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4

禅院直哉,目前6岁。

怀疑自己家里有鬼。

不,不是怀疑有鬼,是百分之一百地有鬼!

作为咒术师后裔的他当然知道世界上存在着与鬼很相似的咒灵,但是真正的鬼和咒灵是不一样的——具体哪里不一样?呃,这个该怎么说……

他第一次遇见鬼是在夜晚的时候,他半夜被尿意憋醒,毫无戒备地睁开眼睛,然后对上一双连动也不会动的绿眼睛。

大脑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尖叫、哭泣、嘶吼,直到最后引来守夜的仆人。

可是鬼早已消失,只剩下被吓破了胆的他和脏了的床单,仆人神色古怪地给他换寝具,重新梳洗。

没人相信他说的撞了鬼的话,有的人说他做了噩梦,有人说他只是单纯地为自己尿床扯了个可笑的谎言,最可恨的是不知道哪个嚼舌根的家伙到处说这件事,某天路上遇到的不知道关系有多远的什么什么长辈都说:“直哉,听说你都三岁了,现在还在尿床?”

那天他回去了以后就狠狠在院子里砸了一通,还不由分说地发作了好几个仆人,他责罚仆人当然不会讲证据,觉得谁可疑就打,最后满意地看着所有仆人全都跪在地上求饶,这才觉得没有人敢违背自己。

然后鬼就来了。

还是半夜,还是床头,一身鲜艳的花衣服——是他的衣服。

他在过去的所有时间里一刻不停地想着再遇到鬼了怎么报复回去,但是当那个鬼娃娃再一次突然出现在面前,他的表现却比前一次更窝囊。

他连一声尖叫都没发出就昏了过去。

再后来,他耳边响起了些像是窃窃私语一样的声音,于是下意识地慢慢睁开眼睛,当太阳的白光从眼睛缝隙里钻进来时,他还先于意识清醒之前感受到了一丝安心……直到他看见在角落盯着他的鬼娃娃。

她没走!?

这都已经是白天了!

他哭着死死扯住仆人的衣服,指着鬼娃娃,嘴里却什么也没法说清,只有超越喉咙极限的恐惧尖叫!

可是仆人却说:“您怎么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像人偶一样,黑色姬发,面色死白的娃娃,竟然缓慢地露出了一个冷得令人打颤的微笑。

她肆无忌惮地当着他的面打开门离开了,仆人仍旧只是疑惑地看着他,他慢慢止住尖叫,软软地瘫坐到地上,不知怎么地打起了嗝。

他想要狠狠地向这个没用的仆人发怒,可是更强的无助与恐惧却让他啜泣着向仆人索取拥抱,当仆人真的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他甚至觉得他像故事里的父亲一样可靠。

第三次的时候,鬼娃娃说话了。

那时他刚上了咒术课,满耳朵的天才追捧令他的自信空前地膨胀起来,于是哪怕又一次在半夜被吓到,他还是在短暂的缩瑟后鼓着勇气,凝聚咒力对着她说:“别过来!我有咒力,我能祓除你!”

鬼娃娃像是没看见一样,诅咒一样地说:“拔舌地狱。”

“地……地狱?”

她指着嘴,说:“用铁钳夹住舌头,拉长——拉长——拉长——连着根一起拔出。”

那根手指转而指向他,说:“枉口嚼舌、谣诼诬谤者,下拔舌地狱。”

那怕没完全听懂鬼娃娃在说什么,他还是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害怕,甚至为臆想中被拔掉舌头的场景真心实意地疼痛起来,此时上次保护了他的仆人听到动静赶来了,于是他慌不迭躲到仆人身后,将人当做挡箭牌,说:“什么拔舌地狱,没有人敢拔我的舌头!”

“您又做噩梦了?”仆人说:“只有撒谎的人才会下拔舌地狱……您难道是撒了谎才会梦到这种东西吗?”

他正想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从来没撒过谎,可惜昨天的记忆正巧还残留在脑海里,令他此时吱吱呜呜地说不出话。

仆人轻声问他:“昨天的事,是您撒了谎吗?那个被审判为图谋不轨的人受了很重的罚,现在还没法走路,似乎还有瘸了的风险。”

他感觉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题外话的仆人完全不关心他的处境,于是恼怒地说:“那种低贱的家伙怎么样都好吧?我现在可都要被拔掉舌头了!”

