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田小姐，这里这个条目，你算错了。”

“还有左边最后一行……这里也算错了……”

你的表情过于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你稍微皱起眉头，菅田真奈美也可以诚恳的道歉。可，就是因为你这平静的样子，菅田真奈美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是正确答案，菅田小姐。”你递给她一张纸，上面没有演算过程，就只是答案而已。

“わかばさん可以直接叫我真奈美。”

你皱起眉头。

“您怎么称呼我都好。”菅田真奈美急忙说道。她拍着胸脯摆出一副从苦海中逃离的样子：“您帮大忙了，我根本不会算账。”

“菅田小姐，你们应该请更专业的人士处理账目而不是将所有事务都压在你一个人头上。”

菅田小姐看上去很为难，你心下了然：“这只是我的建议。是否采纳取决于菅田小姐。”

“您不是说不帮我们？”

［沉默就是帮凶。］

你想到夏油杰这句话，觉得有些好笑：“我说了你们就会去做吗？”

菅田真奈美以手扶额：“根本找不到能够熟练处理账目的人。”

所谓“人”其实单指诅咒师。

人类世界的会计一抓一大把。

只是大业不能被普通人染指。

普通人需要提供的只有诅咒和金钱

“难为菅田小姐能把这么一个产业维持下去了。”

杰是教主、是甩手掌柜。他才不操心杂务。他只出来镇场子。

强大的人身边自然会有追随者——都是为利而来。“家人”，不过是几个难得真诚的人。只是因为夏油杰是夏油杰，所以跟着他。无论是怎样荒唐的理由——你觉得那理由就像是某个漫画家想不出来更多理由然后一拍脑门乱编的。这根本对不起夏油杰。

这样……也好。

总不能杰的“家人”全是需要他救助的咒术师。

【钱不够用就去威胁富商，这话恐怕不能对わかばさん说。】

“您谬赞了。”

菅田真奈美做账只是为了更方便向夏油大人汇报。一点点的谬误不是大不了的事，毕竟盈余总是大于支出。

“わかばさん是心算吗？这么麻烦的数字……”

无他，唯手熟尔。

“多做多练，菅田小姐也可以的。”

“啊……”菅田真奈美想高呼一句“妾身做不到”。

“最重要的是，你要有一日元掰成三瓣花的决心。”

“什么？”

“每一日元都必须用在刀刃上。毕竟盈利与支出不过是大致相等，要想产业欣欣向荣，领导人需要做出更为精明的决策。”

这句话来自禅院小姐。

你在给她、打·工！

别忘了你欠夏油杰钱。

禅院凉子：妾身就是要倒反天罡。小姐您缺实习经历啊～

【我们不缺钱。】

狗大户·一闡提教

一闡提……

“你们教团换过很多名字吧？”

“欸，树大招风。”

“但其实都能查到。”

“这我知道。わかばさん不就查到了？但是咒术师没这么闲。日本的教会团体又多如牛毛——”

“一闡提在部分佛经中指断尽善根，无法成佛之人。用这个名字真的会有人来信仰你们的教义？日本人的思想是每个人都可以死后成佛。”

“啊……这您就不用担心了。”菅田真奈美露出微笑，“我们能解决的，是切实的困扰。在生面前，死要往后拖一拖。”

“菅田小姐不觉得这话别扭吗？”

“什么？”

“没什么。”

“这是杰一个人的开销吧？明明生活清贫，杰一个人却要花这么多钱。”

“您知道的，夏油大人尽量不和普通人产生联系。”

所以要花这么多钱。可金钱同样是普通人的产物。

“还有呢？”

“大家的零花钱。”

“哦。”

菅田真奈美越说越冷汗直流。

“贿赂政府官员和咒术高层。”

“购买咒具以及其他咒术材料。”

“我知道。”你耸肩道：“倒也不用这么诚恳，菅田小姐。”

“你只需要告诉我‘都用于夏油大人的个人开销了’就可以了。我看到的不就只有这份与之相关的账目吗？”

“只有贿赂名单和我们的其他成员是需要保密的存在。但是——”菅田真奈美苦笑道：“您不都知道了？我还有隐瞒您的必要吗？”

互联网积攒的数据之庞大令人惊叹。有心之人可以顺着网线找到任何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互联网里没有**，无怪乎咒术界的老家伙们最讨厌新兴事物。

新兴事物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现在的你根本不了解咒术界。

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别人的转述。

“别担心，菅田小姐。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我不能两眼一抹黑的待在这里。我总得了解一下情况。”

“我知道了。”

菅田真奈美仍旧愁眉苦脸的继续算账。

“菅田小姐收集的资料对我很有用。”

【真的吗？那可全都是诅咒师对您的骂名。】

菅田真奈美战战兢兢。

“不，菅田小姐。我说的有用的地方是指有关‘咒术杀手’，我的兄长，伏黑甚尔那一部分的内容。”

【真的吗？】

“菅田小姐不觉得我会‘读心’很可怕吗？”

“呃……怎么说呢……わかばさん看起来太柔弱了……没有危害性。”

“そうなんですか。”你起身把怀里的玩偶扔给菅田小姐。这玩偶是美美子给的。

“わかばさん……”

