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雄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之前在医院醒过来的记忆可能是走马灯。
或者干脆就是被两个前辈打架波及的。
最近发生的事,相关记忆特别模糊,甚至于还在持续消散。
而且作为一个青春期的中二少年,他做梦梦到咒灵、喜欢的女孩、家人朋友、考试都可能。
但现在,他正走在一条平整弯曲的小路上,四周是盛开的玉石花朵的金银树,挂满成熟果实的茂密枝林。
一股浓浓的花果香味渗透在云雾里,熏得他整个人飘飘然的。
他举起手臂,隔着半透明的手掌看到后边的山峦,默默想:这大概就是灵体状态吧?
几只兔子扎着头巾,背着竹筐,排着队从他脚边跑过。
灰原雄震惊地目送它们离开。
“它们,刚刚是在说话吗?”
小动物们长得太矮了,声音也小小的,好像还不是日语,他不太敢确定。
【我的想象力还不至于这么好吧?果然死了?】
他情不自禁地跟上了那群兔子,随着它们走到一片没过膝盖的草地上。
兔子们拿出小小的镰刀,钻进草地。
一阵沙沙声传来,东一块西一块的植物倒了下去。
很快,一束束黄色的小花聚成一个个小旗子,显示出兔子们的位置。
灰原雄眼尖地看到其中一只跳起来,精准跺在一条毒蛇脑袋上将蛇踹晕,然后把它团成团用绳子术好放进背篓里。
那利落的身段,暴躁的动作,很有夜蛾老师的风格。
捉到蛇的兔子跳着来到灰原雄面前,将背篓递给他:“新人,把这个送到医馆去。”(汉语)
灰原雄:“什么?你在说话吗?我听不懂兔子语诶。”【1】
兔子歪歪头慢慢用日语询问:“桃太郎叫来的帮手吗?把这个送到医馆去。”
对方小小的身体,气场超强,看他呆呆地不动,怕蛇醒过来,便直接将背篓往他怀里一丢。
吧唧,背篓穿过男孩的身体掉在了地上
兔子:“啧!”
灰原雄好像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红光:“十分抱歉!”
嗯,一时间连伤感自己新丧都忘记了。
兔子嫌弃地打量他一遍,在毛毛里摸呀摸,摸出一个小小的铃铛。
“还真是新得不得了的新人啊。这个给你,等你领到新的之后还给我。”
黄豆大小的铃铛上穿着细细的红绳。摇一摇,声音像风吹草叶样轻。
这个小玩意儿顺利地落在灰原雄的手掌上。
“好神奇。”
灰原雄将红绳绕了几圈固定在小指上(太短了),双手捧起兔子的背篓,诚恳问道:“那个,请问您怎么称呼呢?”
兔子:“小石头。”
灰原雄看着兔子跑回去干活的背影,悄咪咪嘟囔:“声音那么可爱,竟然是男孩子?”
“小石头......桑,医馆在哪里啊?”
草丛中,一颗石子“嗖”地飞起来打在路边矮矮的木牌上。
灰原雄:这个真不怪我,这就是配合兔子身高的嘛!巴掌大的小牌牌,字都只有手指大!
不过,这全部是汉字?自己死到隔壁大陆的地狱来了吗?
戴上小铃铛后,身体和世界的接触更加清晰起来。脚下的土地柔软有弹性;鼻端萦绕的花果香味像凉凉的泉水般浸润肺腑;耳边风声婆娑带上了奇妙的韵律。
灰原雄觉得自己精神从未这样好过,身体各处浮现出沉重的痛意又很快被安抚下去。
一路顺着矮小的路牌,路过逸散酒香的深潭,走过朱红栏杆的木桥,灰原雄在终点看到一处院内摆满晾晒架,门口挂着白萝卜的房子。
离着老远就能闻到浓重的药味。院子的晾晒架中间,好些兔子在来来去去地忙碌,房门两侧挂了幅看不懂的汉字。
灰原雄扬声询问:“麻烦问一下,这里是医馆吗?小石头......桑让我送蛇过来。”
他一出声,院子里刷拉竖起来好些毛乎乎的长耳朵。不管耳朵的主人们在做什么,都整整齐齐地冲着他的方向。
还蛮可爱。
等他说完话,毛团中间跳出来一只体格最大的,蹦到他面前。
这只眼周一圈黑毛,像是勾了眼线。衬得眼睛水灵灵的漂亮。
毛毛特别柔软蓬松,走动时像个在地上飘的绒球。站起来后腿却意外地长,高度甚至超过了灰原雄的腰腹。
它用前爪轻轻拍了拍惊呆了的少年,触感软软的:“呦,麻烦你了,东西给老夫吧。”
然后直接从背篓中捏住蛇身将它拎了出来:“还会装死了。一挥而就拿你泡酒。新人,来里面拿工钱。”
兔子一边带着灰原雄往里边走,一边用细细的声音喊:“酒鬼!有人来送好东西啦!”
