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施放的咒力感知到这片区域除了你，已经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后，你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刺穿了。

这股力量迅速占领你的四肢五肺，猖狂的撕咬着你的血肉，尖叫着吞噬你的灵魂。

你毫无预兆地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后，你就这么冷酷无情地看着五条悟的尸体，没有抱着他疯狂的哭泣，没有替他阖上睁开的双眼，甚至没有帮他收敛的尸身的**。

你只是那么死死地盯着他，盯着他断裂的双手，盯着他被贯穿的胸膛，盯着他睁大的眼睛看着的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你终于像司法审判的检察官对案件做出正确的审判一样，在内心深处判定了这个人类的死亡。

他这次是真的、决绝的、彻底的、无法回头的把你抛下了。

你对自己能那么冷静都感到诧异，脑海中开始翻阅那些蛛丝马迹，他的选择其实早有讯号，只是你太过迟钝。

或者说，你潜意识里不愿意探究，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

你听到自己内心平静的倾诉声。

说过了吧，对你这家伙，不会真的把我的话当成儿戏吧，说过了只要你再次抛下我，我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新宿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战场的硝烟，是讨厌的味道，你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对不起，五条老师，小洄不是个好学生。

很抱歉，没有在老师死后让你入土为安，不能理解老师的用心良苦，无法原谅老师把我一个人丢在裂隙边自己却去找死的双标行为。

以后不要在路边随随便便的就相信别人，还把人带在自己身边培养了，说不定对方就是纯粹的白眼狼，看着老师死在面前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那种白眼狼。

你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到了那片熟悉的溪流边，坐在那块他曾经抱着你亲吻的石块上，如以往一样注视着苍蓝下的倒影。

水面平静安详却又奇幻诡谲，天上的云，地下的树，卵石路边的花草、清风吹拂的落叶还有坐着的你都交映其间。

没有那个人。

唯独没有那个你最想看到的、你最喜欢的、最信任的、最思念的人。

思念，好好笑的词语，你忍不住笑得发抖，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你们昨天还在一起看月亮，在斑驳的月光中，他久违的亲吻了你的唇，一切的波澜壮阔、静谧浪漫都被掩盖在柔和而又冰凉的月光下。

而今天，你却只能坐在这里凝望着水波在心中思念他。

从今往后，他对你不再是当下，不再是未来，而是过去。

那根紧紧绷着弦断裂了。

你跌跌撞撞地回到裂隙边，伸出手放进裂隙里，任由弥散而出的瘴气将你团团包围。

身体的本能不让体内流动的咒力对自己造成伤害，但外来的瘴气被你熟练的牵引到体内。

你轻易的利用它们捏碎自己创造出来用以贮存咒力的容器，对准自己的心脏故技重施。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

你不喜欢没有五条老师的世界。

你要去找他。

24

你以为你死了，但是你没有。

你为自己还活着感到莫大的痛苦。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作为一个人类存在着，你歇斯底里地躺在地上捶打着自己。

突然，你想起来五条悟曾经教学时说过的话。

人类可以付出一定的代价缔结束缚，有时候是单向的，有时候是双向的。

缔结双人束缚的时候，只要主导方与被支配方均表示认同，束缚就会成立。

主导方的能力越强，缔结的束缚也会越强。

本已四分五裂的心脏恢复如初，这就是你把它捏爆后还活着的原因。

你无法控制的，第一次被深深的恨意裹挟。

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这是他与你缔结的束缚，也是他对你最恶毒的诅咒。

你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代价，但是你已明白，你无法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

五条老师，好笨啊，小洄随便找个什么咒灵之类的，完全不反抗的被杀掉不就好了吗？

干嘛还要莫不吭声的缔结束缚啊，有意思吗？

为什么小心思那么多，瞒着懵懂无知的学生缔结束缚这样的行为真的好逊啊。

你开开心心地跑出去找死，在不知道什么水平的咒灵将你一口吞进去前，你看到自己腰间挂着的樱骨扇，对于自己找死的念头彻底的绝望了。

你一剑斩断这个丑东西，跪在原地抱着樱花骨扇泪流不止。

他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你。

他知道，在明白他对你最大的期许后，在知道他付出了代价只是为了让你能好好活着后，你不会再违背他的意愿。

他训练你的咒术和体能，不是为了让你做他最好的学生，不是为了让你和他一起上战场，而是为了在他离开后，你能独自面对残酷的生活，在咒灵横生的世界保护好自己。

他对你反复无常的态度，起初，是不放心你的安危；然后，是不舍和你就此分离；最后，是不愿你为了他而难过。

但，五条老师还是不够了解你。

如果你是真正的人类，你会按照他的遗愿，放下一切，努力的度过这一生。

可惜你是镜中花的一部分，你对人类这个身份根本就不感到好奇，也完全没有执念，你想成为一个人类，只是因为他正巧是个人类而已。

五条老师不是大骗子，五条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温柔的人。

也是这世界最可恶、最无法原谅，让你爱恨交织无法遗忘的人。

你一定会找到他，把他带回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25

时光飞逝，十年又十年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五条悟斩杀宿傩，与羂索同化千万人孵育出的的大咒灵同归于尽后，人类险些灭绝的命运就此改写。

咒灵，自然还存在着。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负面情绪，有负面情绪就会有咒灵，人类和咒灵依旧日复一日的纠缠。

