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吃掉
源时子猛然抬起头，宿傩的指甲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血丝留在了他的指甲上。
两面宿傩伸出舌头，添了一口指甲，舌尖‘滋滋’冒烟：“嘶，味道不错。”
面对这变态的行径，源时子也强撑着维持贵女的体面，不愿示弱半分：“不可能！”
“不可能？如果你不是祭品，平安京的追兵应该早到了吧。”两面宿傩放下了一直禁锢着源时子的手，“还是说你有什么倚仗？”
“你父亲？”两面宿傩往后看了一眼离远离神光，站在漆黑森林中的里梅。里梅立刻会意，回答道：“……上任天皇长子，现任天皇异母兄，时任正三位权大纳言，兼左近卫大将。”
源时子不由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毫无疑问，她出身显贵，家族也正是兴旺。和政治斗争落败的藤原君不同，源时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舍弃的小角色。
“皇室血统……这就是你神力的来源。”两面宿傩兴致勃勃，嘴角带笑，“有意思。每个皇族之后都能像你一样激发神力？”
天皇是天照大御神的后嗣，皇室皆有神血，可自神武天皇建国以来，天皇之位已经传了六七十代，又有臣子将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室，生下天皇，如此稀释之下，神血又能有多少？
藤原君也有皇室血统，如果神力如此常见，藤原君或许就不会死了。
两面宿傩弯腰将脸凑到源时子面前，源时子清晰地看到那一双猩红的瞳孔里的冷酷与无情。
源时子清楚地认识到这样的人是不能交易，也不会被任何事物打动的。
两面宿傩接着开口，他呼吸中也带着腥气，是血的味道：“还是说，你是特别的。”
眼前的女人如此弱小，仿佛他随手一斩，她就会迎来生命的终结。可她又如此特别，在诸神退避的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货真价实的神力。
源时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却仍旧挺直了脊背。她是不会在两面宿傩面前流露出惧态的。唯有这份不值一提的尊严，是她现在唯一能拥有的东西。
“不说？那就直接来试试吧！”两面宿傩一直挂着邪恶的笑意，“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尸山血海在源时子眼前展开，无处不在的斩击将神光割裂成蛛网，源时子几乎以为自己就要一事无成地死在这里。
但她还是没死，神光护持住了她，虽然光芒黯淡下来，依然明亮地保护着源时子。
没见到源时子被切成几瓣，两面宿傩不仅不失望，反而对源时子更感兴趣了。他被神光消融的血肉流下的鲜血就像汹涌的河流，滔滔不尽，源源不绝，泥地也变成了血海。两面宿傩承受着如此痛苦，面不改色，他用两根白骨化的手指掐住源时子的下颌，然后低头抵住源时子的额头，距离近的似乎下一秒便要唇齿相交。
“就只是如此了？！”两面宿傩的另一只手握住源时子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隔着和服，源时子也能感觉到里面的躯体只剩下了骨头架子，心脏正‘扑通扑通’跳着，源时子只需一伸手就可以掏走两面宿傩的心脏。
人没有心可以活吗？不可以。诅咒之王没有心可以活吗？不知道。
源时子的手鬼使神差地向前一伸，一掏，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吃了那么多人，杀了那么多人的两面宿傩的心脏竟然也是红色的，源时子以为这应该是一颗黑色的心。
两面宿傩胸口少了一颗心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洞，他竟然还好好站着，他竟然还活着！
两面宿傩把自己的心脏像垃圾一样随手丢弃了，源时子看到原本空洞的骨架里又重新长出了一颗心脏。
果然靠物理伤害是没有办法杀死两面宿傩的。
两面宿傩第一次正视源时子，她身上也被血淋透了，黑色的大振袖上血迹斑斑，有一种残忍又靡丽的美感：“女人，你叫什么？”
源时子感觉自己浑身都被两面宿傩的气息覆盖，她整个人好像都脏了，她无法反抗两面宿傩，只能冷冰冰地说道：“源时子。”
“源时子。”两面宿傩将手上的血盖在源时子脸上，尽管源时子百般躲避，却也逃不过他的巨力。
源时子第一次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两面宿傩的血——腥臭恶心。
她控制住自己的干呕的**，好像她对一切都已经不在乎一样。
“暴殄天物，力量就只被你拿来防护？”两面宿傩轻笑着，“攻上来。”
攻上来？源时子嗤笑，怎么攻？拿什么攻？她的指甲么？
“两面宿傩大人说笑了。大人既然说奴是祭品，哪有祭品反抗神明的。”源时子阴阳怪气。
脸上也沾满血渍的源时子显得更荼蘼了，像是冥河沿岸盛放的彼岸花，极尽妍丽，奢靡放荡。
“哦？你不是想杀了我么，只这么站着，是杀不了人的。”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说，他的手指还牢牢禁锢住源时子的下颌，源时子任何一点反映他都清清楚楚。
源时子并不意外两面宿傩知道她的杀意，她毕竟涉世未深，阅历不足以很好掩盖自己的心思，只是：“想杀两面宿傩大人的人可以填满整个平安京，奴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人，空有想法罢了。”
“微不足道？”两面宿傩将骨指抚过源时子的眼睑，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珠，“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站在我面前的。源时子，时姬，我给你这个机会，杀了我。”
源时子固执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两面宿傩那猩红的四目中狂暴的兴致。
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无助。从她出生起，曾经担任斋宫的祖母与母亲就占卜出她得神明宠爱，是天赐的巫女。
若不是父亲被降臣籍，她早就应该成为斋王，侍奉神明。
她的神力，并不只是因为她的皇族血脉，更多的是因为神明对她的宠爱。神明的宠爱是有代价的，这份力量也是有代价的。在她占卜与藤原君的缘之时，源时子就深深了解到这一点。
