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一趟魔女城。”一大早，伏黑惠就这么说道。

五条悟正在整理小院，抬头问：“因为那些咒灵？”

“嗯，那些咒灵绝不是偶然路过，或许外面发生了什么。”伏黑惠在储藏室东扒拉西挑拣，想给亲友带点东西，“飞鹰始终不方便，我亲自出去看看。”

他们久居森林，有时候信息获取不及时，也许外界变天了都不知道，他要去看看外面是否出了什么事。

“我和你一起。”五条悟停了下，又补上一句，“你去那里我不放心。”

伏黑惠左手一瓶绿色药水，右手一瓶紫色药水，正在犹豫该选哪一瓶，闻言转身给了五条悟一个安心的笑：“没事的，她们还需要我，不会对我怎样的，顶多就是笑几句，我都习惯了。”

“不许习惯那种事！”五条悟不高兴道。

五年来五条悟早已清楚知道伏黑惠的遭遇，性别又不是他能选的，却成了他的原罪。

若只是不待见就算了，可那些人动辄辱骂欺凌，稍长大后赶出去，不承认他，还要绑着他无偿干活。伏黑津美纪当初是为魔女城而出事的，她们本就该给予优待，承担治疗责任才是，现在却困住了他。

尽管还有野蔷薇和禅院俩姐妹那样的好人，但五条悟也见识过傲慢的艾琳魔女，能包容接受伏黑惠的终究是少数，他对魔女城实在没有好感，又因根深蒂固的印象，总觉得伏黑惠一旦去那里就会受到欺负。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就是被骂一句他也舍不得。

伏黑惠知道他的心意，心里软得不行，柔声道：“放心，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别人骂我难道我不会骂回去吗？况且，你想多了，首先她们就不会让我进城。”

五条悟是不想他进去，可听到这更生气了。

他心疼地抱住伏黑惠，低头缠着人亲。

也好，这颗没人认领的珍宝现在是他的了，谁也抢不走。

伏黑惠收拾了一大包东西，都是各种珍贵的草药和宝物，一半是打点用的，津美纪毕竟身在城内，他得让他人尽心照顾着点。

走出森林还要一段距离，地势也不便骑马行车，伏黑惠物尽其用：“悟，送我出去吧。”

五条悟抱着他传送出了不知底森，以防再出现前两天咒灵的突然攻击，五条悟暂回到木屋等待。

魔女城在欧多大陆西南一隅，附近千里皆是人迹罕至的荒野，却有条大道蜿蜒穿过莽原——也只有那么一条路，那是通向魔女城的路。

一路行去，不时有蛮烟瘴雾，但越靠近魔女城，杂乱无章的景色就越少，直到一座庞大精美的城门出现在眼前，便到目的地了。

近百米高的城墙往两边绵延不知多少千里，看上去固若金汤，极为巍峨震撼。实际上只有高层级的魔女们才知道，那高耸入云的城墙大半都是假的，是幻术及诅咒施加的结果，外人能摸到城墙，如果试图攻击破坏还会遭到反噬，但若用上更强大的力量，城墙也许会变得不堪一击。

只有城门是真的，上面绘有繁复华丽的植物纹，各在门两侧勾出数百只植物之眼，最底下与人齐平的八只眼是最常用到的。

此时，略高于伏黑惠的探视之眼盯了他一会儿，又重新凝固不动。

里面的人知道有访客，看到他了，但没有马上出来。

伏黑惠知道自己这个待遇，靠在城门旁边沉默地喝了口水，随后便雕像一般等着，不知多久，城门上一扇更小的门才姗姗来迟地打开。

“是你，来这里做什么？”出来一个身穿黑袍的魔女，面带厌烦。

“不知底森近来出了点事，我来汇报，顺便问一下最近是否有大事发生。”伏黑惠说着，拿出包袱，“请代我交予伏黑津美纪。”

魔女微微皱眉：“有事书面呈报即可，不用来跑一趟。”

顿了下，接过包袱掂了掂，还是多给他说了点：“近来大陆结界不稳，咒灵肆虐，克里斯国边境距离这边近了些，因而有些混乱。你在那里很安全，也就偶尔几只咒灵误入，怕什么。”

伏黑惠知道自己进不去，她也就能说这些给自己了，点头道：“嗯，多谢了，麻烦你帮我走一趟……另外请问一下津美纪她最近如何了？”

那魔女视线掠过包袱：“还不是老样子。”

眼前这个十分俊秀的青年是魔女城的“名人”，即便没见过那个津美纪，人们也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以及那么些事，至于更多的，这么多年了，也都懒得去探究了。

魔女关上了门。

伏黑惠静立原处，目光似要透过高耸的、深厚的城门，看到那些封印在童年回忆里的画面。主城是最热闹的，到处是奇花异草，魔女们贩卖、炫耀着自己炼制的药水，就如人类的市集一般繁闹——住在偏远处的小伏黑惠常爬上高高的山坡或建筑，远远而长久地凝视那一切。

