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小型水族馆，场馆只有一层，没有大型观赏哺乳类和鱼类。

为了祓除咒灵水族馆今日并没有对外开放，场馆走廊里面开着灯。观赏区为了保护海洋生物，安装的都是一些蓝紫色的观赏灯，显得场馆内部梦幻又昏暗。

御纸由梨在水族馆入门的引导栏处拿了份场馆地图，将纸的一侧递到忧太面前，示意他一起看。

“唔，这个水族馆虽然不大，但是有企鹅哎！平时游览的话大概一两个小时就能观赏完吧。”

乙骨忧太握着剑袋，神情有些不安，他还没有习惯咒术的世界，但又不想在同学面前露怯 。

“由……由梨，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忧太不要担心，五条老师说这次都是低级咒灵。”

御纸由梨从腰包里掏出一串用白纸剪裁好的纸人，她将纸人捧在手心吹了口气，一只只拇指大的纸人慢悠悠飘了起来，朝四面八方飞去。

“这是我的纸式神，可以代替眼睛进行监测，与我共享视野。如果遇到咒灵，我们就能知道位置和方向。还不知道这次的咒灵有多少，我们先往前走吧。”

【想要自由…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这个鱼好丑…好可怕…】

【谁在看我…】

……

「帐」已经落下，平时在躲藏阴暗处的咒灵开始主动显形。前方长着人眼的奇怪鱼群漂浮在空气中，像一团团黑雾，是一群低级咒灵。

乙骨忧太冲身侧的由梨说： “上次咒术实习的时候真希同学说过，越是弱小的咒灵越容易聚集在一起！”

御纸由梨惊讶，“Bingo~看来真希有跟你好好讲解。这些都是一些不足四级的咒灵。忧太可以直接用刀砍，试试看你的剑术训练效果吧。”

乙骨忧太点点头拔出太刀，向前迈开步子，微微伏低身体，抬起双手横刀摆好起手式。缓慢漂浮着的咒灵群冲着他洄游而来，忧太双手握着刀柄，迎面砍去。

由梨在一旁确定乙骨忧太可以自己解决咒灵，将手上的符咒贴上两侧的观赏鱼缸：“希望可以不打坏玻璃。”

五分钟后，乙骨忧太像跳了一节课间操般气喘嘘嘘地把一群低级咒灵祓除了。

“忧太干得漂亮，看上去很轻松。”由梨给忧太鼓掌，“接下来往前一百米还有两只低级咒灵，个头要比怪鱼群大一些。忧太加油，有危险的话我会在旁边协助你。”

乙骨忧太被由梨保育员一样的说话方式夸得微红了脸，感觉比起其他同学，由梨更好相处也不会嫌弃他。

忧太调整了下呼吸，比起跟真希训练剑术，说实话祓除低级咒灵更容易一些。他松了口气，最近几天的训练效果让他有了挥刀的勇气。

“这些符咒是？”忧太余光扫到水缸上贴着一张张的符咒，发出疑问。

“这些是防护的符咒，”由梨向他解释：“听说水族馆是照管生命的地方，有这些符咒保护，玻璃受到攻击也不会破裂。”

乙骨忧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由梨想要保护水族馆里的动物。

水族馆里的咒灵由人类的负面情绪转化而成，但动物都是无辜的，由梨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忧太收起刀走到由梨身边，两人一路向前。由梨指挥方向，耐心地告诉他大概什么方位会有咒灵脸突，砍咒灵的哪个部位会更快捣毁咒灵核心，而忧太则挥舞着太刀努力砍怪升级，提升实战经验。

马上纸式神回传的视野中已经没有咒灵了。

由梨放松下来，站在水母群中好奇地问忧太：“忧太以前有来过水族馆吗？”

忧太摇头道：“没有。”

“忧太你看这个。”由梨指着面前的小水缸示意他看过来：“这是白色海兔，又叫海蛞蝓。”

白胖可爱的海兔贴在玻璃壁上蠕动，头上黑色的两只触角晃晃悠悠探测着水流。

由梨看到海兔的配色，再看看忧太的白色上衣和黑色长裤，揶揄道：“海兔外表十分可爱，但是体内含有毒性化合物，这是海兔保护自己免受捕食者的攻击的方式。这样看来忧太跟海兔好像啊！”

忧太将额头贴着水缸，眼睛大睁着看着缓慢蠕动的海兔说：“由梨的意思是，我的诅咒也是一种保护自己方式吗？”

忧太刚说出口就感到后悔，能和人正常聊天的感觉真好，能有人用正常的目光注视他的感觉真好，能有人鼓励他让他感受到自信的真好。

忧太从未有过正常的集体社交，他想要拥有的更多。他一不小心就飘飘然了，一开口怎么好像在责怪由梨，明明由梨只是想说他可爱吧……咦，由梨觉得他可爱吗？

由梨看着忧太的表情一会暗淡又一会脸颊红润，忽然警觉地朝身后看去：“嘘，东南的方向有一个纸人被毁掉了。”她马上催动其余纸式神往咒力消失的东南方向飞去。

马上，通过纸式神回传的视线，由梨看到了东南水母观赏区盘桓着一只巨大的咒灵，它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恶的咒力量。是一只鱼型咒灵，体型庞大，巨大的鱼头两侧各长着三只眼睛，一个脑袋下面居然有十条鱼尾，在空气中漂浮宛若在海水中游动一样自如。

由梨感应了一下咒灵的咒力，下了判断，“这居然是一只二级咒灵吗，有点糟糕了。”

