军机重臣,又正在领兵作战... ...”
弘历闻言只是嗤笑一声:“讷亲胆怯畏战,懦弱无能,朕若不重重惩治,只会让这种无用的废物更猖獗!传旨,革去讷亲顶戴花翎,立即押解回京!至于代替他的人选——”
“皇上,金川偏居川西一隅,不过弹丸之地,本不值得大费周章,如今我军节节败退,士气大伤,不如暂且退兵,休养生息,以图来年再战!”张廷玉复又上前一步,仍不死心。
弘历自顾自地呓语:“退兵……退兵……”忽而劈手砸了茶盏,碎片溅在群臣之间,他们却连躲闪的勇气都没有。
“大清每一寸领土,都是先祖呕心沥血、苦心经营,朕现在退兵,将为金川流血牺牲的大清将士置于何地,将依附于大清的西南边民置于何地,将来朕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张廷玉,朕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
张廷玉抖如筛糠,跪在地上,再也不敢开口。
“现在朕问你们,谁能代替讷亲作战?”弘历扫视众人,大臣们却都垂下头去,一声不吭,甚至连呼吸的气声都微不可察。
弘历见状,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脑袋都摘了,厉声呵斥道:“你们都是军机重臣,平日里一个个文韬武略,夸夸其谈,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一个个都变成了鹌鹑?到底有谁敢去金川!”
“皇上,奴才愿去!”
傅恒突然越过众人,走到弘历跟前,本沉闷的场面一下炸开了锅。金川气候恶劣,地势险峻,莎罗奔更是穷凶极恶,暗中勾结明朝叛党,清军多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伤亡十分惨重,军队一蹶不振,就连张广泗这样熟悉西南情况的名将,都屡屡受挫。他富察·傅恒资历尚浅,家中上有老母,还有怀孕的妻子,又怎敢如此意气用事?
“傅恒,你有信心吗?”弘历不管群臣的闲言碎语,直直凝视对面之人的眼眸。
“奴才愿立刻赶赴金川,纵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傅恒目光坚定,神色毅然,弘历终是展颜,大手一挥,便将此事一举定下。
紫禁城又过了些风平浪静的日子,却好似有些什么东西正悄然滋长着。
七阿哥永璇是嘉贵人——现在是嘉嫔的孩子,生的乖巧伶俐,很讨皇上太后喜欢。
皇上常常亲临储秀宫,仅是为了逗逗他的七阿哥。
“娘娘,您说小嘉嫔真的会有所行动吗?”
为了与她姐姐区分开,宫中旧人常常在嘉嫔面前冠以“小”字,以示现在的这位嘉嫔仅是新进宫的小妹。但她不俗的相貌身材,以及与她姐姐截然不同的恬静性子,很快博得了皇上的宠爱。
“人心不足,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要个孩子,可孩子落地,又会想要更多。”淑慎翻动书页,面上永远不变的是那三分笑意,“本宫在她心里种下一根刺,日夜煎熬,鲜血淋漓,忍受不了的时候,便是出手的时候... ...”
“奴才给王爷请安。”
一见来人,珍儿有些惊讶:“和亲王,您怎么来了?”
“娘娘,臣弟调查数月,当年之事似乎并无缺漏,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是自然天象,究竟如何是好... ...”
这件事儿啊... ...是了,娘娘之前提醒过他来着,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他还在查啊。
“若是实在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证据已早已被清洗干净了。”
“... ...天意难违么。”弘昼见淑慎隐含一抹愁苦之色的眉目,想起乍暖还寒时翠竹叶间化不开的雪。
天意,天意,这紫禁城的天,这大清的天,不正是那个男人么。若额娘的死因也已成为他御下的手段,或许罪魁祸首也会被他包藏,都被冲散在历史的长河中,杳无音讯。
淑慎并未搭话,只是继续手头的工作,空气都静默着,时间被拖得很长。弘昼内心愤慨万千,却又碍于不能在淑慎面前发作,只能紧握双拳,指甲都似乎要陷进肉里去。
近些日子,嘉嫔恩宠正盛——准确来说是她的孩子十分讨皇上喜欢,甚至已经盖过此前曹琴默的风头。但曹琴默并不在意,毕竟她争的从来都不是皇上,而是皇上能带给她的东西。
她也没见娴贵妃着急,自己便跟着她打理后宫事宜。她偶尔也劝着容音处理一点,毕竟若一直沉浸于悲伤,皇后的威仪将荡然无存,容音听后总是强撑着笑,说自己明白,尽好皇后的责任比什么都重要,打起精神同她一起处理宫务,但每每永琮一有点小事,她又会被打回原形。
曹琴默瞧着她失神的模样,很是心疼,便将一些自己处理的宫务也说成是容音处理的,试图减轻她的负担。
皇上似乎来的更少了,曹琴默微妙地感受到他与容音之间似乎有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这对于目前来说或许是坏事,但整体而言应是好事。
嘉嫔也很少会来钟粹宫与长春宫,倒是经常往承乾宫跑。很奇怪,她二人本该是有夺外甥之仇的宿敌才对。
不过,曹琴默倒也不屑,又是妄图利用孩子来充当自己的保命符的人罢了。许是知道娴贵妃风头正盛,为人又老奸巨猾,她夺不回姐姐的孩子,才自己想尽法子争宠吧。
“捉... ...迷藏... ...”
