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将手指状的东西放入口袋,扭头道:“千鹤,能站起来吗?”
千鹤脸上犹有余悸,眉心紧蹙,盯着他一言不发。
从刚才的对话里,千鹤捕捉到了几个信息。
第一,这项任务是上头钦点五条悟本人来完成的。她倒是不介意“上司带实习生”的配置,但她在意这工资到时候算谁的?她能拿多少成?
第二,五条悟迟到了。他明明在短信里与自己信誓旦旦的约好了时间,却还是迟到了,且到现在没有任何的解释,甚至歉意也无。
将“穷”和“怕”两字都占了的千鹤,一时半会竟分不清第一点和第二点,她更介意哪个。
五条悟被她盯的有些发毛,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学生不是吓到了就是气到了。他心下也有些过意不去,脸上挂了打圆场专用笑容:“要不要老师拉你一把?”
他的手骨骼分明,修长白皙。千鹤拼命控制住原主那想要一把握住的“没出息”,用仅剩的一点儿力气,一把打掉了他的手。
五条悟也不觉尴尬,笑嘻嘻的将手收了回去。
刚才在空中,千鹤出于求生的本能,激发了力量才能紧紧夹住五条悟的腰。现在安全了,才发现全身上下剧痛无比,上身又沉又重,根本无法站起。
一场恶战,千鹤浑身是血,首次独自直面特级咒灵带来的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她浑身打着哆嗦,红润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杏眼里氤氲着水光。
五条悟笑说:“你要在这里坐一晚上吗?老师日理万机很忙的哦。”
她的眼圈泛着红,语气幽怨:“老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按时来对吗?”
心思被少女看破,五条悟也不惭愧,笑说:“老师想看看千鹤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嘛!”
“你对我上次能与狗卷同学一起消灭一级咒灵很感兴趣,但期间过程我却记不得了,你安排我来这次任务,是想试试看我真正的实力,看看我有没有隐瞒,是吗?”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Bingo!这是麻辣教师独有的教育方式,简称爱的鞭策!”
千鹤一股股怒气涌遍全身,索性将身体一转,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落下。她生怕五条悟耻笑自己,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别的工作做的不顺,最多是被扫地出门,这份工作却明晃晃的写着:有钱赚不一定有命花!
况且她最最讨厌的,就是没有信用的人!
五条悟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冷酷:“除此之外,千鹤有想过别的可能吗?之所以让你对付远超能力的咒灵,可能是我想光明正大除掉你。”
千鹤苦笑:“你动动手指就能杀了我,不必这样做,我早排除了这一可能。”
五条悟笑了:“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好啦——” 手指戳了戳千鹤的背:“老师背你下山去吧,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千鹤腹诽:“你本来就该背我下去!”
五条悟给了她台阶下,千鹤也不是不领情的人。发脾气也要有个限度,见好就收她是明白的。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处。
慢慢趴上男人广阔的背,千鹤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她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又被冷水和汗水给浸透了,这时夜晚的凉风一吹,冷的打了个哆嗦。不过真正让千鹤感到不安的,倒不是她连累五条悟后背衣服脏了一片,而是她绵软柔嫩的胸不得不抵在他的后背。因为献祭的缘故,千鹤早被扒了个精光换了新衣服,现在里面还是真空状态。此时,凉风习习,两人走的是坎坷不平的山路,与五条悟的背部难免有轻微的摩擦,摩.擦时不可避免的让顶端的朱果挺翘起来。
千鹤只怕五条悟会不高兴的将他甩下来。果然途中他不知为何,稍稍停顿了一下,千鹤强撑着伤势,悄悄将两手臂夹紧自己的胸部,恰好让两点山果落在手臂上,不至于碰到五条悟的身体。
“怎么了?” 五条悟轻声问:“不舒服?”
“没有。”
但山势陡峭,人走路多少会晃动,有时千鹤控制不住伤痕累累的身体,夹不住手臂,还是会倒向五条悟的背部,但见他不吭声,也就不多计较了,省的挑明了两人一起尴尬。
“是他们,是他们杀了神明大人!”
奥野先生为首的一群村民突然出现,举着照明灯操着武器,将五条悟和千鹤团团围住。
“老师——” 千鹤紧张道。
五条悟沉声:“别担心,他们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结衣冲了挡在两人面前,高声道:“各位听我说!那个根本不是神明大人,而是害人的咒灵!大家想想,神明只会保佑人,怎么会杀人呢!这两位都是咒术师,是他们解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他们才是真正的神!”
奥野现在眉头一蹙正要反驳,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却高声附和结衣。
“结衣说得对!诸位,我们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今日终于全部了结了!”
村民们被戳中了心中所想,多年以来,他们一直被咒灵带来的恐惧镇压着,反之他们的恐惧又滋养了咒灵。
其实,在多数人心中,早就希望这一事件能画下句号。但苦于没有对应的办法,所以一直听从村中长辈老人的话,定期向咒灵献上祭品。
“结衣说的对!”
“是咒术师救了我们!”
“我们终于解脱了!”
……
结衣落泪道:“村长,既然已经没有咒灵了,请你放我妹妹出来吧。”
奥野先生见大势已去,也只好点了头,让人将结衣的妹妹带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七八岁左右的女童而来。那孩子面黄肌瘦,见到结衣怯怯地喊了一声姐姐,身上虽穿着衣服,但裤管空空,显然是没了双脚。
结衣哀嚎一声:“早见!是谁,是谁斩断了你的腿!”
