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光明,湮灭……生命。
在生命诞生的源头,细胞如同宇宙般旋转,如同太阳般爆炸。混沌变为秩序,无形变为有形。
从沉默中升起的最初的求知欲,变成了存在的呐喊,并在意识中回响。在这个尚未有文字或者语言存在的阶段,假如处于这样进化中的生物会说话,它会问一个简单的问题:
“我是谁?”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他来说却很难回答。
因为这个答案已经属于一个早已存在的生命……并不属于他。
浅绿色的水温柔而无声地包裹了他,许许多多的面容,地点,情感,事件,声音和图像拼接在一起,如同水中薄膜般的气泡,缓缓地浮现在他的记忆里。
感受它们,理解它们,吸收它们。
咕咚咕咚。
一连串的轻响,气泡碎裂消散。
在每一次浪潮在黑暗中退去,一种男性的感觉,一种孤独的感觉,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动。
他编织出了自我之网。
他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向前迈进……仿佛一头扎进不平凡的命运,朝着那个问题的答案前进。
视野从黑暗到模糊,再从模糊到清晰。
光线很暗淡,但刺痛了他的眼睛,空气虽然冰冷,却使他的肺部灼热。
他试图集中不稳定的思想,很快发现自己几乎向后倾倒进化学容器里。
耳边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古怪的嘲笑。
“……这个全新的个体没有蜘蛛感应,而是变异出了别的能力……疑似能够通过接触感知他人的情感和记忆,啧啧,没用的能力,会导致情绪失控和暴力倾向……自愈能力也不稳定,细胞会过度再生,长出多余的组织……哎,果然第一次克隆出来的东西基因不够稳定……看来得再制作更完美的个体才行……”
“喂,醒醒。”说着,男人沉郁地骂道,“给我醒醒,你这个没用的替代品。”
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他只能茫然地,嘶哑地发出了那个疑问:“我是谁?”
男人没理他,似乎注意力始终如一地集中在别的地方,对他的苏醒和诞生漠不关心。
周围矗立着无数个营养舱般的容器,他诞生的容器只是其中一个,复杂的管道像是人体的血管缠绕,他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
“你也想看吗?”男人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
他发出了怪笑声,喉咙卡着东西一样的咯咯声:“那就好好看清楚,完美的艺术品……我的天使。”
培养舱里,极美的少女被侵泡在营养液中,白金色的长发在水中浮动,仿佛流动的辉光。她的肤色苍白如雪,双眼紧闭,表情宁静安详。
“看呐,多么美丽啊,我的格温。”男人的充满了病态的陶醉,“……虽然比起真正的格温,她尚有不足……但是已经足够完美。很快,她就又回到我身边了。”
他注视培养舱里的少女,头痛欲裂。
这个女孩……他认识这个女孩……他是怎么……
他是怎么……
他隔着玻璃,目光紧锁少女苍白的脸色。
恍惚间,淡绿色的液体里腾起烟雾般的血红色。
桀桀怪笑在耳边回荡,他陡然一惊,发现营养舱内的少女莫名出现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眼睛还是阖上的,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她的血在他的手中四溢,飘洒的长发坠落下去,每个元素都暗示她的死亡。
原来……他认识这个女孩,是通过她的死亡。
心忽然痛了起来,像是有刀在割他的心口。
狗娘养的!他明明知道这些都不属于他,什么记忆,什么心痛,什么爱恋……通通都不属于他!可他还是忍不住会难过,哪怕旁观过很多次。
他忽然听见怀中的人在叫他。
“啊哈,你居然被吓到了呀!看来是我演‘死亡’演得太像了。”
怀中的女孩坐了起来,从毫无生机变成了生龙活虎的样子,就连容貌都变得不一样了。
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你分辨一个人不是依靠她的样貌,而是对她身上的某些细节印象深刻,又或者说是……某种特质。
“彼得,你不知道吗?我刚才跳的是《天鹅之死》哦。”女孩摆出芭蕾舞蹈里的姿势,抬起腿,自顾自地旋转,起落,跳跃,脚下碧绿色的舞蹈鞋十分惹眼,轻盈得如同林间的精灵。
“这是芭蕾史上最具标志性的一支独舞,描绘了天鹅濒死前的挣扎和哀婉。”女孩盘好的金发在她的旋转中散开,她的语气平静中带了些悲凉,“天鹅在颤抖中逐渐流逝生命,拼尽力气向天空飞跃,却在最高点骤然坠落。它在优雅中破碎,在最后一次绝望的旋转后蜷缩在地,最终舒展修长的脖颈,向天际告别生命,归于寂灭。”
但毫无疑问,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时刻是她的双臂缓缓垂落,身体彻底静止的瞬间。
“很美,对吗?”女孩轻声说,“这就是死亡啊……死亡就是一场至极的美。英国诗人坦尼森的诗里说过‘天鹅在死亡前会唱出最凄美的歌。’正因为死亡是毁灭前的永恒,它受到命运的指引降临,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但天鹅哪怕在死亡前也会高歌一曲,即便走向毁灭也在所不惜,所以它才如此美丽。”
“嗯……嗯。”他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小小地点了下头,显得很怯懦。
见鬼,这肯定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畏畏缩缩,娘们唧唧的。而且这不像是他本体的记忆,他以前从未见过,也不像是未来的闪回,毕竟他预知到的向来只有一些不连贯的碎片。
可他又感觉自己是认识这个女孩的,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只是现在也想不到源头。
所以这到底是谁的记忆?