这天,容音带着永琮、永琪在御花园赏花玩乐,竟无意间碰上带着永璇的嘉嫔。
二人此前很少交流,今日容音才得以亲近,发现对方知书达理,贤惠温柔,倒也没琴默说得那么糟。不过她还是暗中留了一份心眼,毕竟那人总在自己耳边念叨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三个小孩倒是一见如故,年龄稍微大点的永琪要带着两个弟弟玩,只听永璇似乎说了什么,但他过于年幼,发音着实有些稚嫩模糊,难以辨认。
“他说什么?”永琮抬起小手放在耳边,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永琮天资聪颖,别的孩子还在咿呀学语的年纪,他已能将皇阿玛的诗歌倒背如流。
“似乎是说捉迷藏?”永琪看起来很是兴奋,眼睛都亮了起来,“我觉得可以诶,这御花园不正是天然的躲藏佳地么?”
一旁的太监乳母们本还有些担忧,但看着每日被关在宫里的阿哥们好不容易透透气儿,也就同意了陪他们一起玩的请求。
太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容音,小声对永琮道:“六阿哥,你虽聪明伶俐,但毕竟还是个小豆丁,还是让奴才跟着你吧。”
“不要,不要... ...你太大了。”
要开始躲藏了,永琮拼命推开小太监,如同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呲溜一下就跑没影了。
“六阿哥!六阿哥!”
这太监喊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永琮的半根头发,这小机灵鬼真是捉迷藏的好手:“好吧,六阿哥你自个一定要当心啊... ...”
玩了几局,不论永琮是哪一方,总能脱颖而出,成为赢家。永琪不好意思地挠头,却又十分欣慰,本来自己总被说是最聪明的那一个,这个弟弟一出生,倒是很快赢得了所有人目光。
永璇太过幼小,下地行走还得靠乳母把持左右,所以只有他是有人带着的。
“额娘,你也来一起玩吗?”
容音蹲下身,抚上永琮的脸颊。其实方才看着他们玩闹嬉戏,心中便有所动容,但她的位置又总提醒着她,不能做些有**份的举动。
“娘娘,您就准了吧,反正这里就我们这些人在,不传扬出去,不会有人知道的。”嘉嫔打着扇子,眉欢眼笑,“我也一同加入便是,这样娘娘即使受罚也不是孤身一人了,您看如何?”
正在寿康宫陪伴太后的曹琴默忽然得知永琮落水的消息,先安抚劝慰好太后,又忙马不停蹄又赶往长春宫。
是谁?真的是失足落水么?还是在场的嘉嫔... ...将自己的孩子安置在周身,是想减轻自己的嫌疑么。
“贵妃娘娘,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 ...”地上的小太监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怪奴才没有看护好六阿哥... ...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啊... ...”