忧太紧张起来：“这里有二级咒灵吗！？”

“因为咒术师非常少，经常会有这种面临比自己强大的咒灵的情况。奇怪的是，这次五条老师为什么没有提醒……忧太你待在这里，我去祓除掉它。”由梨打算自己一个人去除掉咒灵。

“不行，由梨一个人太危险了！我要跟你一起过去！”忧太之前的紧张一扫而空，怕由梨丢下他去冒险，着急得喉咙发紧，无法正常地吞咽口水。

“唔，我一个人应该可以……要是让忧太受伤就不好了。而且五条老师也说了这次不要把里香召唤出来。”

“我想要变强，想要变成可靠的同伴。我要跟由梨同学一起将诅咒祓除。”忧太眼神坚定起来，他绝不会放同学一个人去冒险，比起一个人孤单得活下来看着同伴陷入危险，忧太宁愿去死。如果要受伤那就让他去流血，他反正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让我们一起去承受同一份诅咒吧。”由梨信任地冲忧太点头，与他一前往咒灵的所在之处。

咒灵察觉到两人的靠近，鱼嘴张合着冲他们吐出一串泡泡。由梨连忙扯过忧太的胳膊，拉着他一起闪躲。

泡泡在地上破裂，将地砖炸出一个个浅坑。

由梨马上警告忧太：“要当心，不能碰到这个泡泡。”

怪鱼游动着发起泡泡攻击，由梨跟着抬手甩出一张符咒，飞射出去的爆炸符一碰到泡泡便一起在空中爆破。

见两人毫发无伤，怪鱼舞动着十条鱼尾扑过来，石板在重击下蛛网般龟裂。

由梨拉着忧太不停闪避着抽打而来的鱼尾，观察咒灵的攻击方式，“力量也很大啊……”

“我的术式是纸操术，我可以将咒力附着在纸上，操控纸质物。也可以改变纸的形态，例如将纸钢化用来切割物体。”

御纸由梨从腰包中拿出一本便签纸随便撕下一张，双指夹着被咒力钢化的纸张朝咒灵的身体飞射出去，纸张边缘擦过鱼鳞，在鱼身上划出一道红色印记。

“鱼鳞很坚硬但是可以用咒力攻击，忧太试试看能不能用太刀砍伤它。”御纸由梨侧身避开一击，又用符咒炸掉鱼嘴吐出的泡泡。

忧太像颗躲避球一样被由梨推拉着避开鱼尾的一下下抽打，又被由梨一把扯住领子将他朝着鱼怪身后扔去。

乙骨忧太在空中翻身站稳后，回想起一周以来和真希学习的剑术招式，看准时机蓄力用刀砍下鱼怪的一条鱼尾。

受到伤害的鱼怪嘶喊起来，剩下的九个身体胡乱甩动着朝忧太抽打。

忧太慌张着躲避。在来高专之前忧太的身体素质很差，每天生活在恐惧与自责中，忧太较其他同龄人身材更加纤薄。虽然在高专训练了一周，但是忧太的体能现在勉强才能到达普通人的水准。

忧太避无可避，看着直冲门面而来的尾巴，僵硬地屏住了呼吸。

接下来发生的，像是一个被按下减速按钮的慢镜头。

那条尾巴中间突然出现了一道血痕，像是被人用刀从中间整齐地切成了两半。

乙骨忧太看向站在咒灵身后的由梨。

原本盘起的黑发散落下来，如波浪般一圈圈、一绺绺地披散在她的肩头与后背。

她姿态随意地握着忧太之前看到的那截象牙白的手柄，在完整的光线下忧太见到了物件真容。

那根本不是什么发簪。

它更长更锋利，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危险的光泽。象牙的部分只是它的手柄，它真实的身份是一把裁纸刀。它一端残留血痕，另一端则闪烁着寒光。

咒灵游动到两人头顶上空，露出隐蔽在十个身体中间的豁口，一张长着密密麻麻牙齿的巨口冲两人吞噬而来。

由梨的身体散成无数张纸符，像雪花一样在空中飘落，又齐齐化成锋利的纸刀嵌在咒灵的身体上。

“雷霆烈焰，皆是力量。”

符咒同时燃起火焰，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将鱼怪整个吞噬殆尽，残存的咒灵身躯像一颗燃烧着的流星碎片坠落在地。

***

御纸由梨和乙骨忧太走出水族馆，外面的「帐」已经消失了，天空恢复晴朗的碧色。不远处白头发的男人靠着车冲他们招手。

由梨看着忧太因擦伤肿起的侧脸，想到来时在汽车里忧太仓鼠一样鼓鼓的脸庞，笑道：“虽然有点狼狈，但是忧太战斗的样子蛮帅的。”

乙骨忧太愣了一下，紧接着整张脸涨红起来。

由梨将手伸进腰包里，冲忧太神秘兮兮说：“差点忘记了，忧太快闭上眼睛~”

忧太听话地闭上双眼：“怎、怎么了由梨！”

“好啦，快睁开眼睛吧。”

乙骨忧太睁眼，视线又恢复明亮。

“嘭——”有烟花在眼前炸开，五颜六色的彩带和亮片从少女手里的礼花筒中迸射在他视线的上空，毫不讲理地、没有预兆地飘落在他发梢和鼻尖。

“欢迎来到咒术高专，很高兴认识你！”

水族馆是照管生命的地方。——《白沙的水族馆》

裁纸刀可以幻想欧式拆信刀，只是在本文设定中裁纸刀一词更加妥帖。

战斗描写好难，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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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