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顶层办公室快速浏览着近几日的文书报告,听下属低声汇报工作,织田作之助时不时会用手揉揉眉心,看不出情绪的目光在空中划过无意义的轨迹后,拿起口袋里印刻着lupin标志的火柴盒,然后又恍有所觉似的连同已经夹在手指中的香烟一起放下,端起黑咖啡喝几口聊作替代。
统领着强大的非法组织·已经上位差不多一年之久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无意识散发的低气压让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的措词愈发精简凝练,低着声音用比平时快了两倍不止的语速做完汇报。
得到首领微微颔首,勉强过关后,精神已经紧绷到极点的下属大气不敢出,只恭敬地做了一个欠身就要同手同脚逃离眼下的是非之地。
“等一下。”
在下属只差一只脚没踏出办公室的那一刻,织田作之助突然叫住了他,一瞬间这个下属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自己遗体告别会的场景,连手指尖都在细微地发着抖,却只能老实地转回身,强自镇定地用教堂的信徒呼唤神明的声音道:“首领。”
而要说他直到现在都如此悲观紧绷的原因——
“织田作……”
偌大的办公室里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养子、因为首领的偏爱在黑手党内部堪比行走的‘神之银喻’的少年的声音响起,年仅15岁少年的声线低哑,怎么听怎么委屈,却在织田作之助一瞥下堪堪咬住了嘴唇,不说话了。
下属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一点无论在那个□□都是适用的。
而这些天关于这个年仅15岁的少年要叛逃港口黑手党的谣言传得满天飞,原因无他,正是少年趁港口黑手党首领在外省出差期间,动用港口黑手党首领本人的权限放走了为港口黑手党制造了无数麻烦和伤亡的先代派森鸥外,本人也失踪了接近两天。
这样的举动简直与公然宣称背叛无异,而因为首领不在,组织内部的声音分成了两派,一派要求严惩,一派则保持中立,但毋庸置疑的是,此事已经惊动了组织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高层会议将会在首领从欧洲回来的暨日召开,所有人都在等待首领的本人对此的态度和处置结果。
在黑手党内部算是中高层的下属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鞋尖,一边想着少年的事迹,一边又想到没有眼力见的他一开始踏入首领办公室看到的那一幕——
他来得实在不凑巧,推开法式门,看到的就是失踪了两日的少年局促不安地坐在首领的办公桌上,背对着他、正对着少年的首领正拿着伤药往少年的伤口上涂抹。
本来这样的画面就已经足够糟糕了,而少年几乎□□的苍白又伤痕累累的身体、脖颈青紫色勒痕、脸颊病态的红晕,以及眼尾残留的泪痕都让‘糟糕’这个词直逼地狱级别。
若非首领没有避讳的意思,慢条斯理处理完伤口才给少年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加上自己胆子实在不够,他说不定会立刻戳瞎自己的双眼自证决心。
走马灯一样回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场景,下属战战兢兢地等待了几秒钟,才听到首领问他:“你家里有小孩吗?”
下属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快哭了似的道:“有…有的,有两个儿子,都还没有长大。”
于是织田作之助斟酌着问道:“你家孩子犯过错吗?他们不听话的时候你会怎么教育?”
差点跪下求饶祸不及家人的下属:……???
下属一颗悬着的心平安落回了肚子里,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小心地抬眼瞄了下首领旁边的少年。
只见少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站姿却很板正,首领本人过大外套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小得多,像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但就是这个小孩子放走了组织最危险的囚犯,本人也把组织里最精锐的搜寻部队甩得团团转。
短短的一瞥下,下属也看到了首领用手抚在了少年的后颈上,像是在告诫,又像是在安抚。
揣度着首领的心思,下属小心翼翼开口道:“首领,我家那两个皮糙肉厚的混小子没有什么参考性,如果小孩很懂事,认错态度也很好的话,口头告诫一下应该——”
织田作之助却打断道:“跑题了,我问的是你怎么教育你家孩子。”
下属出了一脑门冷汗,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连忙改口道:“对家里的孩子,我一向都是武力镇压的,小孩子都最记痛了,讲道理没有用,不听话狠狠揍一顿就消停了。”
“是吗?”织田作之助像是很感兴趣一般和他探讨:“那么对自家小孩,你都揍哪里?”
