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回台湾已经有些日子,台北的大街小巷里流窜的是闽南语和台湾话,语调略有些弯弯绕绕,词句圆润地滚过耳廓,再糯糯地洒下来,也算是乡音。
琉花却有些逃避这个现实,她昨晚在酒吧的沙发睡了一晚,现在哪儿哪儿都疼。她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出来,眼神虚浮地飘过灰色的地面,最后定格在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上。
她懒得抬眼,准备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她没有力气挣脱,抬起头看他,对上一双有着花瓣般柔软弧度、却不带笑意的眼睛。
王亚瑟皱着眉看她,少女皮肤苍白,愈发显出她睫毛的黑,乌沉沉地压下来,偏灰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连他的影子都映得不太真切,模模糊糊的像站在雾里。
想想觉得自己态度不能太生硬,他开口时稍微放缓了一点语气,“怎么又睡在这边?”
“你少管我。”她有气无力地回答,尾音哑哑的。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王亚瑟哼出个鼻音,拉着她的手要走,“走啦,不然又被我爸念,很烦的好不好。”
“你被你爸念跟我有什么关系?”
亏得她看着虚弱得好像能随时倒在地上但还是如此嘴硬,王亚瑟语气不自觉带上些许讽刺,说起反话,“跟你没关系,是我活该。”
哪想到对方顺着杆爬,“嗯,你活该。”
一口气被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王亚瑟真想扭头就走,又怕人真出事,抿紧嘴角咽下这口气,拉着她的手腕要往外走,站在路边的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等他们。
琉花没吃早餐又没好好休息,低血压犯了,本就头脑昏沉,被他这样一扯,刚走一步就头晕得要倒,好在对方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抱起,咬着牙骂的“活该”不知道是在骂谁,到了车边依然放轻了动作让她躺在后座。又怕她在路上滚下去,纠结了两秒后坐到她身边,关上车门让司机赶快开车。
司机偷眼从后视镜里看少爷臭着一张脸,心想自从大小姐来了后少爷就总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该说是一物降一物?这样看,老大也不算乱点鸳鸯谱。
到了王家,王亚瑟让几个女仆扶着大小姐下去休息,厨娘赶快做早餐端过去,自己气势汹汹推开书房的门,“爸!”
“啊儿子!回来啦?”王土龙做出副惊讶的表情,“找到琉花了?”
“对啊,她又在酒吧过夜。”王亚瑟关上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冷笑,“怎样,王家放不下她这尊大佛是不是,一天到晚想着跑出去,还要我出去找!”
“哎呀,这个年纪的少女就是很叛逆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王土龙给自家仔顺毛,“等开学就好啦。”
“说得跟开学她就会乖乖去上学一样。”王亚瑟怒目而视,“她肯定会逃学好不好!”
“对喔,儿子你真聪明!”
“……”受不了老爹总是装傻,王亚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露出个笑,“那是怎样,她不想呆在台湾,送她回东京就好啦?”
“不行。”王土龙一反刚才不太聪明的模样,表情严肃,语气跟着强硬起来,“她不能回去。”
自家老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王亚瑟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同意,看起来还另有隐情的样子。
他马上开始回忆,琉花是一周前来到台湾的。那天王土龙突然带着个漂亮女孩来到面前,说这是琉花,你们以前见过,还记得吧?亚瑟,来打个招呼。琉花也是,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客气。王土龙希望他们好好相处,她却是一副不想理人的表情,之后的每一天更是想着跑出去,就没有安分的时候。
更早一点,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一的时候。那会儿她可没这样“不听话”,脸上的笑容也比现在多。他当地陪和她相处了一周,整体氛围还算和谐,因此他没想到时隔两年再见,她的性格会转变那么多。
室内空气沉寂,墙上的挂钟悄悄走过一格。王土龙突然反应过来,皱起的眉头松开,看了儿子一眼又收回视线,再度看过去时叹了口气,知道有些事瞒不过去,放慢了语速斟酌道:“你隼叔叔他……出事了。帮派火拼,他受了重伤生死不明,膝下就琉花一个囡囝,继续留在日本太危险了,所以把她送来这边,托我照顾。”
王亚瑟睁大眼睛,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王土龙忍不住叹气,觉得琉花处境实在不妙。这个身份是儿子难,作为唯一继承人肯定会被针对;是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罪木隼向来疼爱这个女儿,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了她,以前还想过招婿,所谓怀璧其罪。
“土龙,我现在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我把琉花送过去了,你好好对她,一定要护她平安。”电话里的声音在颤抖,不平稳的呼吸声压抑着失血过多的痛苦,多说两句话就得停下来喘口气,“我把所有的都给了她……你要是愿意,这孩子的婚事就由我们做主了……亚瑟是个好孩子……别让她回东京。拜托了。”
他说得颠三倒四,电话很快被挂断,王土龙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知道对方凶多吉少。奈何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无法带着土龙帮去支援,就在机场等了一个晚上,等到了身上残留着血腥味的罪木琉花。
他把故人之子带回土龙帮,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没事了,她在台湾会很安全的,叔叔和哥哥会保护你。她没说话,用沉默回击一切。
该说什么呢?他明白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太残酷了,并在她第一次跑出去后没收了她的护照,免得她不声不响突然回东京,那他就太对不起故友所托了。
看着王亚瑟震惊的神色,王土龙再度想起罪木隼最后的通话,明白他含糊不清交代的后事里含着对他所托的“报酬”——如果他愿意,两家小辈便能顺应父母之命缔结婚约。
俩小的都是独生,他也曾为王亚瑟的未来感到困扰,明白琉花是难得的联姻好对象。就算罪木组覆没了也没关系,她有着父亲的全部财产和母亲的信托基金,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让人忽略人脉的助力。
诚然,就算罪木隼没有拜托他,他也会好好照顾她,为她找个好人家。但他都主动提到自家儿子了,这个提议又实在有诱惑力……自家儿子他最清楚,绝对可靠,顶着未婚夫妻的头衔也方便土龙帮放话,名正言顺护住她。
坐在对面的老爹常年下撇的嘴角此时弯起个可观的弧度,露出的笑容堪称慈爱,王亚瑟却是越看越诡异,鸡皮疙瘩险些起一身,警惕地看着他,“干嘛这样笑,很奇怪好不好?”
“亚瑟啊,”王土龙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看把妹妹给你当老婆好不好?”
“哈?!”
囡囝,闽南语里女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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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就是妹妹,是不能变成老婆的!(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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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文了,童年回忆堂堂来袭!
感觉中二之魂熊熊燃烧……好吧其实是搞点狗血的,欢迎各位买股(啊?
各位喜欢的话请多多评论,不喜欢的话也不要骂我,拜托了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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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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