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刚好是早上八点，机翼穿梭在云层中，晨曦的薄雾与藤原家族的人牵引着离开空无一人的机场。

熟悉的动作仿佛进行了无数次，而你也只是习惯性地跟着匆匆而来的人群。

“调月小姐，这边请。”

幸运的是，他们派了一辆黑色的专车来接送你。

上车前你最后看了一眼转头看着皇后镇机场的背后，皑皑覆雪，山川连绵，那是很难在日本看到的景色，可你依旧穿了一身庄重肃穆的黑色，黑色的提包，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围巾，就连发丝也只有黑色。

【Man is only tired when he hesitates and has no grasp.（人只有在举旗不定、无从把握的时候才会感到疲惫）】[11]

……

上车以后你把那本书塞到了提包中最边缘的位置，然后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正常时间段的办公。

“你好，我是调月真言。”

“真言小姐，武田家要求立刻派遣家入小姐前往中国澳门。”

“驳回。”

“嘀嘀嘀——”

“真言小姐，武田家组织了武装部队正在前往东京校。”

“真言小姐，他们要求夜蛾校长从平民学生里提供‘正确’的肢体。”

“真言小姐，五条先生要我转达您，他会处理掉所有麻烦……”

……

直到你合上电脑，靠在车里看窗外的时候，入目皆是绿色，从漫无边际的平原到平原上的一个点，等再眨一下眼，就看见了羊群。

“Look，the lamp of God.”[12]

提包里的另一本书名为《约翰福音》，为了在飞机上消耗无聊的时间也为了……你看着羊群跟随在牧羊人的脚步，不断经受着牧羊犬的驱赶，躲避着那些捆扎钢铁荆棘的围栏，白色渐渐远去，等你看到城堡，牧羊女和羊群全部消失不见。

然后你就想起《约翰福音》的第一页，神使用旧约时代的表号作为新约时代的属灵实际。

而那些代表献祭之爱和命运延续的羔羊正是第一个标记。

“汪汪汪！”

一辆辆黑色轿车搭载着不同国家的人进入古堡，你看着那些穿着防弹衣的训犬师与呲牙咧嘴，体格庞大的犬如行道树一般罗列在两侧。

“汪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

车窗倒映着你苍白的面容，你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人一个一个如同羔羊坠落，忍不住摸索口袋里的烟。

生活依旧无趣，包括藤原家族对你的邀请，也让你无法提起任何兴趣，你摸索着烟的轮廓，开始变得烦躁，但是从一个庞大家族的手中为了保住手下不值一提的性命又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你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国家，前往另一个国度。

下车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好久不见，调月当家的。”

牧羊女和羊，训犬师和犬，你其实还是希望能获得那些年长者的理解，所以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对着等候已久的藤原老夫人深深鞠了一躬。

“打扰了，藤原夫人。”

“哒哒哒——”

或许是死了丈夫，穿着一身丧服的藤原夫人反倒比往日更有活力，你跟在这位年迈的老夫人身后，看着与她同样古老的城堡，整幢建筑高五层，外观是典型的欧洲中世纪哥特式。

“咩咩——”

往里走，站在铁制栅栏边的仆人们，不再是穿着防弹衣，反而穿着与你在青森县所见到的信徒一致，黑袍黑面，而那群人正聚集在某处——斩杀羔羊。

“每年的逾越节，虔诚的信徒都必须以所吃食物纪念主‘越过’那些用逾越节羔羊祭祀并把羔羊的血洒在木头门柱和壁炉架上，如果没有进行，死亡天使必然会造访那些没有撒羔羊之血的人家。”

藤原夫人转过身慈爱地看着你，甚至把手搭在你的身上。

“这个逾越节本该用那个男孩的血，调月小姐，可一定要深刻牢记我对你的恩惠。”

“是。”大概是因为年轻女性的声音确实温柔乖驯，所以你伸出手推开这份苍老也没有引起藤原老夫人的反感。

“哒哒哒——”