“当时你们有谁在阿哥身边?你们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都跟本宫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没有啊贵妃娘娘,奴才们只听见草丛悉嗦作响,然后就是六阿哥入水的声响,此外再无动静了。”另一位伏在地上的嬷嬷战战兢兢道。
“行了,你们去慎刑司,各领三十大板吧。”
曹琴默见那群伏地不起的人皆是沉默不语,再也问不出什么,就随手将她们发落了,或许只有慎刑司才能撬开他们的嘴——也不一定。
不过若真是嘉嫔,她伤害皇后这一举动着实奇怪,她与皇后无冤无仇,又缘何胆敢作出这样的举动?背后必是有人挑唆才是。
现下并无证据,明面上的工作她应已经处理干净了,只能先暗中调查一番再议。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照顾好心如死灰的容音。
紫禁城并不算小,自己没有三头六臂,也不像神话中那样拥有千里眼顺风耳,也无法时时守在容音身侧,她的力量果然还是太过渺小。
可这里是紫禁城,不是天庭仙境,你我皆是凡人,又如何能有移山之力呢。
“永琪,你们之前是在玩什么呀?”曹琴默摸摸永琪的小脑瓜,后者紧皱的眉头仍是一片阴沉:“额娘,都是儿臣不好,儿臣一听永璇嘴里念叨着捉迷藏,一时觉得新奇,就带着永璇和永琮一起玩,这才给了坏人可乘之机。”
果然啊,永璇这话,许是那嘉嫔教她的吧。
“额娘,当时嘉嫔娘娘、皇额娘和太监嬷嬷们都藏在离水池很远的位置,周围分明空无一人才是,只是儿臣离的最近,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一声微弱的猫叫——”永琪见曹琴默的眸子突然较夜色更为暗沉,声音不自觉减弱几分,“只是那猫叫与婴童的声音太过相似,或许有人弄混了也说不定,但儿臣随您去长春宫时经常跟猫打交道,所以断不会认错。额娘应是知道的,永琮最喜欢猫了,平常见皇阿玛养的翻雪、仁照它们,总要扑过去捉的。”
“永琪乖,额娘知道了,你先回钟粹宫休息吧。”
原是如此... ...应是有人用猫引永琮到池边罢。或许还有个人推他?池边杂草丛生,完全能藏进个成人。岸上泥泞的确湿滑,永琮的确爱猫,但他绝不会笨到因为追猫而跑到湖里头去。
这样想着,曹琴默在容音面前坐下,想陪她说说话,但容音似乎没那个心情,只是一直将目光落在永琮身上,从未抬头。
“皇后,金川战事吃紧,送来的折子有些多,朕来迟了。”
直至子时,弘历终是姗姗来迟,在一旁替永琮按摩穴位的曹琴默见皇上总算大驾光临,忙撤了手,知趣地离开了。
容音本是能像往常那样理解和体谅的,但望着床上冷汗直冒的永琮,就好似被一股力量堵住了口。
弘历见皇后宛若一尊金雕佛像,行礼后便沉着脸再未搭理他,自知她是情绪使然,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就这样陪着她静坐许久,直至外头微微发白,弘历揉了揉眉角,在门外拉伸了好一阵儿,才动身前往养心殿。
永琮昏迷,高烧不止,呼吸绵弱,好几次几近消弭,容音几夜几夜地守在他身侧,自己却仅是靠坐床头,半阖双眼,沉默地坐着,只有眼泪滑过疲惫的面颊,随着夜色无声淌走。
而钟粹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娘娘,听闻太后今日在寿康宫同皇上商讨立娴贵妃为娴皇贵妃一事... ...”
曹琴默不发一言,只是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住地写着什么。
自己时常去寿康宫陪伴太后,跟里头的宫女太监都熟络起来,今个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娘娘,您这写的是什么呀?”
玉壶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本想念出声来,但遗憾的发现自己并不识字,只能望向曹琴默被幽暗烛火称得越发讳莫如深的侧颜,开口询问道。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寨相勾连... ...”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奴才不明白。”
曹琴默并未作答,只是将边角的褶皱抚平,玉壶见自家娘娘又流露出如窗外月色般浓厚深沉的笑意,心中也仅剩哀叹。
又跟了这么多年,还是看不透娘娘的心思。娘娘说不欲参与纷争,却又似乎一直处于斗争漩涡;娘娘又说要向上爬,却又好似永远留在了这里。
总能听见旁人说什么劳什子“机关算尽”,这词究竟是福是祸她分不清,但她莫名很不喜欢这个“尽”字,因为娘娘曾说过,做人需留一线,否则总没有好下场。若是行至山穷水尽的境地,恐怕也只能落得九死一生的下场了吧。
希望她的贵妃娘娘不会如此... ...
注:“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寨相勾连。”出自李白《蜀道难》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出自《岳阳楼记》
我晕了我才发现我一直写错了蛙哥的名字...这篇之后都会是“永琪”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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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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