灰原雄:“啊,那个,其实我......”
兔子猛地回头凑近,小声道:“小朋友,把握机会,千万别说不要。看在你第一次来的份上,一会儿好东西我们四六分怎么样?我四你六,交个朋友?”
灰原雄:所以,其实没有什么工钱对吧?
不等少年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兔子已经推开紧闭的房门。一股浓郁的酒气从房间中飘出来。
这股味道就很灵性,完全是宿醉的酒气中,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兔子顺着气味的源头跳进里面的房间。隔着敞开的门,灰原雄不可避免地看到:对方一个飞扑,把自己重重砸近团成一坨的被子里。
被团里面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
“啊!什么东西!”
里面的人似乎受到惊吓,猛地一蹬被子,撑起的被面将兔子“啪叽”弹到正对的墙上。
【笨蛋吗?】
灰原雄看着兔饼慢慢滑落在地,在墙上留下两行小小的红印子和一道深深的沟槽,彻底石化。
【啊,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
被子被掀起,更加浓郁的酒味冲出,穿身松垮白色练功服的黑发男子,踉踉跄跄下床来。
他无视站在大门口的人,直接扑倒桌子上大口给自己灌冷水。
“复活”的兔子撇着两管鼻血,愤怒地跳到男子背上锤他:“这是工伤!工伤!白泽快给我补偿!不然我要回月宫告状了!你下次休想借着我的名义过去偶遇!”
灰原雄:听不懂,但感觉不是啥好事。
少年脚下一动,精准踩住试图逃跑的蛇:“这个,这个要跑了......”
白泽迷迷瞪瞪望过来:“啊,这个,过山风【2】啊。好东西。”
他撑起身体从少年脚下捉走毒蛇,摇摇晃晃走向柜台后面:“换人过来桃太郎也不说一声。以前没见过你呢。”
“其实......”
“你总是拖欠工资,桃太郎也不愿意搭理你吧?快给小朋友结账!”
灰原雄很想说自己只是给小石头帮忙,但很显然眼前的兔子薅羊毛之心不死。
白泽僵硬的大脑还没缓过劲来:“结账?欠了多少来着......”
兔子鬼鬼祟祟转转眼睛:“一瓶不老泉!”
白泽:“嗯?那不是租给鬼灯了?”
兔子立马改口:“不老泉混合蟠桃酿的桃酒。”
白泽:“这是你想喝吧?”
但他还是摸索着从架子上拿出个手掌长的瓶子:“不管啦,反正你们商量好,就算我结账咯~”
“好好好。算的算的。”兔子一边说,一边跳起来抢过酒瓶。在柜台上一借力跳到灰原雄身上,拔开瓶塞堵住了男孩想说话的嘴。
灰原雄:“唔!咳咳咳咳咳!”
他还没到能喝酒的年纪!
不老泉混合蟠桃酿制的灵酒,像一团粘稠的胶冻,入口即化,马上顺着喉咙烧进胃里。
能代替八歧折酒让醉死鬼喝晕的不老泉,哪怕混入了桃子度数也没降多少。
一口下去,灰原雄立马浑身烧红不省人事。
只是打算将分赃变为既成事实的兔子:“啊!死了?哦不,鬼不能死。那他不是要变成聻!啊啊啊!他化了!消失了!”
白泽闻言酒醒了一半,赶到灰原雄面前抓紧看。
“不对,这是个生魂啊。生魂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还是个日本人。”
再仔细一打量,对方渐渐消散的身影上,一模红色灵光格外显眼。
“这是......我的耳饰?怎么在他身上?”
这下酒是真的醒了。
白泽一巴掌排在兔子头上:“别叫啦,他只是还魂去了。我睡着的时候有信来吗?”
兔子捂头指指桌子,并趁对方拿信的功夫,偷偷把剩下的酒倒进自己嘴里。再“咔嚓咔嚓”小声嗑着葫芦溜掉了。
一瓶酒而已,白泽并不在意。他拿起桌上摊开的信纸,卖药郎端雅简练的字句映入眼帘。
白泽搓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随手扔掉信纸:“已经回来了?那就是没大事咯。嘛,等小佑里过来再问好了。总不能是被抢的。”
此时此刻,“没大事”的佑里正挂在刀尖上,大喊救命。
“灰原雄!你还我盔甲!!!!!啊!!!!”
刀山剑林地狱副本,任务:砍下完整的铁石100公斤。【3】
咒高,家入硝子的医疗室中,灰原雄大喊一声,直直在解剖床上坐起来。
旁边看书的家入硝子:“醒了?嗯?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酒味?难道你之前装晕?趁我不注意起来去偷酒喝了?”
灰原雄:“我我我我我......”
语无伦次,疯狂比划。
小小的铃声吸引了两人注意。男孩手指上,一颗黄豆大的铃铛牢牢系着。
灰原雄:啊,真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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