从过道进入庭院，大堂顶部两侧是哥德式钟楼，双尖顶砖石结构，堂脊高18米，钟楼全高约60米，尖顶31米，尖顶上的两个十字架，直插云霄。

藤原夫人继续说：“在尼散月的第十四天，神的逾越节羔羊——耶稣基督为了人类的罪牺牲在木头十字架上，千年之后，当主重新归来之时，那些接受了基督羔羊之血的人会安然无恙，而世人将因偿还因背弃神所欠的罪而死。”

地坪铺方砖，中间一条通道则铺花磁砖，仆人为你们打开大门，等你们从廊道走进大堂，入目刚好是一副巨型十字架，教堂内部是64根植柱，每根又有10根小圆柱组合而成，堂身正中是盘型浮雕，繁复华丽，彩色雕刻采用真人尺寸，使用了经过烤焦的木材，门窗都是哥特尖拱式，嵌彩色玻璃，镶成图案和神像。

远看极像罗马钟表的形状，颇似轮盘状——生命恰如驾驭轮盘，恰当的比喻。

唱诗室位于主堂中央，唱诗班的两排座椅是西班牙木雕艺术的瑰宝，上排为文艺复兴式，下排为哥特式，两种风格水乳交融，主体墙上有巨大圆形花窗，其上镶嵌彩色玻璃，建筑造型挺拔庄严。上排座椅上方刻着圣人像，下排座椅上方的雕刻则表现了光复战争中收复格拉纳达的历史场面。

你抬起头刚好看见祭坛上部的采光，然后逐渐向下以雕刻的手法构成祭坛本体，在顶光的照耀下，祭坛上用云石、铜等制作的天使和其他形象似乎完全克服了重力的束缚，如浮云行空。

神说要有光。

“就和当初说好的那样，我亲自为你洗礼。”

在天主教的洗礼仪式中，神职人员会以注水式将清水倾注于信徒的头顶，象征着洁净与新生。

“调月当家是如何看待人类的？”

而关于那些必须进行的圣事被视为信徒与神之间沟通的重要仪式，具有神圣而庄严的意义，七件圣事，包括圣洗、坚振、圣体、告解、神品、终傅和婚配。

“弱小者只会失败。”

毫无信仰的你顺从地心中所想，就开始旁听着这位老夫人虔诚。

“人类天生带有原罪，正是因为这份原罪才会导致诸多如此的不幸，而耶稣的死正是为了救赎世人的罪孽，从你走进这个教堂，就等于得到主的宽恕。”

“宽恕……”

光之下，你接受信仰。

“嘀嘀嘀——”

可惜虔诚并不能解决世俗的困扰，你的电话依旧响个没完没了。

“再过两年，神将对这个世界降下神罚。”

祈祷时，信徒们会以整个手掌在胸前自上而下、自左向右划下十字圣号，而你也跟着右手展开，五指并拢，以中指点额头、前胸、左肩窝、右肩窝??。点额头时念“因父”，点前胸时念“及子”，点左肩窝时念“及圣神之名”，最后双手合十念……

“阿门。”

……

……

还真是可笑。

……

……

“嘀嘀嘀——”

离开古堡的时候，你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喘息声先于所有传达到你耳边。

“很快…很快一切就会结束，我会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沙哑的声音，模糊到完全难以辨认。

什么礼物？

你笑着挂断电话，摸索着口袋，从银色的铁盒里抽出一根细长的烟。

这样的人，这种奇怪的电话，从你出生开始就收到无数通，所以你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反而在抽完第一根烟之后，又翻开手机。

“你好，冥冥前辈，已经到机场了吗？”

“到了。”

所有计划都在顺利进行。

……

时间很快过去，等所有事件处理完毕，你一个人走到原野上，等待依旧漫长，从白日流转等夜幕降落，你孤身感受着原野上的风。

“好久不见，真言。”

