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不要喝一个喝醉的人讲道理。
这是王亚瑟今夜的总结。
江为止最在车上也不安分，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嘀嘀咕咕说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一会儿说热一会说冷。
“尔康，你敢和我抢紫薇！！”
“奉先何在！护我狗命！”
“格老子的，我的意大利炮呢！”
按住江为止的王亚瑟感觉自己像在按一条鱼.
开车的保镖秉持着专业素养目不斜视。呃，其实他也有偷瞄来着。老板的瓜真好吃.
（墨镜在手，八卦便知有没有）
车临近土龙帮，一路颠簸加上空腹喝酒，江为止难受得趴在王亚瑟腿上干呕，“停车。”
一辆车停在马路上，刚开车门江为止就跌跌撞撞跑出去，然后扒着电线杆子吐。王亚瑟蹲下拍了拍她的背，保镖很有眼力见递上纸巾和矿泉水，并且从始至终低垂眼睛，做到“不听不看，不问不说”四大原则。
“好端端的喝什么酒，下次再这样就扣你工资……好了，骗你的喝点水清清嗓子。”
少爷在干什么？？他居然在给小江擦嘴巴？？？而且还是醉酒的情况下。他也喝过酒知道喝高了会很脏很狼狈。可是他今天看见了什么！！
少爷居然在给小江擦嘴巴！！！
阿龙哥不是说少爷有洁癖吗！！
这个入职没几天的新人保镖感觉自己世界观在崩塌。
“有没有好点？”王亚瑟第一次见江为止这样。没想到他家的小保镖平日里只知道吃睡，没心没肺的脑子居然也装了天大的烦恼。
吐出来好受点的江为止脑袋一晃一晃的，她眯着眼睛想看清这是哪里，却还是高估自己，王亚瑟道：“我们快到家了。”
家？
是大杂院吗？我们…..不，是土龙帮，或许也能算得上家吧……
江为止盯着王亚瑟的脸，可他五官太调皮了一直在跳舞，于是她伸出手像小孩抱玩具一样抱住王亚瑟的脸。这一刻，保镖感觉自己眼睛快脱窗了。他面无表情，内心却有无数个土拨鼠飞奔而过。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江你在干什么！！！你不要自己的饭碗了吗！！！少爷可是有洁癖最讨厌别人碰他的啊啊啊！
他入职前经过培训，时刻铭记少爷的洁癖，少爷的不容生人近身。阿龙哥说过曾经西区的刀疤杰森挑衅，结果弄脏了他的衣角，结果被打得满地找牙，而身后的列车刚好在十二点到站。
可是为什么！！江为止碰了少爷的脸，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被打飞？？现在这个情况谁能和他解释一下？？？
“那个谁，你先回去。今天的事不准和任何儿提起。”王亚瑟被江为止捧着脸不容置喙道，他想侧头说话又被板正回去。
“是。”保镖小新人低头。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实际和理论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懂了，我都懂了我不该在这里我该在车底。
一脚油门闪人。
废话，再待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把内心话说出来。
土龙帮的位置远离市区，一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坐地面积大王土龙想训练人，或者扩建买点树回去种种，添点没用又贵的美丽废物也很方便。
今晚的夜色朦胧，没有月亮天上只有几颗微弱的星星。四周很安静，王亚瑟背着江为止闻到了秋天的桂花香。
两旁稀疏的路灯一一掠过，这条路他走过很多遍，他知道很快就能到家，可王亚瑟却刻意放慢脚步。他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他想着独立，于是甩开王土龙的手，甩开保镖跑出去。
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雨，他拼命地跑回家，雨打在他的身上，弄湿了最爱的衣服和鞋子，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停地跑，不停地跑，那时王亚瑟就想——
这条路怎么那么长。
一棵枇杷树掠过，他停下回头一望，这是他那不着调的老爸为妈妈种下的。王亚瑟有些晃神。背上的人忽然开口，迷迷糊糊道，“少爷，如果有个人骗了你，就像你之前的那个朋友……你还会原谅他吗？”
“看情况，善意的谎言另当别论。如果是蓄意的….”王亚瑟凝视着沉沉的夜色，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见的认真，“恩格斯说过，‘野心是一切虚伪和谎言的根源。‘”
这段话让江为止彻底酒醒。如当头棒喝。
对此，她不再说什么。无论王亚瑟怎么说也不在出声，后者只当她又睡过去了。
她趴在王亚瑟的背上，脸颊传来温热的体温还有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明明可以不顾她的难受，可以让她憋着坐车回去的。这在职场很正常她也可以接受。明明可以丢下她不管让土龙帮的其他保镖来接。
明明可以一次又一次扣工资的，明明可以不用在意她的情绪，不用理会她的莫名其妙，她只是一个保镖不是吗？
不远处灯火灿烂，像把沉沉的黑夜烫个口。
“快到家了小江。”
趴在王亚瑟背上的江为止突然心中一痛，流下眼泪。她不值得少爷这样对她。
他那么好，可她那么坏总骗他。
灯火越来越近，江为止闭上眼默默地流泪。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真的对不起。
……..
