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夏止听见喧闹声减弱近无时抬起看去,雷克斯正站在讲台前,深深地弯下腰,向全班鞠了一躬。
当他抬起头时,眼眶泛红,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谢谢……真的谢谢大家为我做的一切。”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坚强的笑容,“这份恩情,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
他精湛的表演俘获了所有人的同情。安慰声此起彼伏,当他说到自己如今落魄,只能暂住在以前家中警卫的旧屋时,更是点燃了同学们的慷慨,纷纷嚷着要捐出自己的生活费和学习用品。
王亚瑟坐在座位上,从雷克斯站上去的那一刻起,他翻动书页的手指就停了下来。
此刻,听着周围毫无防备的“善意”如潮水般涌向那个骗子,他攥着书页边缘的指节用力到泛白,盯着雷克斯的眼神冰冷刺骨,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寒意。
“砰!”
一声压抑着怒气的闷响,他猛地摔下手中的书本,霍然起身,几乎要瞬移上前——
“砰——!”
几乎是同时,另一声更响亮、更突兀的拍桌声如同惊雷炸响,不仅盖过了他的动静,也硬生生将他定在了原地。
全班的目光,包括王亚瑟惊愕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是夏止。
她依旧戴着那副仿佛长在耳朵上的耳机,面无表情地用左手将摊开的皮质记事本合拢。
若不是她拍在桌面的右手掌心还残留着明显的红痕,任谁都难以相信,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掌,竟出自这个总是沉默得像背景板一样的转学生。
“喂!你又发什么神经啊?”煞姐立刻尖着嗓子叫起来,语气充满了鄙夷,“还是你想把手捐出来表表心意?”这话引得不少人哄笑起来,先前因突兀的拍桌声而带来的紧张感,也被这意外插曲和嘲笑冲淡了不少。
台上,雷克斯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精光,随即迅速换上无辜又带着几分受伤的神情,目光投向夏止:“夏止同学,我很感谢你,作为新同学,也愿意和大家一起打工帮我还债。”他语气诚恳,话语却像柔软的刀子,“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产生了误会?所以你才……对我有这么大成见?”
“狗屁啦!她什么都没干!”一提到打工,煞姐立刻被点燃,火冒三丈地指着夏止大骂:“她出一分钱了吗?她根本就不是我们终极一班的人!装什么蒜啊!”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积压已久的不满。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纷纷数落起夏止平日里的种种——她的冷漠,她的置身事外,她从未将终极一班放在眼里的态度。声浪越来越高,言辞也越来越激烈。
王亚瑟胸腔起伏,刚要开口为她辩驳,却接收到夏止扫过来的一个眼神。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止意味,让他将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雷克斯趁势而上,微微垂下头,抿了抿嘴唇,声音带着委屈和脆弱:“夏止同学……如果你真的对我个人有意见,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相信你对任何人都这么……冷血。”他有意提及当初介绍时汪大东对她的评价。
果不其然,一旁的汪大东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语气不善地开口:“雷克斯,这跟你没有关系,她本来就是个冷血女嘛!班导出事她都不肯救,非要收了八万块才肯开口!”
这桩旧事被重提,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水。群情瞬间激愤到了顶点,“还有这种事!”“她连班导都不管!”……“把她赶出去!”“她不配待在终极一班!”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面对千夫所指,夏止自始至终面不改色。
她仿佛将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在了耳机之外,迎着众人的骂声只是利落地将记事本塞进随身的挎包,拉好拉链,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教室后门走去,对身后的一切咒骂与指责置若罔闻。
“夏止!”王亚瑟毫不犹豫地推开椅子,紧跟着追了出去。
“亚瑟!”汪大东不解地喊了一声,脚下迟疑,担忧地看了一眼讲台上显得更加“失落”的雷克斯。
雷克斯对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语气显得异常大度和体贴:“大东,你去看看吧,劝劝夏止同学。她……可能也有自己的难处,毕竟是个女孩子,好好说,把她带回来。”
汪大东闻言点头,他看向丁小雨,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也相继快步追出了教室。
当他们离开后,雷克斯转身面向黑板,抬手擦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阴影里,他的嘴角无法控制地勾起了一抹阴冷、得意而又充满算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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