只不过，在五条悟死前，已有的二级以上咒灵大多被他袱除，在五条悟死后，咒灵失去猛兽的威压，进化的速度随之变慢。

人类获得了大量喘息的空间，在毁灭性的打击过去后迅速重振家园。

一个十年过去，倒塌的楼宇被重新修建，城市的灯火照亮四方。

两个十年过去，街头又开始充满热闹的喧嚣，地铁口的喜久福店人群络绎不绝。

三个十年过去，政府不再以宗教为借口，光明正大的修建了咒术高校，拥有特殊力量的咒术师们汇聚于此。

你依旧独身一人游走在这个世上。

心情不差的时候，你会帮人类袱除一些小小的麻烦，你不要钱也不要权势，只要他们帮你提供各式各样的喜久福。

心情差的时候，你会宰几个灾难发生时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的老不死们，玩弄大家族里脑子有病的人渣，在他们恐惧求饶的神色中微笑着询问他们的遗言。

偶尔，你也会去咒术高校转悠，但你既不授课，也不和任何人交流，你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而你明明没干什么，却经常把高校的人都吓得半死不活，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阎王。

也是，你三十年如一日的外表，对他们来说深不可测的力量，还有高校恐怖传说的威慑：据说能和你说话的人都死了。

害怕也正常，你完全不在意他们的恐惧。

当然有的是看你不顺眼，觉得你很危险需要剔除的人来刺杀你。

以前你以为五条老师说你很强是在哄你开心，毕竟不用点小心机的话你的咒术连他的无下限都打不破，在一个个想杀你的人毫无反抗之力的像蚂蚁一样被你碾死后，你才知道这是实话。

你真的很强，比现在活着的所有人都强。

所以他们既害怕你，又敬畏你，遇到搞不定的事还要来求助你。

你很烦，有时候烦得想灭世，但是想到五条老师，你又觉得你可以忍。

你还得把他带回来，不希望他回来之后看到的是毫无生机的世界。

在他回来之前，你要替他守护这片土地，哪怕你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以人类的年龄来说，你现在比五条老师还要大一岁了，对于他的要求，你深觉已经足够。

你回到那个初见的裂隙口，用尽全力缔结束缚后，如释负重地跳了下去。

你等待这一天太久了，久到五条老师的音容都在漫长的记忆中变得模糊。

你回到了那片混沌的洪流，回到了你所诞生的裂隙世界。

你以为自己会很快失去所有身为人类小洄的一切，像未被唤醒时那样，没有思想，没有情感，没有记忆。

然而奇怪的是，你还是小洄，你没有彻底的变回镜中花。

你朝着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游去，看到了一颗伫立水中的参天大树。

是水神木。

看到它的一瞬间，你解开了从前那些你觉得不对却没有理由解释的蹊跷。

你知道了世界的阴阳分离，也知道了你诞生的契机。

你是地球意志与水神木缔结的第二个束缚，随表里世界的分离而诞生。

你是裂隙力量的掌握者，你是两个世界命运的后悔药，你是水神木给予地球最后的关怀。

你被予以大义之名而生，在表里世界陷入危急存亡之际被唤醒，试图让你牺牲自己拯救这颗苍蓝色星球。

知道了这些，你只觉得荒谬。

祂们创造了你，祂们唤醒了你，祂们也无法违背你的意愿掌控你。

有舍有得，这才是缔结束缚的真谛。

你从来不曾心怀大义，人类也好地球也罢对你来说都一样，你才不愿意守护这个星球。

但是......

你想到你来的目的，想到那些你以为早已黯淡，回想起来却依旧鲜活如初的记忆。

如果说，你是命运的后悔药，那你能否让时间倒流？

回到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回到五条老师还活着的时候。

这个念头愈发的强烈起来，空间开始扭曲，时光的长河将你席卷其中，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将一切撕裂又重铸。

而在漫长的漂浮中，你恍惚间看到了那个人。

碧蓝色的双眸如同冬日消融的寒冰，万千星辰都聚集在他眼中。

你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五条老师......小洄真的好想你。

我们...还能再次相遇吗？

水神木的倒影下，一片淡蓝色花瓣悄然飘落。

时间，就此倒退。

29悟和小洄的故事结束了，有一些伏笔以后会回收。

66天的相处，小洄却花了30年的时间来等待。

作为镜中花的小洄没有思想，自然也不明白死亡这个概念，作为人类小洄却是会真正死去的。

如果人类小洄自杀成功了，她和五条老师就真的死生不复相见。

镜中花不会再诞生一个这样的小洄了。

然后是两个人的感情线：

29悟对小洄的感情很复杂，说没有爱情吧肯定有，说是爱情吧也不完全是，是一种很特殊的感情。

小洄是他失去一切后唯一的陪伴，是他最后生命中唯一的宽慰与惦念，也是第一个全身全意相信他，能够将一切交付给他的存在。这种哪怕不理解，也无条件站在他身边的感情很难让人不动容。

可惜的是，这个时间线上的29悟经历的太多，背负得太多，已经失去了自由享受幸福的能力。

他活着是为了做成自己心中想做的事，了却那些未尽的事，小洄和他相遇得太晚了。

其实中途29悟是有想过和小洄就这样厮混下去什么都不管了，但最终还是没能做到。

有知道羂索大咒灵计划的原因，也有本身就无法真正放下的原因。

小洄对29悟的感情当然也是爱，只不过是片面的爱，更多的是好奇、信任、依赖，这种为对方付出一切的感情显然是单纯、偏激而扭曲的。

［ps：现实中的大家千万不要学，男人不值得］

29悟让小洄成为一个人类，也让她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但她依旧称不上是真正的人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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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所谓的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