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远点,然后杀了他。”
须发皆白的老人冷漠道,面上没有一丝对亲眷的留恋和怜悯。
一群属下俯首领命,骑马狂奔数日,来到传说中“黑暗森林”的边缘地带,终于对一路同行的白发少年撕开血腥的真面目。
“你们要杀我?”少年瘦弱,声音漠然,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
咒术师们对他围了一圈又一圈,那场面看起来甚至有点可笑,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却被当成洪水猛兽般团团围住,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足够严肃凛然。
“帝国不需要失控的怪物,你若还忠诚于西特诺斯,就该即刻自裁。”
少年轻嗤一声,懒得再开口。
仅是瞬息之间,双方都疾如雷电地出手了。无数攻击同时朝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激射而去,汇成巨大的白色光芒,致命的轰炸声自少年所处中心爆裂开来,地表转瞬陷下一个深坑。
只是等尘雾散去,原地却没了少年的身影。
所有人面色剧变,与此同时,第一声哀嚎声响起,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那抹白色身影如鬼魅又似闪电穿梭而过,每每带起一大片血色,并伴随着身体栽倒的闷响。
咒术师们惊骇大喊,集结在一处,不给少年分而击之的机会。
“咒术「苍」。”
少年冰冷地吐出术式,密集的爆炸声便如鼓声一般不断响起。
咒术师们凝聚力量,尖锐的巨大土柱拔地而起,朝着少年刺破而去。又有粗壮的树藤迸射,一股股试图缠住少年,剧烈的风刃更是如刀子般狠剐进攻,招招皆是死招。
少年身形灵活地避开各种攻击,明明是那样孱弱的身体,却有着极强大的爆发力,他的杀招同样凶残无比,快而准地收割敌人的性命。
为首的咒术师心生惧意,这是怎样一个强大的怪物啊……果然,不能让他活着!
“嗬——破!”
咒术师结印,催动少年脖子上的束缚带——那是控制少年的最后一道屏障,从他出生起就一直戴着,无数次在少年暴走时强行成功遏制住他。
束缚带骤然缩紧,尖利的钢针犹如猛兽的毒牙般刺出,有着要将少年的脖子彻底贯穿的狠辣。
少年痛哼一声,顿时身体抽搐,鲜血四溅,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咒术师们剧烈喘息,见状才松了口气。
“该死的、可憎的怪物!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要一刀刀片下你的肉……”
逼近前来的咒术师叫骂着,下一秒却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旋即眼前白光大盛,一股要将一切都摧毁的力量爆裂开来,无数参天巨木被湮没轰碎,更不用说人,还未被剧烈的能量波吹飞落地便已变得残碎不堪。
唯有刚好站得远了点,并在第一时间防御的三个咒术师侥幸逃过一劫,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被波及,身受重伤。
等到四周重新安静下来,三人小心翼翼地望出去,只见到处都是碎木、石块以及飞溅的血浆,唯独那个孩子,又不见了。
“太、太可怕了,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一个咒术师抖着唇说。
“没想到,他到最后关头竟然又有领悟突破……”
“那又怎样,扎进他体内的钢针带着剧毒,他必死无疑!”
三人互相看一眼,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进入无边的森林里找人,这一仗打得太出乎意料了,二十几人竟然只剩下了三个。
“可被他跑了,五条长老那边怎么交代?”