神明退居高天原不可履世，她受神明宠爱，便须成为神明代行者，尽神明之责。
源时子竭力妄图挣脱两面宿傩的禁锢，而两面宿傩嘴上说着‘杀了他’，实际上却让源时子不能动弹分毫。
“只能这样的话，时姬便到此为止吧。”两面宿傩举起源时子的手含入嘴中，“拥有神力的血，味道不错。拥有神力的肉，味道又如何……”
他尖利的牙齿‘咔嚓’一咬，一截指节便落入他的口中。源时子指尖剧痛，紧咬下唇，咬出一道血印才制住自己想要痛呼的声音。
生理性的眼泪从她眼角不停地划过，将她鲜血淋漓的脸上清出两条干净的泪痕。
两面宿傩也不好受，神力顺着食道腐蚀着他的一切，他所承受的痛苦绝不比源时子少。只是两面宿傩还能笑着大口咀嚼指节，赞叹一声：“味道不错。神明的肉与时姬的肉味道相比如何？”
他竟还想肖想神明！
“既然有神明，怎么才能吃到。”
源时子感觉她全身血管里的血都随着两面宿傩的吮吸流逝，失血过多让她觉得寒冷，头昏昏沉沉的无法继续清醒地思考。
源时子知道自己正在迈向死亡。而两面宿傩是否在迈向死亡呢？源时子不知道。
带有神力的血肉是有诅咒的，这是神明发出的对渎神者最严酷的折磨。皮肤和血肉是最先被消磨的；骨头相对坚硬，而内脏由皮肉保护，是次一级被消磨的；被重重保护着的大脑，是最后被消磨的。
源时子知道两面宿傩会咒术师的治疗方法，可以自己治愈自己；可她更知道，治愈是有极限的，神明的诅咒之下，连神明本身都会陨落，更何况还是人的两面宿傩了。
就算他号称‘诅咒之王’，也还是人。
源时子睁开双目，两面宿傩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也变成了骷髅架子。源时子心中一喜，这是诅咒奏效的体现。
两面宿傩的四目猩红得几乎要流下血泪，其中一只眼睛变成了嘴巴，狂气说道：“这就是时姬杀死我的方法？有创意，只是还不够！”
话音未落，两面宿傩的脸便被修复完成，仿佛源时子刚刚看到的骷髅全是幻觉。
源时子流下痛苦的血泪，难道连神明的诅咒都杀不死两面宿傩？她要如何做？自己可以死，却不能毫无意义地死去。
源时子想起了一天前自己和父亲做的赌约，若是她能平安归来并且祓除两面宿傩，父亲今后便再也不能干涉她的人生。
她不想进后宫，不想先当天皇的女官，再成为女御。不想自己人生的所有价值是为了父亲生一个有家族血脉的皇子，然后扶持皇子登基……
这一切都不是源时子想要的，哪怕她是被精心饲养的金丝雀，还仍然向往远方的蓝天。
虽然只有这短短几个时辰，她也体会到了自由，她……她要完成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
藤原君，希望以后还能与你相会……
“我诅咒你。”源时子郑重地开口，“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交换，诅咒两面宿傩……”
话音刚落，源时子就已经失去了呼吸，她的双目还大大地张着，哪怕死亡也要见证两面宿傩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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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阴阳寮来报，两面宿傩已被时姬大人祓除。时姬大人不幸逝世。”
“好，太好了！”天皇面露喜色。他总算不用像祖辈醍醐天皇一样因供奉怨灵事件万载留名。
随即他看向一边面露哀意的异母兄长：“时子大义，虽史书不能表，却也不能让她这么无名无分，便说她入了朕的后宫，就定为女御吧。”
“微臣代小女叩谢陛下恩德。”
天皇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内大臣空出了位置，大纳言血脉显赫，也该进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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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XXX年，源时子举行着裳仪式，叙正五位下。入XX天皇后宫，居承香殿，不久封女御。同年去世，追赠正二品。
野史记载，源时子一生未入天皇后宫，以祓除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之功被追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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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东京。
“真的假的，两面宿傩是被XX天皇的女御消灭的。”虎杖和钉崎上蹿下跳地绕着五条悟，脸上全是好奇。伏黑惠无语地看着，并不想一起加入。
“嘛，五条家的古籍是这么记载的，老师我也不知道哦。”五条悟轻佻地怂恿，“把当事人叫出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咦？！”可以这样做吗？
两面宿傩猩红的瞳孔在虎杖脸上张开：“啧，算是吧。”
“啊！”真的假的？这听起来哪哪都不对劲……
马路的另一面，青春洋溢的女高中生八卦地打听闺蜜的恋爱进展：“时子，所以你已经和藤原君约定高中毕业就去国外结婚了！”
源时子笑得异常甜蜜：“是的。”
她伸出手展示昨天藤原君向她求婚时为她戴上的戒指：“这是藤原君用打工赚来的钱为我买的。”
“真好。”女高中生祝福地说，“虽然你们以联姻开头，经历了藤原家破产解除婚约，但是最后还是有个美满的结局。时子，以后一定也要幸福哦。”
源时子羞涩地低下头承诺：“一定会的。”
两行人就像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前一后走向各自的终点。但命运总是不可捉摸。
宿傩狰狞地开口，无声地说：“找到你了。”
胸口一个破洞，突然幻视虚……两面宿傩要是拿到崩玉会进化成什么样的破面呢？
重新长心脏又想到《西游记》，猴哥吐心……
女鹅身世是我瞎编的，大家不要深究哈。
正文到这里结束啦，没有番外。现代篇等啥时候《咒术回战》完结，如果还有热情的话补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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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