“啊?”下属结巴道:“屁股吧……比较顺手不说还不用担心把小孩打坏。”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下属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行礼告退。
待下属关上门,没有外人在场后,织田作才看向太宰,看到太宰露在发丝间的耳尖已经红透了,脑袋像鸵鸟似的低低埋着,整个人站得很紧绷。
其实和太宰想的相比,织田作并没有真的对他生气,至少没有生他越权放人的气,更多的是对自己,只不过织田作并不想这么早就对太宰指出这一点。
出事时,他和安吾还远在日本九千公里外的欧洲,太宰的隐瞒工作做得很好,看守地牢的护卫过了整整半天才发现负责看管的囚犯已经逃走了,而长滩别墅的管家直到晚上十点还不见太宰回家才意识到出事了。
所以当织田作接到部下的电话时,事情已经闹大了,他几乎是立刻推掉了手头所有的事情,留下安吾在那边扫尾,等黑手党的专机飞过来时间来不及,直接定了最快的公共航班,昼夜颠倒了两班才匆匆赶回了总部,连衣服都没换就投入了搜寻太宰的队伍。
织田作回来时,港口黑手党的部下们已经差不多将横滨翻了个遍,既没有搜捕到森鸥外的下落,也找不到太宰,这倒是很正常,即使才15岁,太宰的反侦察能力也已经达到了整个日本数一数二的程度,在别的世界,港口黑手党的侦查追踪术甚至都是‘太宰’一手创办的,如果太宰有意躲藏,就是神仙也很难找到他。
织田作不是神仙,但他有‘书’和无数平行世界的记忆,所以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太宰——在横滨一片废弃的垃圾场,连老鼠都不会靠近的地方,那里面横陈着被胡乱丢弃的运输用的集装箱,这是许多平行世界中‘太宰’选择的居所,而阴差阳错下,他的太宰,一年前带回家的年幼的友人还是回到了这里。
当找到太宰,看到那个蜷缩在集装箱阴暗的一角的少年抬起眼睛的那刻,织田作曾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自己失败的彻底,不然怎么养了一年还是把太宰养成了这个样子,来自平行世界的记忆被打开了一道缝隙,织田作看到快要被烧死的黑猫,独自猫在角落孤零零的舔舐着自己痛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太宰并没有和他的前任监护人森鸥外在一起,这让事情稍微有了回旋的余地。
织田作抚在太宰后颈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然后松开,稍微收敛了浑身的低气压,道:“太宰,别低着了,把头抬起来。”
太宰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在和织田作对视的瞬间被烫到一样浑身抖了一下。
“怕什么呢,太宰,我才走了几天你就做了那么多事,还把自己折腾了一身伤,胆子这么大。”织田作语气很温和,表情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说出的话却相反。
太宰不敢吭声,像只受惊过度的猫,硬邦邦地站着,大有在原地生根的意思。
织田作避开了太宰身上的伤拉住太宰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边带过来了点,或许是失血太多,又或许是因为两天没怎么进食,太宰的体温很冷。
“我们先谈一谈。”织田作示意太宰坐自己腿上。
太宰不敢坐,织田作便不勉强,保持着将几乎太宰圈进自己怀里的姿势,织田作很是民主地问:“太宰,你觉得刚刚那个部下的建议怎么样?你觉得自己乖吗,该罚吗?”
太宰脸上莫名漫上了几丝红晕,手却更凉了,指尖在织田作掌心了蜷缩了一下,声音很低道:“该的……只要织田作能消气,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
织田作语气依旧温和,毫不避讳道:“包括像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打屁股?几天坐不下凳子的那种?”
太宰:“……”
太宰指尖又筋挛似的蜷缩了一下,苍白的脸色蓦地一下红透了,接着就又像鸵鸟一样埋下脑袋,音量更低了,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似的囫囵重复:“包括……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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