为首的咒术师吐掉一口血,眼神阴冷:“先回去,我自有办法……”
·
前夜刚下了场雨,森林里无数的角落都在悄然滋生新的生机,空气中还含着氤氲的水汽,这种时候最适合出来采蘑菇了。
伏黑惠白天处理了一只送上门来的野兽,直到下午时分才出来采蘑菇。
他穿着一身黑,拎着个篮子在林间随意行走。偌大空旷的森林,只有他一个人,偶尔冒头的小动物警惕地盯着他一会儿,在判定无害后又悄悄觅食去。
本来这该是一个同以往那样平淡无奇的日子的,静谧、空荡,冷清得让人半死不活,提不起劲。
直到遇到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看上去八||九岁的样子,身板儿单薄,一头乱蓬蓬的白发野蛮生长,黑色的眼罩结结实实地盖住双眼。
彼时黄昏将过,一株株高耸的巨木环绕构成幽深的树林,天空最后的夕阳投入林间,金色光束丝丝缕缕地自那个孩子背后齐发而来,场景梦幻,让人恍惚间以为碰见了什么密林精怪。
伏黑惠被金色余晖闪得眯了下眼,看那小孩站在一块横在地上的巨大枯烂木桩上,他的衣服都那样破烂了,却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伏黑惠。
那天的夕阳过于灿烂,始终让伏黑惠印象深刻。
当然,更深刻的还有很多,比如那个孩子浑身上下都是血,非常多的血,多到伏黑惠立马猜到应该掺杂着其他人的血。
还有比如,死小孩率先开口了,说的却是一句:“哇,海胆头。”
说完立马栽倒晕了过去,速度快到伏黑惠来不及生气。
伏黑惠只能把人带回去,他精于草药,懂点医术,却被小孩身上的伤吓得不轻。
其它大大小小的伤也就算了,脖子上一圈窟窿,滋滋冒着血,那血的颜色还是黑的,一看就有毒,而都这样了他居然还没死?还能撑着见到他的时候摆pose说话?
他是人么?
伏黑惠从脑海里蹦出这么一个念头,随后又自我否定,他肯定这是人类的身体。
只是,这小孩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孩了,毕竟不知底森原始未知、幽暗危险,就是阅历最丰富的魔女、意志最英勇无畏的骑士,也不敢随意踏入。尽管小孩只是出现在相对安全的森林外围,但这样一身事故,绝对是个有故事的。
也挺可疑的。
可疑的白发男孩第二天就醒来了,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和房间,疑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身下柔软的触感让他颇感到不可思议。
多久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床了。
窗外的阳光爬到被子上,他缓慢坐起,摸到自己的脖子,那里缠着一圈纱布,浑身上下的伤口也得到了处理,连衣服都换了。
他的脑海中蹦出昨天的画面,看来是那个奇怪的海胆头救了自己。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少年没有好奇地走出房间,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往后一躺,摔回柔软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叹口气。
好软,好舒服……
伏黑惠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小孩包着被子在床上蹭来蹭去的画面,不由嘴角一抽。
搞什么呢这小孩。
“醒了就别乱动,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吗?”
年轻人的声音清冷平静,嗓音不疾不徐,床上的少年抬起头来,这回看得真切了,海胆头长得秀眉俊目,一双深绿色的眼像隐在高山深处的碧湖,衬得人极为清隽端丽。
“你救了我。”他说。
“显而易见。”伏黑惠走进来,俯身要去探他的脖子,说时迟那时快,对方反应迅速地拍掉了他的手。
“啊,下意识……”少年慢吞吞收回手,“别这样,我会以为你想袭击我。”
警惕心这么重?
伏黑惠肤色极白,也或许是因为少年手劲不小,被拍到的那块手背登时就红了,他收回手,说:“我只是想查看一下你的伤势,如果真想害你,你现在还能说话?”
见少年迟缓地“哦”一声,伏黑惠问:“你叫什么名字?”
“五条悟。”
“嗯,为什么受伤?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五条悟还躺在被窝里,慢悠悠地玩着被子,盖住下巴。
见他这样,伏黑惠也没继续问下去了,只说:“给我看看伤。”
这回五条悟没再抵触,坐起来仰着下巴让他看。
“恢复得很好。”伏黑惠看完,重新给他缠上纱布,“真不可思议,那么严重的伤一个晚上居然就半好了,是你体质原因?”
当然也有他用了好药的缘故,但一般人即便用了他的药,也没这种恢复速度。
五条悟说:“我体质确实不错。”
伏黑惠又撩起衣服,看看他身上其它的伤。小孩的腰侧有道很深的伤口,被剜掉了一大块肉,虽然没伤到要害,但也十分狰狞可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小孩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重伤。
他都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没及时出现,小孩在森林里昏迷一宿,最后是会低温失血过多而死,还是被野兽撕咬吞入肚腹而死。
“你不疼吗?”伏黑惠忍不住问,刚才看他那样子还怪生龙活虎的。
五条悟见他检查完,放下过大的衣服,说:“还好吧,反正都习惯了。”
伏黑惠:“习惯?习惯疼痛?”
五条悟一副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样子:“对啊,不就掉几块肉,流几滴血嘛,忍着忍着不就习惯咯。”
伏黑惠吃惊地眨眨眼。
这小孩别真的不是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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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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