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焰的诡异只有接触了才知道，那些红得发黑的火焰吞没周遭一切，灵气被渲染成黑色，裹挟戾气绕体而入，干扰修者神智，挑动杀心，没有理由，没有过程，石昊接住长清劈落剑刃的一瞬，他双瞳转变成鹏鸟的竖瞳，金光隐现，片刻后被石昊强压下去。

宏均目送月婵离去，他站在酒楼里，手撑着窗沿往下看，将修罗焰的特征尽数记下，心中念头纷杂。荒是一定要杀的，只是荒背后的势力十分棘手，人不与仙争，因为那根本就没有胜算。

那套银甲的锻造者是荒背后的人吗？如果是，那对荒的历练态度又是如何，倘若是生死历练，技不如人，那他杀荒的方法就多了不少。

不过这都不着急，先让宁川试一试，希望这位六冠王能探出些有用的东西。

宏均伸手从果盘里拿走一枚果子，转身准备离去，石昊却带着被雷电锁链封印的长清回到酒楼原位，正巧与他面对面。

“什么？”宏均闭上准备咬果子的嘴。

石昊解释：“想办法。”

宏均无奈放下果子，他是一个杀手，杀人方法自然有一大堆，但怎么会有救人的方法呢？你这样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

石昊就是不讲道理，他提醒宏均：“你要讨好我，还要讨好我老婆。”

你半日前分明还不是这样的态度，宏均走到长清近前仔细观察，那些被雷帝法强行压制的杀意对他毫无影响。他本身就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以杀证道的人如果连杀意都无法收放自如，受外物影响，那还修行什么？

宏均挑起长清下颚，直视修罗血眼，透过那双猩红的眸坠入血海地狱，传说中的古佛，现在的堕魔修罗向他投落一眼。石昊感觉到周遭氛围的变化，有无形威压突然砸落，让他莫名心悸。

什么东西在关注这里？石昊看见宏均脸色发白，身体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反而是长清，唇角高高上扬露出近乎诡异的笑容。就像是布置陷阱的猎人，等到了落网的猎物。

这个什么天国的古代怪胎，传说中杀手天才中的天才究竟能不能行？石昊顿觉不妙，抬手按住宏均的肩膀，准备在宏均出事之前救一把。

修罗的注视让宏均身体僵硬，灵魂深处的直觉让他生出逃跑的**，那是被狩猎时猎物心中的慌乱。这是久违的惶恐，让他不动声色的兴奋起来，这样适配他的火焰，不如试一试究竟有多适配。

领域幻境中的人从虚空中拔出剑来，他的剑无形无相，如同他的行踪无可捉摸，只有刚出世的一瞬惊鸿证明他与他的剑曾到访此地。如果不是拔剑时的一瞬波动，石昊自觉未必能够发现宏均的攻击性。

“天国的那位古代怪胎现有资料很少，行为举止低调，拿钱办事是天国的原则，他是这个原则的践行者，曾有皇朝重金购买当世之冠的项上人头，他成功了。”

与冠冕天才同代，却不曾争一世之冠，而是拿钱办事，他真的有那么遵守规矩吗？

剑无形无影，人如鬼魅而动，幻境中修罗开眼，洞悉一切，锁定方向的瞬息拔刀而出，血红刀芒挥洒形同月牙斩出，气浪翻涌犹如惊涛拍岸，搅动血海撕开坦途，甚至冲破幻境直逼石昊面门，石昊侧头躲过，断发在空中散开。

石昊手中鲲鹏翎羽化剑，趁着幻境裂缝还没闭合，抬剑猛然刺入，剑势磅礴恍如鲲鹏振翅腾空，翎羽钉入海底，犹如定海，强压一切波澜。宏均隐藏飓风中，于修罗后背挥剑而出。

一声巨响震得百顷血海再度摇晃。修罗挡住了剑，祂不止挡住了剑，甚至脱离宏均的攻势向幻境之外的石昊挥刀而来。

又是一刀要把幻境天地劈开的血光，石昊周围桌椅尽数炸开，鲲鹏长鸣伴随雷电炸响，石昊抬剑架住血色长刀，眼底符文凝聚，金光浮现，雷电近乎狂暴，顺着长刀缠绕而上，在修罗肉身上炸开。

