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幸好啊,精灵叶没有被破坏。”五条悟对着伏黑惠邀功似的说道。
伏黑惠:“你刚刚不是听到我的话了吗?”
五条悟歪头,笑:“啊,但它是异兽啊,而且在破坏草地。”
在森林里说破坏草地,真是冷笑话了,可伏黑惠笑不出来,和五条悟的接触时间不长,然而他性格鲜明,活泼好动,也很有勇气……勇气么,怎么说呢,或者说是一种无知无畏的大胆,隐隐带着点狂妄和对生命的漠视……以及残忍。
这个孩子长到现在,想必一直都很辛苦吧。
他不仅能毫不犹豫地杀生,不管对象是兽还是人,还能笑嘻嘻地无视自己的伤口,只因他生来就活在旁人的恶意中,从未有人对他进行正确的教导和爱护。若说他对别人残忍,对自己其实也是一样的。
一直到傍晚回家,五条悟都在想难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么,怎么伏黑惠一路沉默,也不怎么搭理他呢?
晚上吃的是烤肉,他们在外面烤的,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被微风一吹,林子里就窸窸窣窣地发出不安分的声响,小动物们都要被馋哭了,可惜那俩直立猿武力值很高的样子,周围还有结界挡着。
肉串被烤得外焦里嫩,五条悟已经在香气里神魂颠倒了。
他蹲在一旁,小脸被熏得红通通的,额上有些冒汗,等听到伏黑惠说了一句“好了”后,立马洒上一把切得细细碎碎的葱花,然后迫不及待地接过肉串,又被烫得直张大了嘴。
“慢点,想吃多少烤多少。”伏黑惠放下烤好的一把肉串,换上蔬菜。
有魔法加成,火烧得很旺,就是炉子有点小了,一下子放不了太多。
他这里的东西向来都是一人份的,现在多了个小屁孩而已,却简直连屋子都显得窄小起来了。
吃到后面,五条悟已经飘飘然,坐在椅子上靠着伏黑惠,咕咚咕咚地喝着石榴汁。
伏黑惠吃了个七分饱停下,说:“我想了下,你今后是要在这里住下的对吧?”
五条悟坚定地点着头。
住!一定要住下!吃过了细糠谁还要离开去吃那些渣渣啊。
虽然但是,伏黑惠要是知道自己做的食物被比作了细糠,估计也是不太能高兴起来的。
他当下只是继续说:“我看你在咒术这一道非常有天赋,就是太放纵了些,你现在就很强,将来也会更强,但力量越强,就越需要自我约束。我年长你不少,可以暂时当你的老师,帮你系统引导你的力量,你觉得如何呢?”
吃肉吃得心醉神迷的五条悟:(唔唔啊啊)(点头)(一口撸掉一支串)
伏黑惠:“……那就这样了,明天开始你就要改口叫我老师了哦。”
五条悟:(咔嚓咔嚓)(咬断大骨棒)(吸溜)(骨髓真好吃啊)
五条悟第一次吃肉吃到满足,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肉还有这么多种做法,看来这世间确实有值得令人留恋的地方呢。
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睡了一觉,五条悟早上起来,一出门就看见伏黑惠在晾没吃完的肉,满满地吊了一大串,看得他嘴里又冒出味来。
“惠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啊?”吃人嘴软,五条悟卖起乖来也得心应手。
“把它做成腊肉就不会……等等,你忘记要叫我什么了么?”
五条悟歪了下头,看着可天真烂漫了:“我该叫你什么?”
伏黑惠:“昨晚说好的,你今后要叫我老师。”
五条悟大吃一惊:“为什么?”
伏黑惠:……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伏黑惠呵呵一声,反而笑得很温柔:“是啊,为什么呢,你猜猜是为什么呢?”
