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咒术高专的二年级生接到了新任务：
“任务是让我去……明着保护、实则监视一个、普通人？”
收到手机短信的夏油杰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评价道：“挺奇怪的任务。”
“我倒是觉得高层的脑子已经烂得没边了，谁会派一级咒术师去盯着普通人啊，要么就是因为上次那件事给你找事。”走在他旁边的五条悟勾提着可乐易拉罐环，回应这句评价。
大雨哗哗落下。
今年春季的天气格外差，阴雨连绵，连续下了两三天都不见停。
两人走在人流稀少的街道上，五条悟没打伞，雨水悬停在他上方，就像是裹了一层透明的水雾外壳。
远处路口拐弯过来一个人，避免被普通人侧目，五条悟撤了无下限。他挤进夏油杰的伞下，继续吐槽道：“而且这个普通人还是个会社的会长。我看看，会社叫什么……嗯？这不是近几年超有名的白日梦会社吗？听说和三菱那样的企业打擂台打赢过。目标是这个会社……高层难道缺钱了？不至于吧？”
夏油杰打着伞，腾了一点位置给他，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还有别的原因呢，你也别总把他们想得太过分。”
五条悟不置可否地‘嘁’了一声，扭头，他问，“这事就你一个？没我？”
“就我一个。”
“哦。”五条悟吱声，拎着冰可乐喝完最后一口，然后把铝制易拉罐攒成一团，隔着老远精准丢进雨中的垃圾桶。哐当，哐当。
这才回来继续。
“那还说了什么？念来听听。”
“是一些超自然事件。”
夏油杰念出手机上的信息，“监督发来的邮件说：前段时间被死刑的咒术师疑似出现在了白日梦会社、还有已经被确诊癌症的患者、以及各种各样的奇迹，一件两件还能说是巧合，但很多件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身上都有诅咒的痕迹，而且全都十分信赖这位会长。「窗」的咒术师没法判断他们是不是和诅咒师有关，就派我去监视一段时间。借口都找好了，就借口说是黑市上有诅咒师盯上了这位会长，于是派个咒术师过去保护她的安全。身份简历都帮我交过去了。”
“哈？一个月，这么长时间……果然就是因为上次那件事这次给你找事吧，太小心眼了。”
五条悟大声吐槽，一眼就看见了手机屏幕上那句‘疑似让一名四级咒术师跃升成为了一级咒术师’的文字，顿时眯起眼睛，毫不留情地说道：“高层的家伙们也有私心啊。”
夏油杰无奈地笑了笑。
他把邮件翻到下面，“总监部那边说，如果这个人真的有问题，就通知「窗」。”
“但在此之前需要按兵不动，因为这位会社会长的地位不低。和总监部高层交往密切不说，她似乎有族议员的人脉，没有足够的理由没法直接对她的人动手。”
“嗯嗯，这么看的话应该不算难，不就是看这里面的人会不会露出破绽，很简单嘛，我觉得你没问题。”五条悟连连点头：“那这个什么会长就是你这次的目标？长什么样？”
“说来，调查这不监督的活吗？”
“说是因为这个会长的体质很特殊，经常吸引咒灵，所以需要咒术师才行。至于人……监督没给照片，不过看监督的态度，应该是和高层交往密切的大人物。”
“大人物啊……”五条悟忽然摩挲着下巴：“杰，我怎么感觉，这个什么会社的会长可能是个像御三家藏在宅院深处的烂橘子一个样的类型呢？你不会要和一个散发着腐尸味的老头待一段时间吧？”
白发少年很嫌弃地啧舌。
装模作样地往伞外挪了挪。
淋到了雨，又蛄蛹着挪了回来，抖了抖白发上的雨珠。
夏油杰开玩笑道：“就像你家里的人那种，穿着深色和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拖着一口老古董似的京都腔，像从刚埋没几天就挖出来的类型？”
“我觉得像。”
五条悟断然道：“要不是有御三家的头衔，他们和诅咒师没什么两样。”
这番话让夏油杰更加无奈了。
他收起手机，微微抬起伞，清亮的紫瞳倒映出远方雾蒙蒙的天空，呼出一口白雾，“……希望不是有着保护普通人的力量却沦落为了伤害他人的诅咒师吧。”
他坚守的正论从童年开始，就是扶弱抑强。
这次任务，如果出现了拥有力量却邪恶的诅咒师，他不会手下留情。
天色渐晚。
雨下得越来越大。
中途五条悟就搭乘监督的车回了东京高专。等到夏油杰一个人抵达目标所在的写字楼下时，雨已经大到了连伞都遮不住的地步了。
仰望会社总部的写字楼，一眼就能看见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
空气中漫开铁锈和腐殖物质混杂的腐朽气息，好像有某种比暴雨更暴烈的东西，已经侵入楼内，正不怀好意地猎杀生灵。
夏油杰神色瞬时严肃起来。
他召唤出式神伴身，已经顾不上许多，直直闯入了这座大楼。
不知道是不是休息日的原因，楼里没什么人。上楼的沿路上有一些咒灵，这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被咒灵入侵了，好在大多数都是低级咒灵，对于咒灵操术使来说很轻松就能解决。
夏油杰松了口气，又迅速警戒起来。
他的保护目标应该还在这里，对方是普通人，弱者很难对付咒灵，很容易受到伤害。
他立刻将手里的咒灵散布出去，探查这栋楼里还有没有其他咒灵，然后独自搭乘电梯去往据说办公室所在的最顶层。
好在，楼层越高，咒灵的气息就越稀疏。
到顶层之后，就完全没有被咒灵侵袭的气息了，这让夏油杰放松了不少。
握住办公室的门把手时，夏油杰脑子里不免想起了刚才和好友开玩笑说的那些烂橘子长相言论。
散发着腐尸味道的老头……说不定真的和悟说的一样，是个烂橘子呢。
夏油杰这么想着，推开门。
‘哗啦啦！’
迎面而来一阵喧嚣，一张张纸被外流的空气卷起，如同雪花般涌向门外，撩动了少年的黑发。夏油杰反应很快，几乎一秒就做到了判断局势——迎面而来的只是一阵风，没有咒术的气息。
他稍稍放下心，却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重新凝神看向室内，环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了窗帘遮住飘窗上。
