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云天十理

好痛,好痛,好痛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偏偏是理子?!

不!为什么偏偏是我!

偏偏是[山吹雲]!

[因为你是山吹雲。]

因为你是[山吹]。

……

啊,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对啊…

从看到理子的瞬间,灵力的躁动就告诉我:是她,让我离开的那个地方的人是天内理子。

我明明都知道,十年前被枫奶奶接去本丸,擅自与鹤丸结缘。

作为不幸的巫女,强大的灵力和[緣]只会给非人之物带来伤害。

我是承载着诅咒的术师,[溯时]的术式是这世上对我最恶毒的诅咒。注定无法在某世长留,不断地穿溯漂泊。

八年前枫奶奶将我封印在薨星宫,与天元达成协议——以压制所有力量将我停留在此世,换取阴阳结界术加固[帐]。

自那以后,等待我的便是无尽的黑暗,无边的虚无。

孤独,恐惧,无助……

【黑暗如浓稠的墨汁包裹着女孩。

她蜷缩在角落,细弱的抽泣声在虚空中回响。泪水滚过她婴儿肥的脸颊,在膝头洇出深色。

“呜呜,救救我,好黑,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好害怕,枫奶奶,雲好害怕。”

“没事的。”蓦地,不同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一点白光在眼前浮现,那光团像融化的星辰,轻柔地晃动着向她飘来。

她抬起泪眼,看见光晕中浮动着细小的金色尘埃,温暖得让人想起阳光。

她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指——

‘是谁?’

光团突然剧烈闪烁,如同被无形的手掐灭的烛火。黑暗再度倾泻而下,比先前更沉更重。

悬在半空的小手僵住了,最后一片光斑在她瞳孔里熄灭时,一滴温热的泪正巧落在尚未收回的指尖上。

“为什么?”

……】

到底等了多久呢?我也记不清了,黑暗中时间的流逝是那么漫长,漫长到让人混淆。

为期五年,到底到第几年了呢?

"那就把我的时间分给她!"

黑暗,被一声掷地有声的童声打破了。

再次睁眼,光线争先恐后地进入,一片纯白。用力眨眼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却早已空无一人,不知何时,我的脸上早已濡湿一片。

“她,是谁?”

“吾的星浆体,天内理子。”

“天内、理子。”

原来不过才第二年而已。

星浆体吗,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

花瓣刺入血肉的瞬间,疼痛如潮水般淹没了山吹雲。

每一片花瓣都像锋利的刀刃,旋转着切开皮肤、肌肉,在体内绽放。

鲜血从无数细小的伤口涌出,在空中凝结成樱红色的珠串,又碎裂成雾。

"呃——"

跪倒在地,指尖抠进泥土。

痛感不是一闪而逝的锐利,而是绵长的灼烧,仿佛千万根烧红的针在血管里游走。

血樱从体内抽离,带出温热的生命,在空中织成绯红的瀑布。

痛到极致时,山吹雲反而想笑。

‘原来死亡……也可以这么美么。’

视线模糊了,可感官却愈发清晰——听见血滴落地的声响,能闻到铁锈味里混着的虚幻花香。

‘我果然,最讨厌樱花了。’

——————————————

【阴阳寮年度术法审议会】

安倍清雅刚升任时政文政部次长,首次以官方代表身份出席阴阳寮的高层会议。这是她改姓后,第一次直面土御门宗家。

会议当天大雪纷飞,清雅刻意比约定时间晚到十分钟。

当她推开樟子门时,厅内二十余名阴阳师早已按家纹席位就座。

她穿着雪白的狩衣缓步走入——没有土御门的五芒星纹,没有源氏的龙胆花,纯白得刺眼。

「失礼了,」她微微一笑,指尖抚过额前碎发,「路上积雪,耽误了些时间。」

土御门宗家的长老脸色铁青:「雅子,你这是什么打扮?连家纹都不佩,成何体统!」

「安倍清雅。」

她纠正道,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让所有人听见,[我叫安倍清雅]

