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那个……哔——的飞过,嗖——的一下就可以到达目的地的空间咒术呢?”
“那个一直用会很累的哦。”
“可那是青森啊——东京开车过去要将近十个小时吧——您坐明天一早的新干线不行么?”
“明天不知道他们又会去哪里了。”
“高专的辅助监督呢?让他们送您去就是了?”
“谁会和那种臭男人一起开车旅行啊——”
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
好歹是长途旅行,必要的物品总要准备一些,幸好我车子正好停在一家超市外面,所以就用最快的速度进去买了必需品。
路过服饰区的时候,看到模特身上的冬装,我突然想起六眼在这么冷的冬天还穿着高专的制服——真是的,就那么喜欢那套衣服么,一年到头都在穿。
推着装的满满的购物车出来,我敲了敲副驾驶的窗,车窗降下来之后,我把东西一股脑的塞了进去。
六眼看我塞进去的白色防风外套,看上去有些不解。
“青森已经下雪了——很冷,家主您穿这么少不行的——”我说:“这种乡下地方比不了银座,没什么名牌,您就凑合穿一次吧。”
一口气解释完,不给他任何问问题的机会。
“可我不会冷啊。”
我叹口气:“还是请您穿上了,万一生病,被教训的还是我呢。”
“凪,你怎么也和老妈一样啰嗦了。”
我没回答六眼的这个问题,绕去驾驶室的时候,我在车外稍微停了一会,接连灌下几口黑咖啡以此掩饰自己的叹息。
谁会喜欢被用啰嗦这个词来形容呢?好歹我也女生,比起爱人,我也希望被爱,只是可惜,大概没那种机会吧……
我深呼吸,冰冷新鲜的空气冲击大脑,让它冷静下来,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要去想那些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随后我打开车门,平静的将车开上公路。
“您吃过晚饭了吗?”
“没呢。”
我想也是:“袋子里买了草莓挞,还有开心果的泡芙……”
“找到了。”六眼专心的吃起了甜品。
而我开始烦恼接下来的九个多小时,该如何度过。
我是见过的,他在其他人面前的样子——几乎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在本家也见过,他和那些来搭讪的女孩子谈话,完全不会拒绝,语气轻佻又任性。
我有时宁愿他也把我当作那些女孩一样对待,聊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但那至少在聊天的时候,他的眼中是有我的。
偶尔会想,他会不会也对我抱有愧疚,以至于对我格外不同——然而那也只是想想罢了。
看吧,即便是妄想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奢望。
“傻瓜。”我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语气轻声说,提醒着自己。
“嗯?”
“没什么,路还很长呢,您要不要先睡一会?”
“也好。”他用外套把自己包起来,毛绒领遮住了大半张脸。我这才发现自己买大了尺寸,190 人的怎么会这么瘦呢——
“最近有点太累了,抱歉。”
“不是凪的话,这么长的路应该——会很难熬的吧。”
如同梦中昵语般温柔的话语从身边传来,随后就是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
大概是错觉吧。
路灯忽明忽暗,五颜六色的倒影一起挤在车窗上,我却无暇顾及,只能一路向前。
-
天快亮的时候,我开车进了青森市,
和天气预报一样,这里已经大雪封路,路上行人和车都很少,路过一间加油站,我停下车子,让工人将汽油加满,我走到加油站内的商店:“来杯黑咖啡——有什么甜的东西没有?”
回去的时候,六眼已经醒了,他也下车放松,高高的个子和俊美的外形格外的抢眼。
周围有些视线飘过来,意味不明。
重新坐回到车上的时候,六眼莫名的闷笑一声,突然拖长了声调。
“刚才那些人的眼神——似乎在说我们是私奔的情侣一般。”
“请您别开玩笑了。”
“当然——老子喜欢的人会光明正大的带走。”
“光明正大带走也是私奔的一种——甜栗子您要吃吗?——我们马上就到了。”
-
马上就到了——
我把车子停在山脚,望着眼前一直通往山顶的石阶。
几百——大概要几千节台阶吧。要一路爬上去吗?
“咒言师住在这种深山里吗?”