……..
竖日清晨。
上学的王亚瑟没有等到下楼的江为止，而是等到了今日司机豹子。“少爷，小江请假了。”
“请假？我怎么不知道？她生病了吗？”王亚瑟皱眉转身准备上楼。身后的豹子出声道，“小江没有生病，她就是请假回家了，跟老大请的，昨天半夜回去了，阿龙哥送她回去的。”
豹子抓住重点一口气说完。末了还补充一段，“也不知道小江怎么样了…..她走的时候看起来挺难过的，眼睛还哭得红红的…….”
王亚瑟上台阶的脚步一顿。
这一刻，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有很多情绪找不到出口，可时间不早了他得去学校了。第一节课是田欣的，昨晚上改好的试卷还没有发下去。
旋即，王亚瑟走向白色的轿车。
豹子适时拉开车门。
一路寂静无声。
握住方向盘的豹子调整呼吸，生怕大清早惹到王亚瑟。虽然少爷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但是此时此刻——
豹子感觉王亚瑟心情很差。
=
这是王亚瑟开学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去学校。没人在旁边叽叽喳喳的，他居然有些不习惯。
背着书包进入终极一班，汪大东拿下脸上的《七龙珠》道：“自恋狂，小江呢？”
平日好兄弟还没进教室，小江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先飘进来。突然安安静静的，汪大东还蛮不习惯的。
王亚瑟放下书包拿出抽屉里的《莎士比亚》，目不斜视道，“请假回去了。”
丁小雨笔尖一顿，他自然知道江为止回哪去了。联想昨晚醉酒的场景，再看看王亚瑟的表情，皱眉。
昨晚他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请假？”汪大东对这个解释表示怀疑。
昨天和安琪表白成功在一起的终极一班老大心情好得不得了，只当好哥们大清早起床气犯了。他粗神经的上前胳膊肘子怼怼，“诶，自恋狂，你家小保镖虽然脑子不好，但是可是跟老虎一样能打。诶，说真的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人家小江伤心了，就躲起来不想见你了……”
教室里的人越听越心惊肉跳，大东哥，你没看见亚瑟王从进教室就心情不好吗？你居然还在他的雷区蹦跶，你的神经是比电子杆还要粗吗！！
“啪”莎士比亚重重的合上，如一声惊雷。
“自恋狂，说真的如果小江躲起来你还真的不好找…..”
王亚瑟：“够了！！”
汪大东满脸黑人问号，“自恋狂？你干嘛？声音那么大吓死我了，大清早的有人惹你不高兴吗？诶，安琪你拉我干嘛？我还没有把话说完…..”
