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见月影有些局促的坐在「特殊房间」里，正对着对面随意骑在椅子上，双手搭着椅背的五条悟。

这个场面有些熟悉……让她想起了某个文件袋，或者一发“小球”。她对这个场景好像有点创伤应激了。

“一对一呢，月影。这么快就来到了我的面前吗——开玩笑的。”对面的老师随意甩给她一个长相可爱的小熊咒骸：“我从他们几个那里听说了情况。为了你可以和同学们一起进行课外实践，我们先从这个开始吧。”

“谢，谢谢老师！这是什么？”

“别感谢我啦，感谢接过了我的任务并负责帮我排队买蛋糕的同学们吧。这个咒骸可以储存并释放一定咒力，现在里面装的是忧太的。我只有一个要求：发动你的术式，并绕开这个咒骸散发的咒力。顺带一提这是第一步，习惯了以后会让它动起来哦。”

莲见月影越发熟练的释放咒力，然后发动术式。灰雾缓缓探出，然后碰的扩张起来。

“啊，好像失败了……”她解除术式，看着膝盖上变得平平无奇的玩偶。

“还好，回路大概没事。回头让正道补一补就可以用了。再来。”玩偶突然被吸回五条悟附近，他再次丢过去一个小玩偶。

莲见月影接住玩偶，乖巧的散开咒力。

“好，停。先试着把咒力全部往后扩，前方留成空白区……然后一点一点增加范围。明白吧？”

“像把针一根根插到针插包上，但是反着来？”

“好怪的比喻。嘛，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莲见月影努力控制咒力，但大方向上的控制仍然十分艰难。五条悟绷带后的眼睛看向她：“好的，那么这部分留作课后作业——”

“诶，就这样结束了？”

“老师超忙的。我感兴趣的还有别的东西。用‘六眼’看，你的同化过程，是双向的。把他人的咒力化为相同咒力的同时，有一个转换临界点——你的部分咒力为了加快同化进度也会向对方的方向转化，以达到双方都在临界点附近的效果。然后，才是完全覆盖。

那么，你可以尝试在这个临界点上停下，并且把你被同化的那部分咒力传输到对面去吗？”

“临界点……我可以试试。”

“我解除了一部分的无下限，你现在应该可以用我的咒力了。来。”

莲见月影努力寻找“临界点”的感觉。这要求她极速感知每一个瞬间。她连续尝试了四，五次，幸而被转化的五条悟的咒力维持住了她的术式。突然，在某一个瞬间，她停下了。

“哇。不太稳定，但是我的确感觉到了。”五条悟兴致勃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某些程度上，你也是咒力操作的天才。这一部分，虽然刚生成时流转的有些慢，但我的确是可以用这部分咒力的。”

“……那就好？”

“再惊喜一点嘛。这可以说是你术式开发史上的里程碑呢。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加np神拐通称充电宝啦！”

“诶，好的！”

“好的，那这个课题也留作课下练习。正好忧太要练习控制里香，你们两个都到后山练去吧。啊，好怀念，很久没有学生需要去后山打架了呢……”

莲见月影想反驳他自己不打算和乙骨同学打架，但五条悟非常自然的继续了。

“还有，在你的咒力覆盖范围里，感知能力多少也能被强化吧？”

“好像是的……虽然眼睛看不太到，但总觉得感知的很清楚。”

“嗯哼。那差的就只有用咒力保护身体，和提高你的身体素质了。问题不大，找真希做基础体术训练和对练吧。和真希打的时候要把咒力放出来哦，下课下课。”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莲见月影接过五条老师转交的一箱子咒骸，看了看堪堪过去半小时的钟。

“五条老师可是大忙人——是我下课，不是你下课。来都来了，给我用这箱咒骸先练习个两小时再走。”无良教师开心的起身走人：“拜拜咯，月影！还有明天会有老师介绍的咒术师来看你哦，记得准备一下！”

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她一人。

「特殊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今天搬进的两把椅子。已近黄昏，夕阳透过纸窗照亮空气中纷纷扰扰的灰尘。莲见月影低头摆弄着手上的咒骸，恍然意识到这大概是自得知咒术界存在后她第一次独处。没有了充满个性的同学和老师，周围突然显得过于安静了。