雷电乃天罚，最是克制极阴恶业，这本是对付修罗最好的方法。但是无用。

修罗附身长清，以剑做刀，瞬息间百刀落下，硬是将鲲鹏翎羽斩得粉碎。幻境消失，修罗来到人间，宏均反手抓住石昊肩膀，旋身将人从刀口下退开，手中“承影”勉力一架。原本凝聚出形体的长剑再度归于无形，宏均急退到窗口。

“这酒楼谁赔？”石昊也退到了门口，他与宏均对立，让修罗没办法同时对他们发起攻击，方便支援。

宏均略微意外：“难道是我赔？”

石昊颔首，反手开门，朝修罗竖了中指，将注意力吸引过来，从楼道拐弯处离开酒楼。这是不想自己插手，怕自己因为修罗焰把那女修杀了吗？宏均叹气，摸摸乾坤袋，很守规矩的留下赔偿后翻窗而出。

甩开他？这么好的试手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目前还没有人知道荒真正的极限在哪里，如果错过了，那未来可就太不好办了，毕竟六冠王宁川不是一个很会听话的人，就像那位补天教圣女，拒绝他的提议，错过夺权的机会。

所有天才在还未大成之前，都是教主之下的可割舍之物，尤其是大教之中，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除非你在教中没有敌手。

石昊鲲鹏法叠加缩地成寸的速度极快，宏均片刻间跟不上，修罗也跟不上。修罗取出长清最擅长的弓，长清天生太阳骨，所用弓箭也至刚至阳，借长清的肉身，修罗不受其克制，凝出血箭，搭弦，拉弓！

三箭齐发，虚空崩碎，逼停石昊步法。石昊旋身踢开一箭，下腰燕子低飞从箭下躲过，他没有动用五行甲，想和修罗焰硬碰硬较劲。

修罗焰盯上他，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危险程度，这样很好，让他有磨刀的机会，对比从前的修行，最近他过得太安逸了，又得了太多保命的东西，这样下去刀会生锈发钝，拖累他的修行。

要想超脱，不能依赖，不能畏惧。

他停在宽阔草地上等待敌手，远离城池百里，他们打斗的动静影响不到有阵法保护的城池百姓。

修罗至时乌云笼罩天空，猩红的光从云层缝隙中泄露，渲染天地，祂步步生莲，那些绽放在地面的红莲散成飞花，在修罗掌间凝成血色的刀，祂抬手，举刀，在出现在石昊视线中时力劈而下，大地像染水的陶泥，被刀锋割裂出深深的伤痕。

