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住的地方，和人类所住的地方，其实空间上是重叠的。

只是人类在白天活动，妖怪们则是在晚间出现。

夜晚来临，整条路空无一人，这时候会出现许多奇形怪状的妖怪，像是庙会的行列一般，戴着狰狞的面孔走在大路上。

人称［百鬼夜行］。

按理来说，［百鬼夜行］的夜晚只要人类不出门，就不会发生伤亡，因此阴阳寮鲜少插手。

毕竟，无论是妖怪还是阴阳师都不会想主动遇见对方。

平安，是人妖共处的时代。

＊

“半月前，逢魔时刻，现实与异界的边界模糊，古街巷弄浮起青雾。

平安京朱雀大路，月隐云翳，露重如泣。

值此百鬼夜行之刻，京中万籁俱寂。

忽闻「物音」自地底涌出，旧唐柜吱呀开合，破陶瓮滚地叮咚，朽木廊柱渗出「木精」的低笑。

朱雀大路青雾弥漫，家家闭户熄灯，唯余「青女房」＊遗落的胭脂盒在暗中幽光荧荧……”

“啊，文邹邹的。”

“但最近这种风格在平安京反倒很流行呢。”

“可怕的文人……”

“嘛，继续吧。雾中渐显幢幢鬼影：「唐伞骨」单足蹦跳，伞面裂口如獠牙；「瓶长」＊顶着酒瓮蹒跚，瓮口伸出枯手捞取路旁供饭；十二单衣的「桥姬」长发覆面，每行一步，袖底滴落琵琶湖的怨水；队伍末端「酒吞童子」赤发灼灼，鬼角挑着宫灯，所经之处梁柱生苔，瓦当化粉……”

“欸，好恐怖，真的要鹤混入其中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付丧神先生。”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代的咒灵也不少吧，身为咒术御三家之一的家主大人为什么要管阴阳师的工作呢？”

“唉？为什么我要去和那些无聊的人类负面情绪的低级聚合体打？连有趣都算不上。清理它们？那是下面的人该做的杂务吧？”

“但是，也有强大的咒灵不是吗？比如特级咒灵之类的。”

“特级？后世对咒灵的划分吗？嗯…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但基本被拔除的差不多了哦，等它们再成长起来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吧。我倒是对两面宿傩很感兴趣，但平安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姑且抽不开身……”

“嗯？我还以为空会是那种随心所欲的人。”

“‘随心所欲’？如果是以前的话，或许吧。但是——”

五条空嘴角噙着那抹标志性的、若有若无的笑意，雪白的长发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

“这次的百鬼夜行，不一样。”

“有东西混在里面，或者……有什么东西在驱动它们。”

他侧过头，那双能看穿咒力、时空断层的六眼，此刻牢牢锁定了鹤丸国永，

“边界模糊，青雾弥漫，怨念具现……这些现象本身，就是一场绝佳的‘实验’。而阴阳寮那群废物？呵，他们只懂得‘平安无事’，连发现异常的嗅觉都没有。”

他微微倾身，靠近鹤丸，声音压低，带着蛊惑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我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融入其中、不会被轻易察觉的眼睛，去替我看清这场实验的核心，最好是——黄泉比良坂的裂缝。”

“黄泉？真是大胆。”

＊注：青女房：平安时代对弃妇怨灵之称，常执胭脂盒游荡。

＊注：瓶长：储酒瓮所化之妖，好窃酒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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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鹤与云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