“逃过来的。”六眼言简意赅。
“您请吧,我就在车里等您。”这等高山爬上去要几个小时,等下山的时,腿都会抖到站不住。
“走吧,我带你上去。”
“不……”
“别害羞嘛。”
我被六眼提着快步走在乡间,他的手放在我的腰间,但是很绅士的并没有身体接触,而是用咒力之类的牢牢的吸住。
说真的这样真是狼狈又羞耻,我宁愿自己爬上这长长阶梯。
要几个小时的路程,六眼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已经到山顶。
山顶的鸟居下,六眼将我轻轻放下,还没体会重新脚踏实地的感觉,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来。
“被——吹——走——吧!”
果然人生真是处处是惊喜——在被狂风卷起时,我的脑海种瞬间浮出这样的想法。
比台风还要强烈几倍的飓风卷着我在空中翻滚,随后重重的摔在一颗古树上。
肋骨断了么——可能全身骨头都粉碎掉了吧——
在我昏迷之前,我看到六眼飞奔过,接住从树上摔落下来的我。
我无法控制的血呕出来,在我买给他的白色外套上构成血色的花。
真是讽刺,原来我这具身体,除了保护‘六眼’之外,也会自己受伤的啊。
-
醒来的时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矮床,木地板,原木的矮几和座椅,还有火炉——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烧柴火的地炉。
燃烧着的木柴发出噼啪爆裂的轻响,吊在半空中的水壶正冒出白色的水汽。
这副原始的模样,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心情平静。
——我是到了别的世界吗?最近在看一些手机小说,重生啦穿越空间什么的都是热题材。
背后传来的刺痛让我清醒。
我这才发现自己是趴在矮床上,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只剩下了贴身背心,背心被卷到胸口下,腰间缠满绷带。
被脱下的衣服胡乱的丢在床边,我伸手去翻找手机,结果后背又是一阵疼痛——并不是撕裂伤口的痛,而是内脏破裂的疼痛。
“凪……”压得低低的,略显沙哑的声音从房间某个角落传来。
我努力的扭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坐在墙边的六眼,双手抱膝,将自己缩在那件白色的防风外套中,漂亮的白毛翘了起来,略显得凌乱,他整张脸都埋在毛领之下,只有眼睛露出来,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失去感情的玩偶。
寻找未成年的咒术师,确实会存在被攻击的危险。但是咒言师大多都是家族遗传的术式,这样激烈的反应大概是被人追击过很多次后的条件反射了。
“咒言师,还真是好懂。”我故作轻松的说:“平时家主用术式的时候,只能看到做手势,然后突然墙上或者地上就被击穿……有时候完全让人看不懂。”
“但是咒言师只需要说出来就好——被吹走吧……不过还是很感谢那个孩子,至少他没有说‘炸裂吧’,如果那样的话,就算能捡起所有碎片,也没法还原了。”
“没错,确实也可能发生那样的事。”六眼的声音还是沙哑着的,言语冷冰冰,毫无感情。
在生气吗?或者是后悔没及时救下我,甚至干脆想,不该带我一起来这里?如果不是我的话,别人就可以吗?
总得有人来吧——寻找未成年咒术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避免这些意外么。
我转过头去趴在枕头上:“家主,你们咒术师,才是被诅咒的一群人吧。”
-
我在咒言师家住了一周,直到背部的疼痛减轻才下地走动。
幸亏那个叫做狗卷棘的孩子还小,所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如果换成年咒言师的话,我大概连被救回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待我能活动的时候,狗卷的父母带着他一起来道歉。
他们一家原本也是过着普通人生活的,遗传了术式的孩子因为太小,没法控制自己,伤害到了一起玩耍的朋友。
然后被排斥,被赶到这样的深山中来,不得不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一家三口跪坐在地板上,只是不停的弯腰下去,却不能出声说一句话,因为怕自己无意的话再次伤害到别人。
怎么说呢,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道歉,让人不得不从心底涌上悲伤的感觉,忍不住想要哭。
如果我是普通人就好了,我完全可以不去理解他们。
不用像现在这样,觉得他们孤独又可怜。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