汪大东的声音越来越小，终极一班同学胸口画十字。感谢安琪，感谢上帝。连琳达桃子都忍不住感谢不对盘的黄安琪。
大东哥，有时候你的神经真的粗的可以。
“金宝三！”
“有！！”金宝三打个冷颤刷地站起。
“把试卷发下去。”
“是。”
终极一班低头互相传递试卷，连和王亚瑟一向不对盘的煞姐今天也难得没呛。
上课铃响起，田欣抱着教具踩着高跟鞋来到教室。“怎么今天这么安静？大东和安琪呢？”
鲨鱼举手：“报告班导，大东哥长脑子去了。”
终极一班齐刷刷点头。
田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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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的天空，木棉低垂，高大的枫树安静的落下叶子。太阳从东边的山升起，撒下温暖的阳光。
江阿嬷将红薯干抬出去晒想，今天是个好天气。侧头，江为止单手举起四五层晒架往杆子上放。
“……”
今天中午的饭是不是煮少了。
年纪大了醒得早，约莫凌晨五点半江阿嬷醒了，像往常一样她洗漱完去厨房准备今天的早餐。忽然一瞥，借着昏暗的天她看见江为止的房门开着。
江阿嬷不动声色地拿出藏在缸里的棒槌，一步一步挪动.凌乱的格子床单，一个人躺在床上就在她准备一棒子下去，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一头凌乱的粉色头发。
江为止迷迷糊糊：“阿嬷你干嘛？”
江阿嬷瞪眼：“你说呢？”她将棍子一丢，“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夜。”
江阿嬷忽然记起今天并不是周末，显然自己的乖孙是请假跑路回来的。
“饿了吗？”
“嗯。”
江阿嬷捻了捻被子，揉了揉江为止凌乱的头发，“盖好，现在秋天冷。睡吧，阿嬷去给你煮吃的。”
“阿嬷，我想吃面。”
“好，阿嬷去给做。”
江为止睡到自然醒已经是九点。她掀开被子想，睡了一觉果然舒服多了。江阿嬷坐在庭院里晒太阳，见乖孙走出房间笑着起身，“醒啦？等着哦。”
一碗热腾腾的面下肚，荷包蛋，肉沫葱花、家常又美味还是熟悉的味道。江为止不仅把面吃完连汤也喝个精光。
马斯洛的曾说过，人最低端的需求是生存。只有满足了吃饭睡觉，人才会有精力去干点别的。反正江为止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举着要晒的红薯干哐哐往架子上放。这还没完呢，又是扫地，拖地、擦水缸，修理院子里的杂草。家里弄完了还不算，骑着小绵羊就跑去附近的镇上买了一大堆物资。
乡下是最不缺青菜的，鸡鸭也是常见物，连容易把植物养死的江阿嬷也种了不少蔬菜。肉和牛奶，大米油盐酱醋是稀缺资源。
江为止取下头盔，将车上的大包小包一次性扛进厨房。江阿嬷目瞪口呆，她感觉自己的乖孙孙身体是越来越好了。
“小为，歇会吧小为。”
“阿嬷我不累。”
江阿嬷拉住江为止，牵着她走到院子里坐下，“好好坐着。”江为止想起身，她一周才回一次，好不容易跑路回家，她想一次性给阿嬷置办好。比如漏水的水龙头，还有不亮的灯泡。
“给阿嬷看看，阿嬷很久都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过我们家小为了。”于是江为止不动了，她望着阿嬷有些浑浊的眼睛，笑容弯弯。
眼角的褶皱、花白的头发都在告诉江为止.
阿嬷真的老了。
江为止将头靠在江阿嬷的肩上，长长的叹了口气。秋天的太阳并不灼热，晒在皮肤上暖洋洋的。
到这个年纪了，阿嬷什么没经历过。更何况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虽然没在她面前流过眼泪。她摸了摸江为止的脸，心中无限感慨。
好快，一下就长这么大了。
没有事情的填满，那些刻意回避的事又浮现。江为止不想骗再骗亚瑟了，但是做人要讲信用，讲知恩图报。既然答应了，就要说到做到。
可是…..