气息微弱，那里有人。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不断，一道闪电划过，正好映亮窗帘后的一抹人影。夏油杰静步上前，把握好身形和距离，召出咒灵就冲着那个方向攻去——
‘刺啦！’
窗帘被咒灵的利爪尖牙撕破一条长长的口子，也将窗帘后的景象展露在了夏油杰面前。
他看见了一个和预想完全不符的少女。
少女抱膝坐在飘窗，上半身侧靠玻璃窗，雾白色长发如河流蜿蜒窗台上，在夏油杰出现之前，她盯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在看雨水敲打窗户。
察觉到动静，她转过头，视线正好和夏油杰撞到一起。
夏油杰愣住了。
与他对视的眸子没有光泽，红瞳沉寂，像是冬夜溪水里的红玛瑙，透出雪化时的冰凉。
那一瞬间，有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
……
也是个雨天。
是他不被理解的小时候。
被夏油从咒灵嘴里救下来的孩子根本不听解释，和自己的小团体一起，指着他大喊：
“骗子。”
“哪有什么怪物？他就是骗子，想骗大人关心，让大家都夸他！”
“他在说谎！”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吃人的怪物！”
被指责的夏油也不是软柿子，他大喊着把人赶走了。但心里却不好受，一个人跑到天台吹冷风。
倾盆而下的雨珠大颗大颗砸在夏油身上，很快，他被雨淋得透湿。
很冷。
阴湿的水汽侵入骨髓，单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寒冷，夏油抱着肩膀背靠天台栏杆坐了下来，心里满不是滋味。
明明他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救下来，为什么他们就是看不见呢？
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和他一样能看见那些恐怖的怪物。
好像回答他的只有倾盆大雨。
一种无边的孤独与苦涩在夏油内心漫开，就像坠入低谷，被寒冷侵蚀。
在他完全陷入思维误区之前，眼前忽然晃过一抹雾白色。
头顶的大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落到他身上了。
夏油疑惑地抬起头，看见白发红瞳的女孩打着伞，站在他跟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他看来，歪了歪脑袋。
夏油怔了一下。
她是那群孩子里被她救下的一个，也是看不见咒灵、甚至病态孱弱的普通人。
是他认为弱小的。
需要被保护的一方。
夏油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女孩弯下腰，将伞倾斜向了他。
她的红瞳如驱散寒冷的太阳，将他从一片灰蒙和孤寂里拉回人间。
“晚上好。”
女孩说着并非对自我怀疑者的指导，而是给予信赖和尊重，向他伸出手。
“愿意说给我听吗？”
“你说的那些话，我都相信。”
……
画面一闪而过。
十多年的闪回画面争先恐后的涌进夏油杰的大脑，无数个两人相处的温馨画面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擦去眼泪，治好伤口，抚去疲惫。
然后鼓励他重新走上大义的正途、作为后盾给予信任和尊重。
那个被现实打击得破破烂烂的少年被一点一点修理缝补好了，成了自信光鲜的大人。
他以为这会是个Happy End式的结局。
——但在最后。
百鬼夜行漆黑的夜幕下，曾经被救赎的青年身穿袈裟，幽紫的眼眸盛载无边佛陀伟业，却是轻蔑似的朝她瞥去一眼。
他对那个给予他信念，重新找回自我价值的人的称呼是【猴子】。
他对那个让他能有自信走进咒术师的世界的人，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让咒灵清洗掉她】。
女孩不明白自己拯救过的人为什么会伤害自己。
不久，惊讶化为平静和自嘲。
她遥遥看来。
自讽的语气好像在怨怼那个曾经向他伸出过手的自己：
“你要杀了我吗？”
随后，咒灵袭来。
浓稠的血液顺着她的身体流淌落下。
嘀嗒。
……
…
夏油杰猛地从记忆中苏醒。
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渗出冷汗，闪回的记忆让夏油杰疑惑又混乱，短时间内无法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刚打算先收手，就听见一声轻语。
“晚上好。”
少女仰头看来。
很轻微的动作，但还是被咒灵的尖牙划破了脖颈的肌肤。
脆弱的毛细血管无法抗衡咒灵的利齿，炽热的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口涌出来，血顺着苍白的脖颈染红衣服布料，刺痛了夏油杰的眼睛。
他本能地移开目光，却对上少女的眼睛。
雨雾朦胧，红眸糜丽。
她问。
“你是来杀我的吗？”
夏油杰霎时怔在原地。
这一瞬间，他都要分不清到底哪边是幻境，哪边才是现实了。
进行了一个重写。
去掉了实在不擅长的火葬场……红豆泥私密马赛，主打这个梗我只会卡文。
新改的可能也有追悔莫及什么的，但主打的是反向救赎流，比起火葬场文学，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自由者甘入囚笼这样的梗（目移）
对不起我是土狗我就写得出来这个呜呜[可怜]
ps：在正式开写之前会是个修文狂魔，因为把原来的大纲全扔一边了哈哈（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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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锈蚀雨（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