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雄太噩梦中的声音与现实中的声音交叠在了一起,让他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加茂佑露出了兴致欠缺的神情。
医务.人员很快跑过来,一边震惊于小女孩竟然跑了出来,一边训练有素地把她抱回了病房,立刻进行紧急检查,看她有没有伤到自己。
加茂佑看着病房的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垂下眼淡然道:“小林先生,我不认为我可以与隐瞒了我这么多事情的合伙人继续合作,您的问题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说完扭头就走,黑川美香训练有素地跟上,孔时雨一怔,就看见禅院甚尔也毫不犹豫地跟在加茂佑身后,只有自己慢了半拍,被小林雄太一把抓住了手臂。
“先生!先生!只有你们能救我了!不要见死不救啊!”小林雄太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完全豁出去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伪装在加茂佑亲临之后只过了不到半天就被拆穿,他们还从那个恐怖的别墅里全身而退,他可看到了,这俩人来到医院的时候连衣襟都没乱,气定神闲的,一定是有真本事的!比他之前花大价钱请的一个和尚管用多了!
现在事态越来越严重了,那个小女孩甚至在医院里人来人往地也能跑出来,他简直不敢想象...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们救救自己!
小林雄太的哭嚎又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可怜孔时雨一时间不能脱身,为了避免更多异样的打量,只能先安抚他的情绪。借这个机会,加茂佑已经走得影都不剩了。
“老大,我们真走啊?”黑川美香终于憋不住问道,“那个咒灵,不研究了吗?”
加茂佑惊奇地停下脚步道:“你什么都没猜到,还跟我走得这么坚决?我以为你变聪明了呢。”
黑川美香露出无奈又迷茫的表情,禅院甚尔晃了晃手机道:“孔时雨在谈条件呢。他说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为你跟对方扯皮,但既然已经开始做了,那么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辛苦他啦,完工了我请吃饭!对了,记得告诉他,谈好条件也别把话说太死,要继续晾他一天,让他煎熬煎熬,也体验一下妻儿的恐惧吧。”加茂佑笑嘻嘻地点头,伸了一个懒腰,“现在,我们先去找点别的事情做做吧,今天可是有好戏看的哦。”
她说着看好戏,七拐八拐就带他们拐进了小巷深处,敲响了一家门面被刷成荧光绿的小店。
“今天不开门啊,歇业!”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把一块“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到了门把手上,然后迅速地缩了回去,“嘭”地关上门。
——没关上。
加茂佑的脚尖挤进了门缝,强行撬开了他的店门。
“渡边!是我!加茂佑!”加茂佑费劲地把自己挤了进去,一把将店门打开到最大,招呼禅院甚尔与黑川美香往里走。
里面的光线很暗,只有一个女人,她走到室内唯一的吊灯下,一边笑一边坐在高脚凳上:“原来是你啊。早说你要来,我就收拾一下了。”
“绿毛龟?!”禅院甚尔脱口而出,那个绿色头发的女人笑容顿时僵硬。
“加茂佑!你怎么还把这种外号到处乱说!!”她一下子站起来,看着有几分恼羞成怒。
“冤枉啊,我可没跟其他人讲过。”加茂佑无辜地举起双手,“你们俩之前不是还打过一场吗,你不认得他了?”
绿毛龟——不对,是渡边松子——仔细看了看禅院甚尔的脸,恍然大悟道:“哟,是那个天与咒缚啊。你吃上回头草了?”
这下轮到加茂佑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
“没吃上呢,过去、现在都没有。”加茂佑幽怨道。
渡边松子嘎嘎大笑。
在她们讲话的间隙,黑川美香已经凭记忆找到了隐蔽的射灯开关,她默默地打开照明,这下店内的陈设都能一目了然地看清了。
一排排一架架的都是面具。
最外围的是廉价的塑料面具,中间是金属的,做工逐渐细致,最内部还有刻画得惟妙惟肖、看起来就像真的人.皮一般的东西,在灯下也不反光,看得出来手艺非常精良。
禅院甚尔在右侧的架子上看到了自己和加茂佑曾经戴过的黑白面具,那个架子上还放了很多款式的女式面具,从最普通的到最精细的都有,底部放着“私人使用不对外出售”的立牌。
“你们在那之前就认识?”禅院甚尔挑眉问道,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渡边松子给他们搬来的椅子上。
“什么呀,你是说刺.杀之前么?”渡边松子卷着自己的头发,“那没有哦,就是因为那次刺.杀才认识的,很浪漫吧。”
加茂佑吐槽道:“每次都想问你,这个浪漫点到底在哪里啊?”