「另外,狩衣本就是阴阳师的常服,我不记得哪条戒律规定——

她停顿一下,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必须绣着家纹?」

会议厅鸦雀无声。

源氏的代表捏紧了扇子,花开院的家主低头喝茶。

土御门长老猛地拍案而起:「你以为冠了‘安倍’的姓,就把自己当成晴明公的后裔了?!不过是个——」

「——‘连联姻都失败的瑕疵品’?」她接过话,唇角扬起,「多谢您提醒。不过比起讨论我的价值……」

她从袖中抽出一卷符纸,轻轻摊开。

「不如先解释一下,为何过去三年,贵方承诺的‘时空稳定结界’损耗率高达47%?这些可都是有着土御门家纹的符咒呢。」

——————————————————

[阴阳寮]

会议结束的余韵仍在空气中凝结,阴阳寮被迫重新评估与时政的合作条款。

安倍清雅走出大门,雪花落在她的纯白狩衣上。

身后的藤桥美理小声问:「您早就准备用数据反击?」

「不。」她伸手接住一片雪,「我只是知道,他们一定忍不住先提家纹的事。」

雪在掌心融化,像多年前那滴没落下的泪。‘那段不堪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

安倍清雅站在阴阳寮外的台阶上,指尖残留着方才融化的雪水,寒意渗入骨髓。藤桥美理在她身后半步,欲言又止。

“安倍大人!审神者山吹雲出事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回廊尽头传来,一名时政的联络员脸色煞白,手中紧急通讯符仍在燃烧。清雅的眼神骤然一冷,尚未开口,藤桥已迅速展开结界,隔绝外界窥探。

“地点?”清雅的声音平静得近乎锋利。

“薨星宫,星浆体任务现场——她强行发动了【溯时】术式!”

清雅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扯开狩衣的束带,雪白的衣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下一秒,她指尖的时纹符燃起火光,空间在她面前撕裂出一道漆黑的缝隙。

“您要亲自去?”藤桥惊愕。

“枫师父的继承人,不能死在那种地方。”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踏入裂隙。

——

薨星宫的参道上,血樱纷飞。

山吹雲跪在血泊中,怀中紧抱着奄奄一息的天内理子。她的校服已被樱花割裂,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地上缓缓流淌,身后是拼尽全力爬向天内理子留下的血痕。

“不要睡!咳咳,理子…别睡。”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樱花的虚影包裹着她疯狂摇曳,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落。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她身后,霎时间血色的樱花轰然炸散。

“愚蠢。”

冰冷的声音刺入雲混沌的意识。她尚未回头,安倍清雅已一把扣住她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颈椎。

“逆转他人死亡?你以为自己是谁?”

雲的视野模糊,却仍死死抱着理子不放。清雅冷笑一声,单手结印,时纹符如锁链般缠绕上雲的手臂,强行切断她与理子之间的灵力输送。

“放……开……”雲挣扎着,喉咙里涌出血沫。

“看清楚。”清雅拽着她的头发,迫使她看向参道另一端——

另一个“山吹雲”正倒在血泊中,赤樱贯穿了她的心脏。

“那就是你的结局。”清雅的声音近乎残酷,“再继续下去,你会被时空反噬得渣都不剩。”

雲的瞳孔颤抖,却仍不肯松手。

清雅眯起眼,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枚怀表。表盖弹开的瞬间,参道两侧浮现出无数透明的“可能性”:雲被咒灵撕碎的未来、卷入时空乱流的未来、抱着理子尸体崩溃的未来……

“你以为自己在救她?”清雅的声音低得只有雲能听见,“你只是在制造更多的‘死局’。”

雲的指尖终于松了一分。

清雅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一把拽过她的头,露出额间正在消失的契约印记。

“鹤丸国永已经替你支付了首付。”她冷冷道,“现在,该你了。”

雲的呼吸停滞。

清雅没有解释,只是将怀表按在她心口。表盘上的指针开始逆旋,雲的灵核在剧痛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记住,你救的不是她的命——”清雅的声音在时空扭曲中变得遥远,“而是‘她存在的证明’。”

最後的光景里,雲看见清雅狩衣的袖口染上了她的血,纯白的布料上绽开刺目的红,像雪地里落下的梅。

——

夏油杰本来在与伏黑甚尔的战斗中奄奄一息,好不容易转醒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副不明所以的景象。

红色的樱花洋洋洒洒铺散在地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不远处有过一面之缘的山吹雲抱着天内理子,旁边是不认识的陌生女人。

‘诅咒师吗?’“咳咳!”