“别紧张，菅田小姐。我只是去见一见杰。”

有一个人在暗中支持夏油杰的势力壮大。一个高专肄业的学生能撑起一整个宗教团伙？那显然不可能。杰会的不过是威胁和恐吓。

这十年，一闡提教遇到的所有困难全都能巧妙渡过。

杰太幸运了。

也许杰就是如此幸运，组织发展中遇到的所有困难都能巧妙渡过。

你找不出确凿的证据证明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你也不知假如真有这么一个人，他又为何要如此做。

太奇怪了。

你搞不懂这个世界。

过去的我会知道答案吗？

我没有过去了。

一闡提教的设施很有佛教意味。

一闡提教的前身盘星教，信仰的神明名讳为“天元”。

听禅院凉子说，天元原本是佛教徒，现如今同样是咒术界的“神明”。

“天元”，喻指北极星或“群星中最夺目的第一明星”，体现至高无上之意。

盘星教是信奉天元的一神教。

一闡提教没有信奉的神明。

硬要说的话……杰的想法大概是，咒术师就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猴子」

咒术师和普通人不是一个物种。

夏油杰在前厅接待教徒或由教徒推荐而来的普通人。他其实不喜欢这种收集咒灵的办法。他要一直面对来来往往他所讨厌的人类，听他们诉说他们的烦恼。

这很烦很烦。

只想让他们快点滚蛋。

“老师——”

“出去，今天不见了。”

“欸？”

“你想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不是说这个老师很温柔……】

“嗯？”

【本领高强的老师有点臭脾气都很正常……】

“那我明天再来拜会。打扰了。”

前厅只有夏油杰一个人。

他在等你过去，你只好走过去。

见你过来，夏油杰立马换上一副如花笑容：“はつちゃん～”

你跪坐在蒲团上。

总觉得这个姿势很熟悉。

以前应当经常要跪着。

“杰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怎么会，能见到はつちゃん我可是——”

“见到我确实是件愉快的事。但这无法消除你的烦恼。”

“是就承认，杰。”

“是。”他痛快的说完，避开你的目光。

刚见面时要一直盯着你看，现在却又不敢看你。

“我其实也算杰的烦恼吧？”

杰的坐姿一点也不雅观。

也许杰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只是他要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夏油杰把手轻轻放到你头上：“大抵还是快乐更多些。”

“别愁眉苦脸的，はつちゃん。笑一个嘛～”

“杰对普通人的蔑称是‘猴子’。”

“有什么问题吗？”夏油杰满不在乎的说。他不是很想和你谈论这件事。他和你明明都尽量避开这件事。你们都不会为了对方去改变自己的思想。谈论这件事只会诞生争吵。

“为什么一定是这个称呼？”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是禅院家对非术师的蔑称。本质上是嘲讽普通人未进化完全。成为咒术师的最核心特质是要能‘看见’。普通人缺乏这一能力。”

“呵……”夏油杰真的不想和你说这些事。

“杰如何看待甚尔？”

“伏黑……”夏油杰偏过脸，“猴子。”

“杰厌恶的是丑陋、厌恶的是失衡的秩序、厌恶的是不公。对待不公就要用更大的不公。”

“就算你能理解我，你也不会和我一起做这件事。はつちゃん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夏油杰轻声说道。

“我只是希望杰能明白自己的内心。”

恐惧、担忧，甚至是最轻微的不安都可以在这样坚定的话语中消解。这张脸专注地看着我，如果你能更温柔些，那我简直是身处天堂。

可这令人愉悦的亲近唯独不能属于我。

你望向我的眼神始终没有**。

你怎能如此坦荡。

连绵不绝的暴雨，行人却把伞弃置。

“我正在做的，就是我想做的事。”

“那我们来谈谈这件事，杰。”

“嗯？”

“你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帮你吗？”

“啥？”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说‘有一个人一直在帮我’？假如有这么一个人，帮我不就是目的？はつちゃん，我可比悟招人喜欢。”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杰。”

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全都无所谓，はつちゃん。难道你想找出这个人让他不再帮我？你说了什么都不做的～”

“我知道，杰。”

你起身离开蒲团，觉得今天聊得差不多了——夏油杰拽住了你的手臂。

“はつちゃん想去哪儿？”

“杰真是敏锐。我大概……要去山口一趟。我不能一直网上办公呀。”

这只是理由之一。

“欠我的钱早就还清了。”夏油杰不耐烦的说。他是缺钱的人吗！？他不需要你还钱！以他和你的关系，那点钱还算事吗！？他讨厌这种你想和他两清的感觉！你和他在一起，全都是为了狗屁的责任感！！！

“我不能一直靠杰养。那算什么事。我也不能给一闡提教打工。”

“说起来杰曾经用过‘双树教’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但我想杰指的应该是娑罗双树吧？”

“因为那时我死了，而杰还活着？生死——”

“我和はつちゃん都活着。”

“希望杰记住今天的话。”

“不可以不去吗？”夏油杰唉声叹气。

“我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杰哥的感觉非常对，就是因为狗屎的责任感。你相信杰哥说的“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这种道德绑架了[墨镜]所以之前你问他“你想了一晚上就想出来这个”。这个人就是如此的回避型。理由前面已经说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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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暂别·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