不知为何,眼前的青年笑起来明明清隽漂亮,五条悟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下意识就乖乖叫了声:“知、知道了,老师。”
“乖哦,小悟,老师今天就教给你第一个道理,”伏黑惠温柔地摸着略扎手的白色短发,“就是说呢,做人呢不能忘恩负义,不能吃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反悔哦。”
五条悟:“……”
五条悟:“好的老师,知道了老师。”
驯服,不是,“以理服人”了一个孩子的伏黑惠这才开始做事,准备处理前两天拖回来的那棵树木。
“这是要做什么?”五条悟好奇问道。
木头太长,伏黑惠现将其切成两半,接着开始各种测量,拿墨水做记号。
“给你做张小床,总不能一直让我睡沙发吧。”伏黑惠说。
他兀自处理着木材,身旁呆立良久的五条悟终于动了动,走过去:“我也来帮忙。”
自出生起到八岁那年,五条悟一直被囚禁在实验室,漫长的时间里与之为伴的只有冰冷的泛着银光的手术台,毫无温度、舒适可言。以至于他刚出去的那段时间,相比起床,更喜欢睡在地上,泥土里含着生命的律动,反而更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得等到一段时间后,他才开始尝试睡床,但尽管过硬的床并不舒服,他却已经习惯了,反而睡不来软床。
五条悟的常识并不算太差,他只是有太多没有尝试过。在过去短暂的年岁里,他观察过人类的生活方式,一个再破旧的家,人们也会为自己、为家人添一张床。
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他尝到了令人难以用言语赞美的食物,得到了要对他身体负责(?)的承诺,这会儿又被许诺了一张床……
陌生的暖流自心口流出,五条悟感到陌生,却并不排斥。
他此刻觉得浑身都是干劲,于是便有样学样,将另一半木头对半斩断,又比划了下看自己的身高,再次举手凭空斩了一次。
噼里啪啦的,正埋头将木头切成薄木板的伏黑惠抬头一看,不禁睁大了眼。
“老师你看!我切得整不整齐?”五条悟察觉到他的视线,立马兴冲冲地跑过来邀功。
过度的震惊让伏黑惠暂时忽略了他空手切木头的壮举:“你干嘛……切成一段一段的?”
五条悟歪头:“老师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伏黑惠咬牙:“那你要不要看我现在在做什么?”
“把它弄薄嘛,我也会的。”五条悟很自信。
伏黑惠眼前一黑:“你……你一边玩儿去吧。”
五条悟立马就知道自己或许搞砸了,疑惑道:“我这样做哪里不对吗?”
幽幽叹了口气,伏黑惠还是认真地同他说:“你没注意尺寸,这样就都太短了。”
“我有注意的。”五条悟说,“它们和我身高一样长!”
伏黑惠反而笑了出来:“哪有床做得那么刚刚好的,你是觉得自己以后都不会长高了吗?”
五条悟呆了一瞬,几秒后发出一声:“啊!”
惊飞了几只附在玫瑰花上的蝴蝶。
之后五条悟就吵着要去重新砍棵树。
“我要去找一棵最高大、最粗壮的树!让它横跨餐厅、厨房、客厅!”
怎么不说横跨整个不知底森呢。
伏黑惠好笑地拦住了他:“行了,都做一半了,就先做张小的吧,太大了也放不下,等过几年再换张大的。”
五条悟那小嘴噘得老高:“不用过几年,明年肯定就睡不下了,不,一个月后就睡不下了。”
伏黑惠被逗得哈哈大笑。
鉴于他的锻造能力并没有很出色,做一张床得做上一整天,最后快到晚上了才终于完成了张一米六的床,暂且放在书房。
这时候就能看出这间小木屋的小了,总共就两个房间,其中的书房被书柜占了一块后,留给床的空间不多了。而相反的,外面的客餐厨面积就很大。
“房子是不是有点小了?”五条悟嘀咕。
伏黑惠把床单铺在新床上,说:“是小了,之后我们慢慢把它建得大一点吧。”
五条悟欣喜抬头:“好!我们一起建造我们的——大木屋!”
差点嘴瓢说成“家”了。
五条悟兴奋地表示:“我明天要去砍树!”
“不急,慢慢来。”伏黑惠说,“你以为造房子那么简单啊,这里面需要用到很多材料和工具呢,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集市上买。”
五条悟都听他的:“好!”
睡觉时,五条悟新奇地在床上翻来翻去,倒不是说没睡过床,只是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床。
他的床诶,以后他每天都要睡的床,虽然小,但很轻软,伏黑惠贴心地铺上了柔软的床单。
伏黑惠……
五条悟无声念着这个名字,躺在床上,生平第一次,内心深藏的尖锐戾气柔和地平缓下去,甚至……消失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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