奥野先生目光闪动,心虚溢于言表。一股怒气涌上千鹤心头,她气得浑身发抖,面红耳赤,用力从五条悟背上挣脱下来。
“噌——”
村民手中,原本摆放于神社的短刀被千鹤抽出,刀光一闪,奥野先生只觉得脖子一凉——
五条悟蹙眉:“千鹤,住手。”
千鹤不理五条悟,对奥野说:“是你砍了孩子的腿?”
奥野先生被她目中怒意吓得退了一步,摆手道:“不!我,我没有——”
村民们目光的一致性却已说明了一切。
千鹤怒道:“王八蛋,连小姑娘都下手!你既然砍了人家的腿,那我也要砍了你的!”
五条悟一挥手,那短刀便只剩下刀把,刀刃已飞到一边。众人见他展露这一身手,个个将他奉为神明,佩服的五体投地。
五条悟沉声道:“千鹤,我们走。”
“可是老师——”
“走。” 他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不能违抗的威慑。
五条悟走上前,手臂再度穿过千鹤的腰肢,轻松将她搂抱而起,纵跃之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
山脚下的公路,打工人伊地知靠在车边已等待多时。见到两人的身影,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五条先生,源同学……怎么伤成这样?”
愁云暗淡,月色无光。千鹤被五条悟“塞”进车里,他自己也钻了进来,伸出一只手指,几乎就要触碰到千鹤的唇。
千鹤原本激动的情绪被他打断,稍稍退了一点,杏眼眨动两下,泛着水汽的光。
“记得,你只是咒术师,你的工作是祓除咒灵,其他的事不属于你操心的范围。”
“可是——”
五条悟正色道:“成为咒术师的这条路上,你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残忍的,不公平的,令你痛苦的,煎熬的,各色各样。不让你教训那些人,是不想你过多的卷入非咒术师职责的纷争之中。想用自己的力量更好的帮助他人,首先就得明确好立场和职责的范围。”
他轻浮惯了,千鹤还是头一回听他以师长的口吻说话。细细一品,方才自己确实冲动了。
“谢谢老师的教诲。”
“嘛~今天千鹤表现的很不错~”
认真不过几秒的五条悟又变得轻浮起来,他伸出手来碰了碰千鹤头顶不平的呆毛。本以为少女心心念念的摸头被满足后,她会激动的满脸通红,想不到她依然是沉思的状态,五条悟顿觉无趣。
伊地知轻咳了两声:“五条先生,这次祓除任务是当地政府请求的,加上意外发现了特级咒物,报告的话要两份——”
啊!说到这个——” 五条悟一拍手,歪头笑说:“千鹤之前在京都校的时候从来没自己写过报告吧?这次要写了哦!”
祓除咒灵后,咒术师通常要交上一份报告。像特级咒灵的祓除更是必须细无巨细的向上汇报。之前源千鹤在京都校时,不仅祓除咒灵偷懒,写报告也是那两追求者代笔。
千鹤愣了愣:“我写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次上面是只派老师,我代写可以吗?”
她爱打工,但爱的是报酬,并不代表傻到可以被人随便驱使。
开车的伊地知见千鹤竟然敢反驳,心里默默流汗:“看来还没接受过五条先生真正的鞭打。”
“没事的啦!伊地知也经常帮我写的啊。”
千鹤想五条悟可能是不擅长文字方面的工作,才会委托伊地知和自己。听说伊地知先生在校时文化课一直是第一名,更是写的一手好文章。五条老师有的是钱,付点工钱请人分担工作也很正常。
千鹤点头:“可以的老师。”
伊地知见千鹤竟然一口答应了,一边庆幸自己得以解脱的同时,又有点可怜小姑娘。
傻姑娘!你旁边那家伙只要用你一次,就会一直用你啊!
伊地知给了千鹤几份之前的报告,千鹤进行了详细的汇总,将每份报告的优缺点列出,熬了一个晚上,将成稿熬了出来,次日先交给伊地知查阅。
“您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伊地知先前听说源千鹤是个难搞的主,在京都时就没动过笔,没想到她在写作上颇有天赋,估摸之前只是纯粹懒惰。
“写的非常非常好!比之前的所有报告都好。相信五条先生看到也会这样说的!”
千鹤被夸的有些飘飘然,笑说:“那老师的风格跟我差不多吗?”
“他的风格大概是......” 伊地知推了推眼镜,露出为难的神色,轻咳了一下,模仿起五条悟略带轻浮的语气:“今天傍晚遇见了个咒灵,等级不大了解,反正对我来说等级没什么意义啦。然后我就哐哐哐,他就卡卡卡,我就再加加加,他就咚咚,叽里咕噜之后,祓除完成,oh~yeah!”
……
这是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报告?!
“伊地知先生——” 千鹤笑嘻嘻地问:“你每次帮他写报告,他给你多少钱呀?”
五条老师有钱是人尽皆知的事,千鹤见过他的私服,妥妥的老钱派风格,一件白衬衫二十五万。
伊地知啊了一声,推推眼镜,支支吾吾道:“钱,钱?他没给过我钱。”
千鹤摇头笑说:“您也太老实了。虽说是曾经前后辈又是同事,但你帮他干活,他分你一点工钱是应该的呀。”
写报告不是举手之劳,但凡挨过写作之苦的人都知道,这是耗神耗力的事。
伊地知苦笑:“五条先生是不会给钱的。如果您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一定讨不到好处。”
……
所以那家伙也不会给自己薪酬了?
五条悟,你敢白嫖打工人的劳动力?!
系统:他还真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白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