“是我最近有点儿冷落你了吗?你为什么露出这副表情?”似乎每次遇到类似的谈话,‘他’都是这样的反应,女孩也觉得有点儿自讨没趣,踱着步走远了。
可她似乎又放心不下,扭过头没来由地问了一个新问题。
“彼得,你想和我跳舞吗?我是说……你来当我春季舞会的舞伴。”女孩眉峰一挑,遥遥地问他,“我的舞卡可是排得很满的,特意为你预留了一个位置哦。”
“我……我不会跳舞。”‘他’愣了一下,弱弱地回答。
又是让他火大的胆怯,真不敢相信这种狗屎一样的话会从他的嘴巴里吐出来。
“你不用担心这个。”女孩背着手,轻快地踱步走向‘他’,“我教你跳啊。我的舞步有自己的主见,你只需要跟着我的步伐就好啦。”
女孩一下子站在‘他’面前,高抬颀长的脖颈,俯视怯懦的‘他’。
“还是说,你担心弗莱士会欺负你?”女孩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我说过,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我不会允许人欺负你。”
“我会像最近城中出现的那个蜘蛛女侠一样保护你,你知道蜘蛛女侠吗,她可厉害了。”女孩看着‘他’笑,“我可是和她一样厉害哦。”
“格……格温,我知道你很厉害……也很特别。”‘他’扶了扶厚重的眼镜,“我……”
“如果我和你一样特别就好了。”
他真是昏了头,之前的对话都违和到让他想吐,唯独这句话他感受到了浓烈的悲伤,如同喷涌而出的冰冷洪流,铺天盖地地就要覆盖他了。
“我也想变得特别。”
……
“我到底是谁?”
他的双眼扫过玻璃里倒影,和第一次在营养舱里醒来时看到的一样,是一双浅棕色的眼睛。
“我不想被当成替代品,我不想变成彼得·帕克,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我想成为一个独立的特别的……”
“……人。”
……
眼前很多零碎的画面闪烁而过。
钟塔,少女,蛛网,医院……
医院……医院!
该死的!他想起来了!
……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
这里好像是医院的天台,此刻他被捆起来倒吊在天台的边缘,不是用的绳子,而是蛛丝,还带着冰凉粘稠的质感。
风雪声和聒噪的争辩声不绝于耳。
看样子绑住他的人根本没发现他已经醒了,还沉浸在争论里。
“你确定这是绝佳的审讯方法?”其中一个女蠢货冷笑着问。
“这是之前默多克先生教给我的办法,可管用了,就一小会儿的功夫就什么都交代了。”另外一个男蠢货说。
“默多克?你是说马特·默多克?”女蠢货嗤之以鼻,“拜托,他就和金并的音乐品味一样恶劣,你居然相信他?”(65宇宙的马特是邪恶反派,也是蜘蛛格温的主要敌人。)
“我们先别争了,先等他醒来再说吧。”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倒是听着不算特别蠢。
“书呆子,那还是按你说得办法来,不过得你来实践。”女蠢货又说。
“不了不了……还是你来吧……女士优先……”
“你先来。”
“还是你先来。”
“不,应该你先来……”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开口吼住了他们:“你们是都活腻了吗?”
很久之前就预警过我要拉郎,对不起我忏悔,我真的要邪恶地拉郎了。审讯的剧情是第一单元马律师出场的剧情,有点儿太久远了大家应该忘了。暂时没有通过段评备注,我担心修文段落就会错位,等完结修完文之后应该都会备注上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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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第 2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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