和室里有着黑板和挂钟，还有层层叠叠的符纸。橘黄的光下，这里的一切像一场梦。

也许就是一场梦吧。

莲见月影抬起手，让光从指缝中透过去。精神上的疲惫慢慢渗透出来。恍惚间，她好像还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床边搁着书包。窗外还是熟悉的夜景，第二天，她将照常下楼，看到桌上随意摆着的面包片，然后向学校走去。

哪边是真实呢？

咒力缓缓从手边扩散，灰雾如同柔光。

这边才是真的吧。她再次操纵灰雾，这次她的心中竟有些释然。如果这也是幻想，就让她成为不愿意回家的爱丽丝吧。

这一瞬间，她感觉到了灰雾的中心。不是四肢酸涩的末端，也不是胃中难以排解的压力。她的胸口好像……有一道缝隙，原初的混沌从缝隙渗出来。从这出现的，才是她的咒力。

她呆住了。咒力的方向逐渐改变，从向外的扩散，变成了向内的抽吸。她似乎也成为了雾中最平常的一个部分，正朝着自己的核心坍塌——

她狠狠用双手拍击自己的脸。回神！

一切如同幻觉散去。她还坐在教室里。时间终于开始流动，秒钟向前，发出轻轻的叩击声。

她再次开始难以控制的颤抖。

“话说，莲见去哪了？”真希百无聊赖的敲着咒高食堂的桌子：“都晚上8点了。悟把她带走了？”

“没吧，”熊猫喝完了果汁，把纸质盒子捏扁后随手空投到垃圾桶里。“悟下午的时候就一个人离开了。明明乙骨已经接替了他的任务……”

狗卷棘把桌面上的垃圾都集中到餐盘里，准备一起丢掉：“大芥？”

真希恼火的叹了口气，抓起放在桌子上的咒具：“我去找她。是在教学楼里吧？”

“悟好像带她到特殊教室里去了。”熊猫回忆道：“这个点了，我和棘先回寝室吧。你们等下也直接回去吗？她今天估计累的够呛喔。”

“嗯。”真希已经出了食堂的门：“我先走了。”

夜色下的咒术高专多了些孤寂的味道。明明是宏伟的建筑群，实际上使用的人数却不过几十。如果这不是咒术师根据地之一，估计早就被诅咒占领了吧。

真希朝着特殊教室的走廊大步奔行。新同学给她留下了有些懦弱又跳脱的印象，她本不太喜欢——但是作为目前学校常驻的唯二女生之一，她还是想短暂的试试和她处好关系。

该不会在这里面迷路了？悟那混蛋，竟然丢下人直接走了。

这么想着，她拉开了教室的门。瞬间，灰雾弥漫在走廊上，如同无声嘶吼的巨兽。真希皱着眉在眼前挥了挥，试图看清教室里的情况：“莲见？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应。她只好丢下咒具，摸索着进入教室。黑板上空空荡荡，挂钟停在了下午6点23分——日落时间附近。月光透过纸窗，室内朦胧间还是有些光。她很快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影。少女把头埋在膝盖间，看不清表情。

真希不自觉的放慢脚步，她轻轻走到莲见月影身前蹲下，手搭在少女瘦弱的肩膀上。

“怎么了？是悟那个混蛋干了什么吗？我去帮你揍他。”

没有回应。少女微微抬头，真希看到了她的眼睛：圆圆的，水汪汪的。像警惕的某种小动物，比如小鹿——真希不由想到。

她继续笨拙的尝试安慰和墙角融为一体的少女：“天都黑了，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吧。或者直接回寝室？我可以给你打包拉面。”

少女突然缓慢的伸出手搭在她脸上。真希没有躲开。

她得到了微弱的回应：“真希……？”

“嗯，是我。”

少女闭上眼。“真希……我好累啊。”

“嗯。那我们回寝室？”

沉默。

少女终于舒展开僵硬的四肢。她尝试站起来，却因为眩晕和酸痛滑了一下。禅院真希连忙扶住她。莲见月影在能站稳后从椅子下方拖出了装满咒骸的箱子，抱起，再沉默着向门走去。禅院真希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还好吧？”

莲见月影终于回头，但比起看向她，她更像单纯的把视线投向站了人的方位。她看起来比真希还不知所措，眼神没有焦点。

“啧，我懂了。走吧，我先去帮你拿点吃的。你知道怎么回寝室不？”

莲见月影点头。

“好，你先过去。我下次要狠狠拷问五条悟他这个老师是怎么当的了！”真希想着那个怎么看都轻浮随意的混蛋。啊，完全打不过！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