这边的动静让安倍清雅注意到了他,“还活着啊,那边的咒术师小鬼。”

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让夏油杰全身紧绷起来,正准备迎接战斗。

“那就拜托你把她们两个带走了。”

“欸?”

安倍清雅并没管他的疑惑,而是转头看向悠悠转醒的山吹雲。

当雲再次睁眼时,理子的伤口已然愈合,而清雅站在她面前,指尖夹着一张燃烧殆尽的时纹符。

“安倍……大人……”雲的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

清雅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薨星宫的出口。狩衣下摆扫过血迹,雪白的布料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别浪费他给你的时间。”

她的背影消失在晨光中,而雲终于倒了下去,耳边只剩下理子平稳的呼吸声。

[一切都结束了,好好的睡一觉吧。]

是谁?但是…好安心……

—————————

半刻钟前

时空裂隙中

鹤丸国永的身影在虚空中浮现,雪白的狩衣被时空乱流撕扯,金瞳在黑暗中灼灼发亮。他挡在安倍清雅面前,唇角仍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冷肃。

“哎呀,这不是时政的大人物吗?”他歪了歪头,袖中的太刀却已出鞘半寸。

清雅脚步未停,狩衣下摆掠过翻涌的时空乱流:“让开,我没时间陪你玩。”

鹤丸的刀锋横在她颈前,笑意不减:“如果是要去找她的话,时政高层,想怎么做呢?”

清雅终于停下,目光如刃:“你以为凭你能救她?”

“救不救得了,试试才知道。”

“愚蠢。”清雅冷笑,“她逆转的是死亡,这种级别的因果反噬,就算你把自己填进去也挡不住。”

鹤丸的刀尖微微下压:“那您又为什么亲自赶来?时政的次长大人,什么时候对一个小小的审神者这么上心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几年来,时政在不断削弱氏族吧。”

“而次长大人您,与咒术界合作,在现世搜寻灵力充沛的人呢。”

“用于取代雲吗?”

清雅的眼神微动。

“这些是你从哪听来的?”

“猜猜看吧,这也是个不错的惊吓啊。”

远处,薨星宫的景象在时空裂隙中若隐若现——雲的灵核正在崩溃,赤樱一片片刺入她的身体,鲜血染红了整片参道。

鹤丸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看来没时间闲聊了。”他忽然收刀,金色的眼瞳直视清雅,“做个交易吧。”

清雅眯起眼:“你拿什么和我交易?”

“我的‘存在’。”

话音落下,鹤丸的指尖点在胸口,契约印记浮现在他心口,泛着微弱的金光。

“用我和雲的契约,换她逆转时间的机会。”他笑得轻松,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反正我只是个付丧神分灵,消失了也不会影响历史。”

清雅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声:“你倒是舍得。”

“惊吓可是我的专长啊。”鹤丸眨了眨眼,“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

“别告诉她。”他的声音低了下来,“那孩子……会哭的。”

清雅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终于从怀中取出那枚怀表。

“契约成立。”

怀表的表盖弹开,鹤丸的契约印记被强行抽离,化作一缕金光没入表盘。他的身影开始透明化,可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对了,安倍大人。”他在消散前忽然开口,“您的狩衣……是故意的吧?”

“多嘴。”

鹤丸大笑起来,笑声在时空裂隙中回荡,最终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消散。

———————————

当清雅踏出裂隙,站在薨星宫的参道上时,怀表的指针已开始逆旋。

“一个两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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