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次的告白，自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家入硝子不可能说自己在思考那些没几个人会相信的事情，只好说他没有认真听她的告白，表示自己这样的态度不能够支撑起日后的恋爱。

算得上冷酷的拒绝了，当着其他偷偷摸摸同学的面。

少女的眼眶刷的一下就红透了，眼泪水没有像动画片里那样飙出来，但她的杯子喷水了。

那应该是一整杯满怀少女情节的手工奶茶，以另一种方式送到了家入硝子身上，尽管过程有些暴躁，但奶茶君依旧尽职的完成了任务。

家入硝子其实早就发现了少女手中握紧又松开的杯子，能躲开，可他站在原地没有躲，毕竟这样的场面也是他不专心造成的，只希望对方能借此消气。

或许认真听完她的告白，再认真拒绝，就不会被泼奶茶了吧。

奶茶浓郁的香味从发丝上滴落，他轻轻叹气，从兜里掏出纸巾草草擦了一下脸，又从另一边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蹲在地上哭泣的少女。

“擦一下吧，沾了奶茶的手不要去揉眼睛。”

泼奶茶的时候有些许溅出来，落在少女的手背上，就像是那群躲在隐蔽处的窃窃私语，不多但是足矣造成烫伤。

递出手帕的手顿了顿，家入硝子看见一股混浊的气体，就像是乳液一般，从少女的手背倒流而出，越聚越大，形成一只十爪章鱼盘踞在少女头顶。

章鱼长的丑陋无比，但给家入硝子的感觉和那些恶团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突然长成的东西似乎也是恶团，更加难以捉摸的恶团。

章鱼满爪满头都是溃烂圆孔，距离之近能让他看清里面欲滴不滴的绿色粘液，吸盘牢牢吸附在少女的脸上。

整一只章鱼包裹着少女的头，触手从一切有孔处伸进，电音一样的声响又一次炸开。

“喜欢…最喜…欢…”

“交往…和我…交往…家入…”

“不允许…别人…偷…”

只一句头皮发麻已经完全不能够说清家入硝子的观后感，胡乱把手帕塞进少女手中，头一次没有遵循母亲那套“绅士”的教导，他站起身率先离开了。

要找个地方去走，要离开这里，想远离…

要走…要逃走…

“硝子？！”

大口喘着气，眼前一片空白，是谁在喊他？

别过来…不许过来…

“滚开！”

“硝子，我是林美老师，村田林美老师啊，硝子振作一点！”

熟悉的甜腻味道在口腔里渲染，恍惚间被拉了回来，家入硝子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抿唇，“…林美老师。”

又一次躺在了病床上，一星期进两次医务室，估计没有谁了。

村田林美忙前忙后，又给家入硝子倒了一次葡萄糖，让他用左手端着，右手摊在病床扶手上展开。

湿掉的衣服换成了鞋柜里的备用制服，黏糊糊的头发只能用冷水冲了冲，现在半干不干的散落在脖颈边，好几根并成一缕，刺挠扎人。

奶茶大部分都用手挡了下来，上面的绷带已经被浸湿了，混着药味的奶茶液随着镊子流到村田林美的橡胶手套上。

“怎么受伤了，是其他同学欺负你了吗？”村田林美把手套摘下来迅速丢入垃圾桶，清洁起双手。

“没有，只是不小心擦到了。”家入硝子看着手上厚了一倍的绷带，现在连握拳都有些困难了，“正树老师没有和您讲过吗？”

“哥哥啊，可是个大忙人呢。”村田林美细细涂上护手霜，飘散出有些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在我哥哥身上吧，他和我用的护手霜都是一个牌子。”

村田林美伸出手点在家入硝子的唇上，看着那只眼下的泪痣，微微一笑，“好了提问结束，现在是休息时间。”

村田林美被白大褂袖口浅浅包住的手腕上，隐隐约约露出一点黑色划痕，如果没记错的话，村田正树今天早上来关怀他的时候，手上同一个位置上也有这道痕迹。

又睡着了，却又在下课铃响起之时醒来，家入硝子睁眼就扫过整个医务室，村田林美不在，桌前端坐的的是一个不熟悉的中年女子。

“啊，你醒来了啊，你说林美老师，她下班了，还吩咐我照看好你呢。”

“那村田正树老师又来过吗，就是林美老师的哥哥。”

“来过了，村田老师专门来找林美老师一起吃午饭，不过见林美老师不在很快就回去了，哦对了，他还关心了一下你。”