仆人顿了顿,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坏话说多了就要被拔掉舌头,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的。”

他慌张地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找叔叔伯伯,他们都是很厉害的咒术师,一定可以祓除掉那个鬼……”

仆人说:“那里真的有鬼吗?说不定是您在为自己做了坏事而羞愧。您再仔细想想上课所学的东西,咒灵能自由进出满是结界的禅院祖宅吗?咒灵能不露一点气息地潜伏在数十咒术师眼皮子地下吗?咒灵会只针对您一个而完全不伤害您身边的仆人吗?请您不要再说这些奇怪的臆想,这会让家族会放弃您的。”

“她就在那!”他难以置信地尖叫:“你看啊!她就在那里站着啊!”

仆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直接前往他指着的方向,身手探去。

仆人的手一下就摸到了她的黑色长发。

“你看——”他满是惊喜地开口。

仆人捧着着那缕黑发,回头对他说:

“您看,这里什么都没有吧?”

————————————

哪怕先前已经被吓哭了很多次,他还是觉得那一次哭得最绝望。

————————————

当趁着快意,大笑着讥讽没用的堂嫂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堂嫂跪在地上,捂着脸,眼泪一点点从指缝里溢出来时,他才慢慢提起了心。

不是吧,只是几句话而已,叔叔伯伯也都是这么说她的,要哭的话只能怪她自己懦弱又没用吧?

他感觉嘲讽堂嫂也没那么有意思了,不耐烦地甩下两句话,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不断地想出各种话安慰自己。

当自己的院落打开时,他习以为常地走进去,却听见开门的仆人说:

“请问……您是?”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身后的仆人说:“你怎么了?这是直哉少爷,院子的主人啊。”

开门的仆人说:“禅院什么时候有个叫直哉的少爷?”

身后的仆人沉默了一会儿,竟然说:“是啊……什么时候?”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他不敢再听下去,大叫道:“我是禅院直哉,一直都住在这里,早上才刚从这里出去,中间那间大房间是我的卧室,我昨天晚上还在那里睡觉!”

开门的仆人看起还是有些犹疑,问:“小人已经在这里干了三年……您要是这个院落真正的主人的话,应该知道小人的姓名吧?”

他张了张口,发现脑海里毫无印象,焦急道:“我怎么会去注意一个开门的叫什么!”

开门的仆人说:“那您身后那名侍从叫什么,您总知道吧?”

他松了口气,果断回答道:“叫小耗。”

开门的仆人问:“小耗?”

他自信满满地说:“因为他被耗子咬掉了一根脚趾,特别滑稽,所以叫小耗!”

身后的仆人说:“不,我不叫这个名字。”

身前的仆人说:“没有人会叫这个名字。”

“诶?”

虽然两个人都只是普通的说话,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慌乱了起来,

对,对哦,小耗只是他取的外号而已,他的本名叫什么来着?

……

明明只是区区仆人而已,谁会花心思记开门的和小跟班的真名啊!

他实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一股脑地冲进了院子里,可是每一个看见他的仆人都没对他行礼,像是不认识他是谁。

他含着泪花到处乱跑,直到碰见了那个仆人,那个抱着他安慰过的仆人。

“您是……”仆人犹豫着说:“是直哉少爷吗?”

要怎么形容那种心情?

一直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他,扑进仆人怀里嚎啕大哭,含糊不清的说:“呜呜……你叫什么……呜呜呜……我、我一定、一定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的!”

仆人轻轻拍着他说:“我是和介,少爷。”

他拽着和介的衣领,全身心地沉浸在痛哭里,想要把所有的恐慌与不知所措全部用泪水冲刷掉,渐渐红着眼睛与鼻尖,累得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一切又好像恢复如常了。

他拽着和介小心翼翼地把院子里的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有的人认得他,有的人需要想一会儿才行,他没敢对这些人发怒,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他在绣娘身边,看到了那个鬼娃娃。

鬼娃娃盯着他,将食指竖在嘴前。

——————————

他安稳地活到了6岁,没再惹别人哭,也没再被谁忘掉。

直到家里突然通知他,要给他的妹妹办一场最盛大的五岁生日宴会。

在生日宴会上,和堂兄弟一起去祝贺自己素未谋面的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时,他下意识僵硬地略过了那个留着黑色姬发的身影。

“怎么回事,你妹妹就在眼前啊,干嘛装一副没看到的样子?”堂兄故作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曾经的绝望又笼罩了他。

要怎么才能让人知道

——他根本就没有妹妹。

1.看见玩家的刹那

直哉:脑海里迅速回想自己一生里做过的所有错事。

2.【故事里的父亲一样】

直毘人(有辜)(理直气壮):勿Q

3.要是文能自己写,我只用在评论区尽情鬼混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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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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