那是从未有过的自由，所以转过头刚好就看见坐在摩托车上的九十九由基。

“好久不见，由基前辈。”

“一点都不好，因为你的电话，我必须立刻离开香港，我说过我很讨厌这种不自由的生活，那会让我想起……”性感成熟的九十九由基摘下头盔，满脸的烦恼，“你也该体谅一下我。”

薨星宫的巫女从出生开始就作为侍奉天元的星浆体出现，所有星星生来就带着陨落的使命，只有她……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从笼子里跳出来。

所以你才会掐灭手里燃烧的烟，夜幕之下，黑发随风飞扬，而旷野中的你刚好定格在星与海之间。

“真言，你对天元大人的信仰还真是坚定，有必要吗？”九十九由基掐着腰，背后的式神【凰轮】更是如蛇般缠绕旋转，她从摩托车中取出一份文件，“不看看吗？”

“由基前辈，还真是喜欢给我惹麻烦，”你笑着往前走，说的话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藤原家族的事情不允许插足，明白吗？”

“让他们活着，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不受拘束的九十九由基居然会插手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感觉很意外，“我调查到那个家族的人和生物实验室……”

“我知道。”

就像你一直都知道活在人群里注定被规则束缚，只有逃离人类，才能让呼吸顺畅，让人生解脱，或者是你在纵容，所以看着你的九十九由基也开始以另一种质疑的态度面对你。

“那你还帮他们？”

“嘶嘶嘶——”

你把那份所谓的文件撕得粉碎，而那些白色很快就随着旷野的风消失无踪。

“由基前辈，以前不是和夏油前辈提过两种消除咒灵的方法吗？”

她的眼神似乎在询问，作为其他方的你是怎么得知？

“咒灵告诉我的。”狂风之中，你已走进了凰轮的攻击范围。

“你是怪物吗？”而与你面对面的九十九由基，看着那双近在咫尺，怪异的黑色大眼睛，无法停止困惑，“人类，如果可以和咒灵好好沟通，那你可以让祂们消失吗？”

“不能。”你甚至是笑着说，“那么请由基前辈回答我一个问题，咒力到底是如何诞生的？”

“因为非咒力者的负面情绪。”

凰轮如宇宙中的星辰随着特定的轨道不断旋转在九十九与你之间。

“普通人越多，压迫就越多，恶意就越多，而不幸的是，因为你我都知道的原因，导致全世界的诅咒只会在日本形成咒灵，我们的世界早就变成了回收废品的垃圾桶。”

“真言，你难道是在憎恨普通人类吗？”

“我从不向弱者抱怨不幸，也不认为那些从生来就注定痛苦的人类能改变世界。”

“你……”

“我真正恨的人只有无能为力的自己。”

此刻万千星辰大海，唯有初心不变，你走到九十九由基面前，所有视线注视着与你同样的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嘀嘀嘀——”

你接通了电话。

“真言小姐，武田物部的断手消失不见了。”

或许是不在意，所以你很快挂断。

【一个民族，千百万人里面才出一个天才；人世间数百万个闲暇的小时流逝过去，方始出现一个真正的历史性时刻】[11]

星空之下，你把那本铭刻璀璨碎片的史书送给这位一点也不听话的前辈。

“我在等待一个时刻。”

“什么时刻？”

“人类群星闪耀之时。”

【羔羊·《圣经》[点赞]】

神的羔羊指耶稣，是信徒心爱的救世主、耶稣基督的尊贵头衔，在《新约圣经》中，圣子弥赛亚被称为“神的羔羊”。

[11]：Stefan Zweig，《Sternstunden der Menschheit》；

[12]：Apostle John，《圣经新约——约翰启示录》；

【一点点碎碎念（这是一稿，不发表，怕年后都不会写，内容九章，刚好写到五条老师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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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2016.03（四）-群星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