心中有了点思绪，家入硝子维持礼貌的模样道了谢，赶去上下午的课。

很凑巧，他刚坐下没呼吸两轮，上课铃响了。

家入硝子眉毛一抖，他人还怪好嘞，药量控制的次次这么精准。

托村田林美的福，家入硝子目前只好用两根手指捏着笔，掌侧也有伤口，手就不能压在桌面上保持稳定，于是下午写的字更加不能看了。

————————

踩着放学铃，手臂勾上书包背带就要出校门。

在想拿水杯却摸到侧边口袋里的巧克力时，家入硝子才记起来，他现在应该要去村田正树办公室补课。

巧克力就是母亲亲手放进书包，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带给村田正树的感谢礼。

说实在的，那点知识家入硝子早就自学成功了，就算今天的补课不去，他也照样能考个年级第一。

然后下周去和老师解释清楚，再把巧克力送过去也不迟。

但家入硝子还是调转了方向，有个猜想他实在是心痒痒，想马上证实一下。

下到一半的楼梯停止，家入硝子扶着扶手一格一格往上走，散了一些焦距的眼中是染着斑驳锈红的扶手栏杆。

风吹过，在夏日带来一股由心而寒的凉意

办公室的门才敲两下，就被人从内打开。

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

村田正树将姗姗来迟的学生迎了进去，拿出一个杯子，“要喝点牛奶吗？”

“谢谢老师。”

桌面上铺满了卷子，看起来真的在很努力地批改试卷，但家入硝子眼尖的看见了隐藏在试卷之下的物件——一支葡萄糖。

国小老师的待遇看起来不错，办公室里有股清幽的墨香，村田正树的办公桌下放着一个小冰箱，递到手中的杯子很快泛起一阵雾。

牛奶是微冷的。

“天气很热呢，喝点凉牛奶降降温。”村田正树轻笑，转身坐到对面去，拿起红笔，“等我批改完这些，我们就开始补课。”

家入硝子摩挲着杯口乖巧应下。

村田正树教的很认真，也有爱才之心，意识到这个被自己看好的学生已经完全吃透了目前的知识，他开始不遗余力教起高年级的课程。

看着家入硝子写下一道又一道正确的答案，村田正树夸赞道，“硝子君真是一个天才。”

“老师过奖了。”

写的过程和答案都很漂亮，只是那个字体实在是算不上好看。

村田正树看着绷带下白皙手背，随着主人小心写字用力而凸出四根筋线，沿着走势没入绷带，似乎是写了太久，纤细指尖有些微颤。

“老师？”

突兀被另一只手包住，划拉纸张的笔一下子停住，在洁白的纸面上晕开越来越大的墨点，成人的掌心带着温热透过绷带印在手背上。

家入硝子被圈禁在整小小的空间，半缩起的脊背不能挺直，只要小小一动就会触碰到身后人的胸膛。

“硝子君，这个字应该这样写。”

这是一道五年级的奥数题，很经典的植树问题，家入硝子已经写到答案，只需要在抄一遍问句把答案填进去即可。

村田正树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他握着学生的手写下‘36棵树’。

‘树’字一笔一划描摹出来，认真写下后几乎和课本上的字一模一样。

相比较之下，前几个同样由他带动写下的字就显得随便许多。

似乎还是不满足，他又写了好几个树，无一不是端正有力，沉迷其中。

最后在家入硝子扑腾的抵抗之下，他才回过神来。

村田正树低头看着学生的发顶，微微低头，鼻尖蹭过柔软的发丝，埋到小小的肩窝里，他闷声询问，“为什么不喝牛奶呢？”

“我牛奶过敏。”家入硝子睁着眼睛说瞎话。

牛奶被放下之后就再也没有拿起来过，冷气透过杯壁渗出，沿着玻璃外侧滑落，在桌面上积起一小摊水。

沾着那点凉水的手指用力的按在还未发育而凸出的喉结上，声带咽喉开始剧烈颤动，村田正树的指尖离开，划过家入硝子咳红了的眼尾，在那小小的泪痣上打圈。

低声呢喃，“真美。”

“咳…咳咳…”家入硝子滑下椅子，蹲下身咳嗽着想要快速逃离危险。

那种带着不良意味的动作已经完全印证了他的猜想，剩下的就只有危险。

家入硝子有些后悔，他在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单枪匹马的来对上一个BOSS。

可原因他自己知道，是因为所谓的自负。

他自信能够解决，自认为能看见那种东西就是天选之人、是童话中的英雄。

又在见证了恶团的生成之后，更加肯定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重要性。

他也知道，怪物不会因为勇士的年幼而网开一面。

猜出来了嘛！这两位村田老师的关系！

其实小时候的硝子和高专时期的夏油杰一样，秉承着正论行事。

以强者就要尽力保护弱者或这件事情只有他能做到、必须由他去完成这样的心态对待一切。

这种心态极其容易产生压力。

夏油杰就是很好的例子，他有着不亚于五条悟的骄傲，一旦熬不过去就会走向极端。

更何况一直面对这样的丑八怪，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点不正常的。

硝子会通过这件事情慢慢矫正一点，毕竟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过于变态是要被抓起来严/刑/拷/打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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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是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