渡边松子还没回话,禅院甚尔先若有所思道:“的确挺浪漫啊。”
加茂佑用见鬼的眼神瞪了他一下,打断了渡边松子“终于遇到知己”的欢呼,然后将话题扯回正轨。
她是来取面具的。
“你姐姐跟我打过招呼,说给你准备两女一男来着。看看,没问题吧?”渡边松子让自己的分身给她取了三个用黑色除尘布包裹着的面具,每个上面都用红色颜料写了“嘻嘻”的日文。
“...我现在一看到这个就想起那小女孩。”加茂佑头疼道。她完全没问过面具款式,没想到加茂侑给她来了个惊喜。不过这个样式...嘲讽性确实很强。
“原来那是你姐姐啊。”禅院甚尔抛了抛手上的面具,“我去加茂家看过一眼。”
加茂佑将东西放回布袋,闻言抬头道:“你见过侑?她跟我长得很像。”
“不像。”禅院甚尔道。
加茂佑没听太清楚,发出疑惑的鼻音,扭头看向他,他却忽然笑了。
“没听清算了,好话只说一遍。”
不顾加茂佑在他背上重锤,禅院甚尔一直挂着心情很好的笑,带头走了出去。
加茂佑在背后嘀咕他,懒洋洋地挥手与渡边松子告别,带着黑川美香一起离开了这个面具圣地。
出门没走两步,就有一辆商务车停在他们身边,驾驶室的车窗摇下,加茂佑冲司机点头。
“所以,所谓的被处死的那个我,就是绿毛...就是渡边吧?她的分身。”禅院甚尔冷不丁开口道,惹得黑川美香手里车门把手一滑,震惊地扭头。
加茂佑倒是很冷静,甚至还鼓了掌:“我们甚尔好聪明!这就猜到了?”
“没有,随便诈你一下而已。”
禅院甚尔嗤笑一声,一弯腰跨上了车。
只见了一面,就推测出渡边松子跟加茂佑的合作,还猜到她的分身可以有别的作用,禅院甚尔脑筋转动的速度倒是比加茂佑想的要快。不知怎么,她涌起了一股莫名自豪的感觉,虽然禅院甚尔的聪明跟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司机很沉默,开车是极稳的,加茂佑很快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禅院甚尔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他的腿又依稀回忆起了曾经加茂佑枕在上面的触觉。他向来不是会忸怩的,当场就拍拍大腿问道:“困了?要躺吗?现在就收你十万一次好了。”
副驾的黑川美香捂上耳朵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加茂佑很豪气地点了两下屏幕,给禅院甚尔转了二十万过去,表示她要把回程的也一起包了,随后便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一躺,顺溜地滑到了他的大腿上。
和三年前的触感不一样,禅院甚尔现在的肌肉更有弹性了,也更温暖,加茂佑只翻了两次身就找到了舒服的姿势,自在地闭上了眼。
禅院甚尔很糟糕地发现自己还是会为腿上的重量与温度牵神,手掌已经很自觉地护上加茂佑的后脑勺与后背,防止她在路途颠簸中摔落。
加茂佑含含糊糊地感谢了他的贴心,说话的震动让禅院甚尔痒痒的,他低声道:“别说话。”
加茂佑沉默两秒,随后又笑出声,震动更剧烈了,让禅院甚尔无奈地靠上椅背。
后半程的路途很安静,加茂佑真的睡着了。虽然这个姿势导致她蜷缩着,但意外地比正儿八经躺在床上更好入眠。直到她被停车的颠簸唤醒,睁开眼时久违地感受到了小寐之后的神清气爽。
她从禅院甚尔的腿上爬起来,活动了几下筋骨,后者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自己的腿。
加茂佑从座位底下掏出了那个装着面具的袋子,确认两个同伴都严丝合缝地将自己的脸藏起来后,才跟着引路的司机绕进眼熟的宅院。
正是加茂家。
他们这一路一个人都没见到,甚至连家仆也没碰上,不知道设计路线的人花了多少功夫。
司机引着他们到了一个茶楼的二层包间,桌上已经热好了一壶茶,摆了三只陶瓷的杯子,然后他就退出去了。
加茂佑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一眼就瞅见了不少老熟人。
加茂侑、加茂英和等人皆在底下,只是除了加茂侑,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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