仙气绕体而现，石昊身体里被道火点燃的关窍流转霞光，灵气被极度压缩后顺从他的指示覆盖掌指间，道纹印刻成符文的模样。这不是任何宝术，也不是任何道法。

他一拳轰出，携带千百大道轰鸣，力破万法，刀光停滞后轰然炸碎，大地骤然开裂，茫茫青草一瞬拦腰齐断。

修罗借一息停顿逼命上前，又是一刀凶悍斩落，同时手捏拳印砸下，与石昊拳对拳，刀芒撕开石昊肩头白衣，那绣成火焰的金纹绽放神光，保住他的肩膀。

宏均赶到战场，看见石昊的手在淌血。一道仙气挡不住修罗焰，三千道火淬炼后的躯体对于修罗而言也不算强悍。

修罗后退数步，立刀再斩，石昊出剑，鲲鹏振翅挡住刀锋，翎羽断裂四落。修罗焰越烧越炽烈，长清的身体出现裂痕，血液流淌，隐约将要崩裂。

再这样打下去，她就要死了。

不是谁都可以和石昊拼肉身，哪怕有古火支撑也不行。

身体决定了修罗焰的发挥上限，那些点燃琉璃火失控的人，大多都是死于无法承载修罗焰的杀意。

天空乌云如堤岸崩溃，血海倾盆而下，红日艳烈如同血月凌空，祂站立在瀑布之前，脚下是无边尸骸亡魂凝聚成的不得超脱之怨。

祂的气势开始攀升，哪怕承载祂的人即将碎成肉块，祂也要继续杀戮。

宏均隐去身形，“承影”仍然是无形无体的出鞘状态，他保持着与虚空一体的状态接近战场。如果这个时候石昊死了，女修也死了，那修罗焰他就算拿走了，石昊背后的存在也没有道理追责。毕竟那位先生，看上去很讲道理。

修罗逼命而来，石昊点燃的三千道火不弱反盛，雷帝法运转，他挥手抓住暴烈的雷电，如同长鞭缠缚其身。长清的身体就要撑不住了，他接下来的任何攻击与反制，都不能直接作用在长清身上。

如果这样的话，他手里的宝术道法全都不能使用，就连最基本的拼根基，长清都受不住。

元神之争。把修罗焰里的杂念从长清身体里赶出去。

“天演”运转，璀璨金光映照中，修罗残念纤毫毕现，万物流转在真龙开眼一瞬间陷入停滞，时间就此止步，而后长几倒流，灵气往来处奔走，世界溯回。上下皆空，四方无垠，宇宙空茫无忌，虚无同化一切。

石昊身体在宏均的视线里仿佛被蒙上了纱，有无形莫名的力量在扭曲他的存在，那些茫茫之中，不可能被他们所感知、所掌握的因果在某一瞬间，或许是在某一瞬间具象成了密密麻麻相互交错的，让人感觉战栗与恐惧的丝网。

蒙蒙白雾宛如游龙纵游虚空，石昊伸手抓住这道仙气，游龙成弓，他伸手入道火，将另一道仙气淬炼成箭矢。

瞄准，锁定，于无尽因果之海中寻找到最初的根。

箭出，世界停止回溯，向未来奔腾而出，万物轮转复生，时间长河再度涌流，那些丝网像一场恐怖的幻梦，事实中的世界依然在永不停止的向前发展。

修罗举刀，却无可阻挡，因果箭矢与世界同步而出。

因说，我对准了你的存在，果说，我洞穿你的真实。

箭矢穿透长清头颅。血海断流，乌云溃散，她眼里绽放琉璃色彩，那五彩的、晶莹的、神圣的火焰再度燃烧起来。

“是.....‘天演’。”长清看着石昊，琉璃古火看着石昊，堕魔修罗在幻象中宝相庄严。

修罗焰被压制住了。

数个世界之外的仙药园中，白龟驼仙正带着钟离往天神树所在的方向前行，钟离跟在它身后，女仙坐在龟背上悠然回头，正欲同钟离说什么，却僵在原地。

女仙的发丝飞扬，表情近乎凝滞。如果白龟驼仙是一只猫的话，它现在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有什么存在往这里看了一眼。那是大恐怖，是大禁忌。

钟离停下脚步，抬手拂过女仙肩头，那让它们悚然的感觉瞬间消褪，仿佛从未存在。

他们听见钟离温声说：“没事。”

钟离目光落在远方，平静道：“继续走吧。”

“先生，那是什么？”白龟驼仙心有余悸，有些不敢再迈出脚步。

钟离安抚它们，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如同极寒之中的火焰，分外温暖心灵：“你们暂时不能知道。”

白龟驼仙又问：“是在看你吗？先生。”

“嗯。”

在准备新春36h，现在猛猛做饭，拼尽全力，试图战胜ing[小丑]

剧情在推了在推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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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谁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