伏黑惠自被赶出来后就知那里的一切对自己来说都是奢望，只是以往他常看似洒脱，心里却还如针扎般会感到刺痛，而现在——

我有小悟了，他才是我的归处。

伏黑惠眼底已没了对故乡旧地的留恋，平静地转身离开。

行至半路的时候，伏黑惠不期和钉崎野蔷薇相遇——后者当时正站在一把打造得很结实华丽的扇子上，低空飞过，看到他立马就蹦了下来。

“惠，你怎么在这儿？”

“给津美纪送点东西，顺便问问这两天外面发生了什么。”

野蔷薇撩了下短发，一双橙色的眼似染着火，她身上有未散去的硝烟味，似乎刚从哪场枪林弹雨的战斗中下来，眼尾还沾染着凌厉的肃杀之气。

“我们去那边坐会儿吧。”她说，“你应该也问不出什么。”

先不说魔女城不会允他入内，他在城门口遇见的守门魔女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知道的不多，就算愿意说，也说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翻过一片密林，视野霎时开阔，一地紫黄小花铺盖的草地出现在面前，漫天的鲜花延绵而去，美如幻境。这其中有一方小亭，那是魔女们特意在此搭建的，一些年纪小的魔女常来这里玩耍。

野蔷薇大大咧咧地转腰侧身，活动筋骨，骨头发出细碎的噼里啪啦声，她爽了似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坐下，开门见山道：“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人往你那里去了？”

伏黑惠点头：“是咒灵，不止一次，实力还挺强。”

“只有咒灵？”野蔷薇露出一个笑，看上去颇有些阴阳怪气，“那些人类啊咒术师啊没去？”

“没遇到。”伏黑惠看她那样，问道，“你觉得他们会来，为什么？”

野蔷薇：“结界的事你知道了吧？”

见伏黑惠点头，她继续说下去：“出现问题的结界在西特诺斯和克里斯交接的位置，离我们这儿不远。听说那群咒灵从五年前就在破坏这里的结界了，结果人类那帮废物们没一个察觉的，现在被打到家门口了，还震惊得一个个问怎么会这样。”

这个伏黑惠从虎杖悠仁那里有所耳闻，五年前么……那个时候刚好悟来到了他身边呢。

“现在结界岌岌可危，毫不夸张的讲，随时都有可能崩塌，只要出现一条口子，咒灵就会争先恐后地长驱直入。唉，所以我们现在也忙死了，任务多到爆，西宫桃那小家伙你还记得不？年纪那么小都出动了呢。”

魔女和人类是不同的种族，向来安于一隅，只管过自己的日子，没有人类那种想当世界之主的野心。由于咒灵和人类的特性，魔女们大可置身事外。

不过一来魔女和人类维持着友好而体面的外交，且咒灵太过肆虐也会对她们造成影响。二来人类那边常和魔女合作，以利益获取魔女助力，比如人类那边发布灭杀作乱咒灵的任务，魔女接了会得到相应的报酬。

这种混乱的时候，总有人是要大捞一笔的。野蔷薇最近就是忙得要死，当然也赚得盆满钵满。

“辛苦钱，都是辛苦钱。”伏黑惠很懂地说。

野蔷薇懒懒地靠在栏杆上，转头看他：“说回正经的，你是不是以为咒灵是不小心跑到你那里的？”

伏黑惠还未答话，野蔷薇就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哟，不管是咒灵还是人类，都是有目的的。”

“结界力量庞大，非一时数人之力能修补，何况现在咒灵来势汹汹，能解决的法子只有两个，一个是干死全部咒灵，或者把它们的主力全都灭杀掉，这个难度太大，估计会付出难以估量的伤亡。”

“另一个，就是寻找到传说中的神器。据人类那边的消息，他们在先人留下的资料中找到一条记载，神秘之地「西净之滨」奇诡莫测，处处都是奇迹，其中就有一神器，据说拥有着无穷的能量，足可替换掉整个旧结界还有剩余！”

“真有这种东西？”伏黑惠皱眉思索，“西净之滨？从没听过。”

“其实离它最近的人是你。”野蔷薇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它就在不知底森的深处，也就是五角星的中心点。”

伏黑惠眼神震动：“真的？居然在那！我们对不知底森的探索度果然还是不够。”

“没错。”野蔷薇叹口气，“可想而知，这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了，人类那边手握资料，满心觉得可以一试，所以……”

现在伏黑惠是没遇着人，可能后面就会遇到了。

“那些咒灵不会让人类得逞。”伏黑惠说，终于弄清咒灵突然出现的真正原因了。

他回想起自己居住在不知底森的十年，不禁摇摇头：“不知底森何其之大，何其凶险，短时间内想要找到那个什么神器，几乎是不可能的。”

野蔷薇道：“人类应该知道，所以其实他们还有第二个预备方案。”

伏黑惠眉头一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