江为止现在的梦想很简单，就是赚钱赚大把钱然后每天待在家里陪着阿嬷。
“阿嬷，我感觉我Emo了。”
“什么是依摸？”
“就是抑郁了，不高兴了。”
“不开心就不出去了。待在家里阿嬷挣钱养你，有人欺负我们家乖乖。”
江为止靠在阿嬷身上就像小时候那样，心中无限依念。人就是这样，会崩溃，会受伤却会因为某个瞬间而又充满力量。
“阿嬷，谢谢你。”
“小为，是我要谢谢你。”
江阿嬷抚摸着江为止的头发，一片枫叶落下，像回到了某个许多年前的午后。
她本名不姓江，姓柳。
原名柳琴。
她的命不好，早年丧夫，动荡的年代里一个人将女儿孟晓媛拉扯大，女儿独立自强给她买了不少东西。中年成家遇到了喜欢的人，于是她送上祝福。本以为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然而天不遂人愿，她的女儿难产，留下她一个老婆子撒手人寰。
失去女儿的每一天，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了。那个萧瑟的秋天，柳琴买好了煤炭。
她将门反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到能马上见到女儿高兴的笑了。
“后来呢阿嬷？”
江为止听完阿嬷风轻云淡的讲述，心忍不住揪起来。
“后来……”
她望着江为止圆圆的眼睛道，“后来，你的妈妈来了。”
江野敲开了门，风尘仆仆连背上的包都没有放下，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
【阿姨，晓媛在天有灵，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我和晓媛一起长大，我没有妈妈，一直以来你对我好，替我准备换季的衣服，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妈妈了！】
【再过几个月台湾的海棠花就要开了，我带你一起去看看好不好？我们俩带着晓媛的那份，好好活。】
于是她就这样活了下来。
一直到现在。
听完阿嬷的讲述，江为止眼里有泪在闪。从小到大，阿嬷说自己的妈妈很爱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她也相信的确如此。
江为止的父母没有留下照片，小小的江为止不明白去问，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当年因为一些事情，你爸爸妈妈的照片都没了。”
大杂院里的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或者伤痛，每个人都心照不宣，不去追问。
这是阿嬷第一次向江为止说起自己的过去。只言片语却将自己的苦痛说得轻描淡写。
人是由一件又一件事事情而变得具体，“妈妈”也是。江为止想，她的妈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小为，你的眼睛很像你的妈妈。”
“你也很像她。”
粗糙的手抹去眼角的泪，眼神满是慈爱和心疼，“以后不高兴了就回来，阿嬷一直在，答应阿嬷，我们两个在一起好好活。”
江为止点头，眼中有泪在闪。
“嗯。”
“对了，小雨那孩子生日快到了。如果他方便的话……就带他回来吧就说阿嬷我，很想他。”
=
芭乐校园。
刀疤杰森放烟雾弹失败咳嗽着离开，丁小雨忍俊不禁：“看样子他火药放太多了。”
“小雨，我说得没错吧，Ko榜上的名人还是少谈恋爱为妙。”
两个穿芭乐校服的女生叽叽喳喳路过，“诶，学校门口开了家新的甜品店，蛋糕又漂亮又好吃。而且还打八折诶。”
“真的吗？那我们放学去看看。”
王亚瑟突然想到今天豹子说过的话，于是脚步一拐。
丁小雨：“亚瑟，你做什么？”
王亚瑟大手一挥，“没什么随便逛逛，快上课了，你先回去。”
丁小雨不可言状轻叹。
如那两个女生所说，这家新开的甜品店确实不错，装修精致，甜品种类丰富。琳琅满目的摆在橱窗里。
草莓蛋糕所剩不多，于是王亚瑟将三份都打包了。顺便又添了芝士、菠萝包、草莓曲奇。甜品店老板汗颜，这位同学看着也不像会吃些东西的人，这么多，要喂猪吗？
内心吐槽归吐槽，面上笑容依旧。
管他喂什么，顾客就是上帝。只要能卖出去就好了。
王亚瑟坐在窗边等待打包，今天刚开业收银台人多他不想过去挤。在噪杂的人声中，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老板，草莓蛋糕还有吗？”
王亚瑟缓缓抬头。
一个粉色头发的女生踮脚站在收银台，不停地张望自己的草莓蛋糕藏在哪。
“刚刚还有，不过都卖完了。”老板堆笑一指，江为止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来。女孩脸上是藏不住的惊讶和愧色。
王亚瑟抱臂。
江为止慢吞吞挪过来，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少爷，可以让给我，一个吗？”
“让给你可以，不过我买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该给我写封感谢信江同学？”
“啊？多少字？”
“就，马马虎虎一千字吧。”
“啊？”江为止傻眼。
一千字，这对于从来没有认真念书的江为止无疑是难于上青天的。别说感谢信，她写个五百字作文都是绞尽脑汁胡编乱造。
“逗你的。”
服务员将打包好的甜品放在桌上，王亚瑟说了声谢谢，然后提着袋子递给江为止，顺带摸了摸她的头，果然，还是熟悉的手感。
“走了，要上课了。”
甜品店老板边收钱边想，原来是喂这只猪呢.
他透过玻璃望着大长腿的男生插着兜，个子矮矮的女生叽叽喳喳说了什么，于是他侧头露出一个沐如春风的笑容。
果然，还是小年轻的爱情有看头。
年轻真好。
爆更五千字，评论在哪里。
改了些小江妈妈的设定，第5章小雨弹琴体育馆打架那里做了些修改，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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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眼泪、心事、蛋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